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月儿高挂,清风阁内悄然无声。
服侍孙若梅躺下,玉儿望着一眼,满脸倦容的孙若梅柔声说道:“夫人,今日累坏了,快歇着吧!”
“嗯……”
掩了门,玉儿从别屋,抱过一床被子便一路疾走。来到青松苑门口,正巧碰到巡夜的清奇。
“玉儿姑娘,天不早了,还没歇着呐!”清奇热心的打着招呼。
“可不,前几日夫人跟凌儿小姐闹了些不愉快,这会儿发觉天越来越凉了,担心凌儿小姐受凉,自己又拉不下脸,这不让我给送床棉被去!”玉儿一脸和善的应道。
“那你快去吧,完了早些休息!”清奇也不多说,到别处巡视去了。
推开门,屋内只有一枝蜡烛点着。微弱的光线让人看不真切屋里的事物。
靠窗的位置,孙凌儿端坐在那儿,美丽的容颜隐匿在黑暗中。
“玉儿见过小姐!”玉儿对着孙凌儿微微一欠身。
“玉儿,情况如何?”孙凌儿压低着嗓子问道。
“如小姐所说,那人确实是夫人的父亲。”玉儿低头恭敬的应道。
“噢?那还有什么?”
“回小姐的话,玉儿内力不足,听得不是十分真切,但是……隐约听到,夫人的父亲似乎中了什么毒,而阁主有解药!还有……”玉儿说着便顿住了,她一直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让自己去监视夫人。
她知道夫人与小姐不是亲姐妹。但是苏州哪个不知,苏州双绝感情极好啊!玉儿此刻十分犹豫,说出来,兴许小姐会更加担心。
“为什么不说了?玉儿,当初我买下你的时候,你可是说过,对我的命令绝对服从,如今是什么意思?”孙凌儿低声呵斥起来。
“是,小姐,玉儿还听见,夫人的生父似乎在劝夫人离开阁主!”玉儿接着说道。
“离开……那若梅怎么说?”
“等夫人生父毒全解之后才能离开!”
“好了,你回去吧!”孙凌儿若有所思的叫退了玉儿。离开?若梅若是真想离开,阁主也不一定会放她走吧!
忽然一只飞鸽落在窗前,孙凌儿解下纸条。秀眉不由得紧蹙起来,看来自己不能犹豫了。
从金安寺回来时见过一面,已经四天了,孙若梅没有再见到欧阳硕,他似乎很忙,整天不见踪影,孙若梅也乐的清净。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无法跨越的鸿沟,也许不见,才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晌午时分,清奇匆匆跑来,他额间的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立在门口剧烈的喘息。孙若梅看见他这副景象不由得一惊,心猛然一抽痛,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侵袭而来。
“出什么事了?”声音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
“夫人……快……快去……金安寺!”清奇喘息间断断续续的说道。看着孙若梅一点点苍白的脸,清奇的脸色不由得愈加凝重。
一路上没有半点停留,孙若梅什么也不敢问,因为对上清奇凝重的面容,她就失去了所有勇气。赶到金安寺,远远的就看见了欧阳硕那苍松般坚挺的背影,他负手站在那儿,身边还有一个老和尚。
孙若梅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是感觉这一刻,连抬起步子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般。
那是谁?谁躺在哪儿?为什么拿衣服的花色那么熟悉,就像前些时候她为父亲做的衣裳,花样是一样的。还有,那个人为什么有着和父亲一样伤残的腿。那个人……
不住的摇头,泪无声地覆盖住整张脸。像是行走在刀尖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亲人都要离自己而去。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若梅……”欧阳硕看到孙若梅苍白的小脸,已经挂满了泪水,心中一痛,伸出手,那么轻易的就环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孙若梅死死的望着地上的人,乌紫的唇,乌紫的脸。“父亲……”低喃了一句,孙若梅身子一软,从欧阳硕的怀中滑落。
“为什么?”孙若梅任凭泪水涌出,却依旧吐字清晰。
“中毒,被发现时已经晚了!”欧阳硕凝重的望着地上的老者。他捞起孙若梅的身子,紧紧的抱住,像是要给予她力气一般。
“为什么?还不够吗?一定要他死,你才甘心吗?这样折磨我,你开心了?”目光逐渐开始涣散,孙若梅终于像断线的风筝,晕了过去。
她的话让欧阳硕紧锁眉头,就连瞳孔都带着苍凉。自嘲的轻启薄唇:“原来在你心中,我已经是那么的不堪了!”
孙若梅醒来时,满身是汗,梦里看见了许多人,清落,父亲,蓝竹,他们不断的指责自己:自私,懦弱。不顾自己的如何哀求,他们全都决然的离开自己。
“醒了!来,我看看,嗯……身子还是有点虚!我让人准备点清粥吧!”欧阳硕伸出手抚上她的额头,然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孙若梅看着近在咫尺的欧阳硕,眼神渐渐的犀利起来。她挣扎着想要下床。
“怎么了?”欧阳硕拦住她,皱着眉头问道。
“让开,看见你,我就会恶心!”孙若梅咬牙切齿的说。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恨。
“你认为是我下的毒?”欧阳硕微眯眼,轻轻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
“不是!”欧阳硕果断的应着,只是眉头却始终紧锁着。只是孙若梅眼中的轻蔑和恨意让他无端的心中压抑着一团火。
“无耻的人,永远是这样!”孙若梅冷笑着说完,推开欧阳硕,脚步有些虚的走向门外。
“我说过,不是我!”欧阳硕硬冷的声音在孙若梅打开门前的那一刻响起。
“哼……”孙若梅冷笑的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孙若梅这么不屑的样子,欧阳硕终于没忍住。他一个闪身便把孙若梅从外面抓了回来,狠狠的丢在了床上。
欺身而上,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像狼一样锐利的目光将孙若梅紧紧的锁住。他轻微的喘息着,像是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究竟要怎样,你才会相信,不是我!”对视许久之后,欧阳硕懊恼的微微抬起身子,深怕自己压坏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不是她的对手,会心软的人依旧还是他。
“除非你死!”冷得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
欧阳硕怔怔的望着孙若梅的眼睛许久,那里面除了恨,一切都是那么清明。她没有撒谎,原来她真的那么希望自己去死。
“好,一起死吧!”说完一低头,便封住了那倔强的唇。牙齿用力咬她的唇袭卷一切,尝到淡淡的腥味后,变成辗转吮吻。
孙若梅没有动,她微睁着眼,与欧阳硕对视着。像是一个木偶般,任他为所欲为。
欧阳硕忽然觉得胸腔里疼痛的难以忍受。他轻轻闭上了眼,慢慢的将这个吻变得缠绵起来。抵死般的缠绕她的唇舌,深深的夺去她的呼吸。
许久都没有停止,像是要吻到地老天荒般。像是要吻到彼此失去呼吸。
“唔……”孙若梅以为自己会忍住,就让他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还是在窒息的那一刻,发出了声音。这一声,让他清醒过来,轻轻的放开的唇。孙若梅闭上眼,绝望从脚尖延伸至四肢百骸。
为什么还会怕死,是本能吗?事到如今,为什么不让他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两个人的喘息交织着,欧阳硕倒在另一侧,望着屋顶,低低像是喃喃自语般的说:“是真的想让我死吗?”
孙若梅许久没有动,泪水蔓延过她的脸颊。她恨他,但是这一刻更恨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