且说赵云回府,于路只叹息夏侯兰不已,又将夏侯兰所书拿出,就灯下观之,见那布帛之上,并无笔墨痕迹,赵云不禁生疑,忽思道:“昔闻军师言殷商时有甲骨,可于上刻字,初时未见,待其在火上烤至龟裂,便可观之,今日此书,或可一试。”遂将布帛于灯上匀匀炙之,不一时果现文字,赵云大喜,但见其文曰:
子龙吾弟,自常山一别已数年矣,昔日之景,历历在目,余甚念之,料弟亦未忘怀。
弟与余自幼丧父,幸得师傅教诲,方立地成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投曹一事,实有原委,余与弟别后,先下山回村,欲辞母而别,途中闻村人道余母病重,遂急去探望,母于榻前受余玉佩一枚,言吾父乃汉初夏侯婴之后,今有夏侯惇、夏侯渊等皆吾父同族兄弟也,余方才知晓,言罢,母亲便逝,葬于山下,三拜而去,后随师修道问仙,云游天下,然心中尚有寻亲之念,后偶得机缘,得以相认,想余师已教弟知晓。
余尝随曹征袁,途径渤海,见一山隐有杀气,初时以为袁军伏兵,不想近山之后未见其一兵一卒,余甚疑之,寻土人问之,方知昔时吕布曾率军来此与袁军会面,又有一少年领军后至,然终究未知其详也。
后闻弟先投军袁绍,再至公孙瓒处为太守,今又于刘皇叔帐下为将,余闻之消息,欣然不已,恰逢丞相北征归来,又欲南征荆襄,余为夏侯惇部将,不得已随军征伐。然诸将饯行之时,张郃因酒醉,欲嘱夏侯惇将一白马将军擒而杀之,道是除却此人,一为高览报仇,二为一天大秘密,终不会泄,二人遂起身往后园而去,余悄然跟随,张郃道昔日十八路诸侯伐董卓时,共推袁绍为盟主,然袁绍惧吕布等将,又顾忌叔父亲眷亦在京为官,若起大兵西征,定遭屠戮。董卓闻关东诸侯联合,亦惧其势,况两军相交,各有胜负,二人遂暗中商议,各诸侯按兵不动,缓缓而进,时日一长,便各怀异心,不战自退。董卓则保袁绍亲眷性命。后二人又欲以洛阳、颍川为界,划东西而治,共分天下。袁绍遂致信董卓,道渤海郡外有一山,名曰妖山,昔姜子牙封神时,将未上封神榜之妖魔封印于此,又将一书埋于此地,内藏一上古道法,名曰七星连锁之法,可将人之精魄,封印于此山中,然于己无伤,期年之后,自有新体而成,较之先前凡胎肉体,自然与众不同,一者不知疲累,二者刀枪不入,若得一干将,则可天下无敌也。
袁绍自道帐下缺将,若欲扫平诸侯,需借吕布之力,然吕布乃董卓义子,不忍夺其爱,遂邀吕布至渤海,将其精魄封印,待新体成时,便有二吕布共平天下,然董卓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封印一人,需镌刻七人之名,以护其身,若七人之中有一人身亡,需得另一人补之,若封印之人身形俱成,他日解印之后,七人无论于何处,数日后定然身死,昔袁绍所刻七人,乃董卓、公孙瓒、孙坚、袁术、曹操、刘表、韩馥。后董卓等已亡,袁绍又将其余诸侯,刻于此处。至袁绍败亡,曹操虽闻此事,然未知巨细,又道此山有妖,不得相近,遂搁置不提。
张郃又道当是时自与高览在山下等候吕布,不想一白马小将随后至此,二人只恐泄密,欲杀之灭口,不想此人死里逃生,至有今日在刘备处,今若不杀,他日泄密,定为后患,张郃所言白马将军者,余定料乃子龙是也。后随军南征,欲将此消息告于弟知,遂于大军兵败时自告奋勇,领兵断后,只待弟来,又幸得孔明先生仁义,未肯尽情追杀,然等候多时,未见弟踪,遂领兵隐于林中,后见弟来,急忙出迎,然见远处督军之人,尚未撤去,余只恐遭疑,遂引军回营。
后回许昌,闻得丞相听蒋干所言,欲召天下武将于洛水之畔比武,料此事非同小可,遂急往洛阳而去,至城外时已见洛水四周已尽布伏兵,又见一车上载一大石,隐有杀气,又得许多道符封于石上,余大惊,欲遣人致信与弟,不想弟已在路途,若此吕布出世,众诸侯亦死,届时天下将无宁日,生灵涂炭矣。
余虽于曹营之中,然本初之心未改,自为将官后,秉公执法,终不忘常山之道。若得天下太平,定与弟对酒当歌,互诉衷肠,今笔秃墨干,不知所言,只望弟珍重。
