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张念在马车中颇不好受,如果她一人或者和春花在马车中,她就可以随便动来动去,现在坐在对面的是轩王,她只能有板有眼的坐着,虽然轩王正闭目养神,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眼不见心不烦,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了。
“军师,我听闻罗伊国君主病危,你对他们未来的君主可有什么看法。”张念刚闭上眼睛,轩王就开了口。
张念在涣县耳听八方,对罗伊国的事情早已耳闻,“罗伊国现任皇帝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精明能干,二儿子善于交际,三儿子最不济却因为母亲受宠被立为太子。这次他领兵攻打我国大败而回,名誉大为受损,为了保住自己的储君位置定会在朝中兴起一番风浪,但其他两个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未来君主还真是不好说呢。”
“嗯。”轩王点头表示赞同,“你可记得决战之时最后救走耶律文翔的那个人?”
“当然记得,听说是耶律文翔非常器重的一个堂弟,这个人深谋远虑心机颇重,耶律文翔的太子之位还是他暗中帮他夺到的呢。”张念语气中尽量不表现出自己认识耶律瀚。
“是啊。”轩王面现忧色,“说不定他会是我最后的那个对手。”
“王爷的意思是?”张念心中一凛,随即明白了轩王的担忧,耶律瀚这么处心积虑讨好耶律文翔可见动机没那么单纯啊,可是……他怎么会跟罗伊国皇室扯上关系的,他不是茵妃的孩子吗?
“耶律瀚是罗伊国上一位皇帝亲弟弟的外孙,也算是罗伊国的嫡传皇室,只是……”想起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轩王心中隐隐作痛,轻轻叹了一声,毕竟他对他母亲的死有脱不了的责任。
张念心中已然明了,耶律瀚如果当了罗伊国皇帝,他们两兄弟注定要自相残杀了。不过对于皇室中人,特别是皇子这种身份的人,同胞兄弟手足相残也是常事,更何况是同父不同母的呢。
又行了几日,到了渝水城,刚进城就遇到一批浩浩荡荡的欢迎队伍,原来县令华有才听说轩王回京路过这里,特地派了人大张旗鼓地来迎接他。
华有才是个清瘦精明的老头,张念对小时候那件戏弄华府家丁的事情还记忆犹新,一见到华有才就想笑,不知道他吃了那么多巴豆粉是怎么做到安然无恙的,说不定以前是个大胖子,就因为那次才把脂肪给减掉了呢。就是没见到那次买药的家丁,很可能已经被华有才给开除了。
华有才虽然只是个县令,出手却极是大方,想必百姓的油水没少拿,当天晚上就摆上了酒席宴请全城有名有势的人到府上来给轩王接风,这倒让轩王颇为不自在,他不过是路过借个宿而已,着实不应该如此铺张浪费。
酒足饭饱之后,华有才还安排了表演节目,不出张念所料,最后压轴的节目是华有才的闺女华红梅的倾情演出,华红梅一边有声有色地弹古筝一边频频向轩王抛媚眼,张念看着轩王僵硬的笑脸憋了一肚子的笑,再看何先生和蔡彦几个,也都是一副憋红了脸的表情。
“王爷,小女这一曲高山流水怎么样?”华有才眯着老鼠眼无比奉承地看着轩王。
“这个……令爱不但长得楚楚动人,琴艺也着实不凡,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是少见得很呐。”轩王围着良心说了几句场面话。
“能够得到王爷抬爱,小女三生有幸。”华红梅款款走到轩王面前拜倒,“如果王爷不嫌弃,小女愿意伺候王爷,每天给王爷弹奏曲子。”
这姑娘还挺直接,张念彻底无语,以轩王这种身份她也敢说出这样的话,先不说门第相差太大,就这丢到人群中保管找不出来的路人脸恐怕连轩王的丫鬟都比不上吧。
看得出轩王很纠结,他定是不能接受这主动送上门质量还不高的姑娘,但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这姑娘似乎又太让人家面子上过不去,他朝张念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出来帮他解围,张念转过脸去故意装看不见,难得见他出丑,还不好好看一场笑话?
似乎何先生和蔡彦也有这个意思,不管轩王怎么使眼色,他们要么低头喝酒要么装作跟旁边人讲话,就是对那双炽热的眼睛熟视无睹。
“华大人,令爱是世间难得的佳人,若是愿意跟本王回京城那是再好不过了。”
张念一口酒喷到桌上,轩王脑袋被门挤了吧?
“真的吗?多谢王爷。”华红梅喜形于色,没想到轩王答应得这么爽快。
“王爷,不可。”蔡彦憋不住跳了出来,我们这一路奔波劳累,华小姐娇生惯养的恐怕不适应。
“没关系,小女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身子骨可好着呢,三九天只穿一件薄衫都没问题。”华有才急忙补充。
三九天穿薄衫?你穿来试试?