赵云读罢,方才大悟,又不禁哀叹,再览结尾,似有未尽之意,又将帛书反观,见是兖、青、并、幽、豫、冀六州之图,上面山川河流,关隘要塞,屯粮之所等尽皆标注,又见右下一行小字,道:“此乃余周游北地所绘之图也,后至妖山查看,所刻诸侯中并无刘皇叔之名,想皇叔昔日为织席贩履之徒,袁绍等并无在意之心,不想今日能割据自成,由此想来,何其讽也。”赵云暗道:“亏得夏侯兄长如此用心,若有此图,来日主公北伐可得先机矣,况今日吕布已出世,过不几日,恐众诸侯皆遭难,那时我等以逸待劳,天下尽归主公了。”
未过几日,府上来人通报,道是刘使君急请赵云至府上议事,赵云听了未及整理,遂与来人至刘备府中,见刘备、孔明等皆素衣素缟,又见堂中立一牌位,上写当今天子名讳,赵云急问其故,孔明道:“前日主公闻讯,道是当今天子比武之后急奔逃回宫,不想那吕布见了,穷追不舍,直至宫中,御林军拦阻不住,尽数被杀,又不想那吕布尽不知疲惫,又将宫中宦官、宫女杀死,曹操闻讯,急遣许褚等领虎贲军往救天子,不想数千将士,竟敌不住一吕布,众人又拿弓箭射之,其身中箭之处,竟无血流出,后许褚亲自开弓,正中吕布脑颅,左右又乘机拿枪搠之,本以为吕布身死,不想那吕布用力一挥,将身上箭枝弹出,许褚中箭身亡,余众见状,纷纷败退,吕布遂杀了天子,又往许昌方向去了。主公闻得天子死讯,故立牌在此遥祭。又料吕布在北地横行,恐百姓遭难,故而心中不定。亮这几日自窥平生所学,亦无见有如此之怪术。”
赵云道:“吾兄夏侯兰昔为曹营中将校,后因比武事发,为护云走脱,不幸身死,今留书信一封,或可解军师之惑。”遂将帛书递上, 孔明来回观之,道:“原来如此,我观此书有意犹未尽之意,可惜夏侯兰未书破吕布之法,不然可阻此灾矣!”赵云道:“吾师左慈,颇通法术,云如今一身本领,皆拜其所赐,不如待云去问吾师,或有破解之法,只是吾师飘忽不定,行踪难以捕捉。”二人正言间,忽报门外有一道士化缘,守门军士恰待要哄,却不知被那道士施了什么法术,动弹不得,如今却要闯将进来了。赵云喜道:“此定是吾师了!”刘备、孔明听闻,急出门迎接,早见左慈立于廊下,刘备等拜道:“不想上仙尊驾来此,先前守门军士不识好歹,冒犯上仙,望其恕罪。”左慈道:“既知其罪,未知如何罚之?”刘备道:“但凭上仙定夺,只是那守门军士随我多年,望上仙勿要伤其性命。”赵云本待要上前求情,那左慈却大笑道:“久闻刘皇叔谦恭好义,宅心仁慈,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恰才乃戏言耳。今日此来,特有要事。”刘备遂急请左慈上座,入内品茶,左慈坐罢,赵云先来拜见,又将夏侯兰书信与左慈看了,左慈道:“为师闻夏侯兰死讯,亦为感伤,只是人各有天命,不得强求,今番此来,就是为吕布之事。”赵云道:“若师傅有破解之法,云虽肝脑涂地,亦要试之。”刘备、孔明亦道:“若上仙能救得天下百姓,我等粉身碎骨,亦不相惧。”
左慈抚须道:“前番比武时,夏侯兰已将破解之法,传与子龙了。”赵云听罢,自觉莫明,道:“夏侯兰与云相斗时,只将书信交付,未言破解之法,还望师傅明示。”左慈道:“可知你二人相斗时用何兵器?”赵云道:“乃师傅所赐黑剑。”这才言罢,赵云忽忆起两剑相碰,如起钟鸣之声,遂道:“莫非两剑相撞之声,便是破解之法?”左慈点首道:“子龙聪慧,此剑乃我用女娲补天之石所铸,此石冥顽不化,然千锤百炼,终究成型,此剑因仙气逼人,故用黑铁裹之,然欲解封,亦需自身之力。”赵云大悟,遂谢过左慈,左慈又语孔明道:“汝尝躬耕于南阳,今日得其主,又得其时,他日定可功成名就,只是万事须得小心。”孔明俯首道:“亮乃山野散人,上仙乃室外高人,愿闻赐教。”左慈遂附耳说与孔明,孔明听罢,又再拜谢。左慈遂语赵云道:“为师来时路上又遇二人,今亦随为师来此,此二人可助子龙一臂之力,汝三人今可速往许昌,为师料吕布应在此处,未及远走,若出了许昌,恐天下生灵,便要遭难了。”言罢便抚掌三下,门外忽闪出二人来,赵云见罢,不禁大喜,要知此二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