“是啊,华大人都这么放心自己的千金,本王更是没话说了。”轩王越说越得瑟,抽空还朝张念露出狡黠的笑。
“王爷……”蔡彦性子耿直,见轩王说这样的话,以为他真想把那姑娘领回去,急了,但他不善表达,憋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何先生最淡定,喝着小酒嚼着花生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华大人,冒昧地问一句,令爱芳龄多大?”
华有才脸上皱纹笑成一朵喇叭花,“小女年方十六,正当韶华呢。”
“十六?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轩王嘴里滋了一声,转向张念,“我这位军师虽然相貌上有些缺陷,但料事如神天赋秉异,是世间少有的人才,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华小姐温柔贤惠,多才多艺,也是世间难得。不如本王说个媒,就让华小姐做我们军师的贤内助吧,两人才情相当,乃是绝配。就是我们军师还不到十五,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比自己大的女孩子呢。”
张念一口饭菜卡在喉咙里,连声咳嗽。刚刚急红了脸的蔡彦已经换成幸灾乐祸的表情,何先生也放下碗筷,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场好戏。
华有才脸跟抹了炭灰一样黑,华红梅盯着张念那半张丑脸欲哭无泪。
“不可不可。”张念喝了口水将喉咙里的菜咽了下去,“在下出身卑微,又相貌丑陋,如何能取得了华小姐这样的佳人。”
“哎,感情不分贵贱,若是军师有意,谁难得住呢。再说你现在是本王的军师,就是轩王府中的人,谁要是看不起你不就是把轩王府不瞧在眼里,本王定不轻饶。”轩王这句话是说给华有才听的,他要是敢不嫁女儿,就是跟轩王府为敌。
“我……我……”张念自觉聪明无双,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好个轩王,连军师也敢算计。
“有这样的佳人相伴是鄙人三生的福气,只是……”张念面现难色,“我这人命不好,生下来就是克妻命,谁嫁给我不出三个月就会死于非命。所以,为了华小姐的安全,还是请华老爷另觅良婿吧。”
华有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张念转眼偷瞧轩王,他正用“算你狠”的眼神看着她。
“对了,王爷。”张念忽而笑道,“我倒是给你算过命,不克妻哟~”
“王爷……”华红梅再次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本王的确不克妻。”轩王笑道,“本王府中三十二位小妾都好好的,怎么会克妻呢。对了,华小姐,你跟着本王回去之后可以给她们弹琴解闷,本王常年在外征战,很少回家,她们可也孤单寂寞得很呢。”
“三十二位……”华有才脸又黑了。
“是啊是啊,王爷,我看华小姐这么讨人喜欢,说不定以后你就有三十三位小妾呢。”张念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接上轩王的话,“哦,对了,我听说在京城你已经答应了几位姑娘要娶她们过门,好几个肚子都大了,我看华小姐得往后排一点,当然,华小姐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前十的几位受不了冷落已经自杀了几个,还有几个正准备自杀,等她们死了,你就可以往上升了,熬一熬,前十也就有你了。”
这下轮到轩王脸黑了,张军师太狠了,以后还让他怎么做人!
“这样啊……”华有才舌头在嘴里打结,“既然这样,那么……”
“爹,我还得回去练琴,这事以后再议行不行。”华红梅扯了扯华有才的衣角。
“哎?你不打算跟本王回去啦?”轩王一脸坏笑。
“不了不了,小女子年纪尚小,还想多服侍爹几年呢。”
“是啊是啊,小人近些年身体不太好,女儿在身边有个照应。”华有才立刻捂嘴咳嗽了几声。
“那华老爷得注意身体了,特别是吃了能拉肚子的保健药,要少吃啊。”张念窃笑。
“你……”华有才盯着张念,表情复杂得像见到了高考数学最后一题。
终于散了宴席,张念拔腿就溜。
“军师,请留步。”
张念装作听不见,继续溜,眼前人影一晃,轩王已站在她的面前。
“军师,保重。”蔡彦和何先生依次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叹息。
“不知王爷找属下什么事?”张念傻笑。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军师单独聊聊。”
“今天太晚了,属下刚刚酒多了,有点乏了,明天聊可好?”
“不行,就现在。”
轩王扣住张念的手腕,强行往华府外面拖。
“轻点。”张念惨叫,“我跟你走就是了。”
轩王却不松手,径直将她拖到人迹罕至的后山。
“你想干嘛,公报私仇,谋财害命,然后抛尸荒野吗?”惨白的月光下,张念雪白的手腕上一道红印。
“有你这么跟本王说话的吗?”轩王语气陡然严肃起来。
张念一惊,刚刚残留的一点酒劲也散干净了,眼前这个人是威严不可侵犯的王爷,她脑子抽了么,居然这么没规矩。但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人已经得罪了,求饶不是她的作风,也不敢再出言反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静待责罚。
“刚刚不还是伶牙俐齿,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现在怎么,哑巴了?”轩王继续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