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菊被制服后，我和邢小臭也被缴了械。在这之前我们也试图反抗，但根本不是那几个大汉的对手。
这些野蛮人将我们三个捆在野猪背上，松针一般的硬毛刺进我胸口的纹身，火辣辣的疼。我甚至能闻到猪皮表层粗大的毛孔里散发出来的臭气。那个大个子带头，所有野蛮人跪了下来，围住水妖的尸体，不住地叩头膜拜。接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放进一顶由木头搭成的、简易的轿子里，大个子喊了一声，四个大汉将轿子抬了起来，众人指挥野猪，钻进了密林。
野猪载着我们，一路颠簸。我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黑暗的密林中唯一的光亮就是远处星星点点的磷火，像蜡烛在风中摇曳。不一会儿，远处慢慢出现了火光，而且越来越密集。
很明显，这是一处部落，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种族的部落。一棵棵参天大树上挂满了树屋，每一间屋子的窗户上都挂着一盆火焰。老人、女人和小孩从里面伸出头来，大声叫嚷，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抓住我们的显然是部落里的壮丁，可是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丝毫没有打猎归来胜利者的姿态。所有人看到水妖尸体时都大声哭嚎，用一听就是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们，这个时候我开始有点明白，这只水妖似乎对他们部落来说非常重要，而我们杀死了它，所以被抓了起来。
我们像被押往刑场的死囚，忍受着人们各种各样的谩骂，我对不远处的黄小菊说：“我们似乎杀死了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的东西。”
黄小菊木讷地点点头：“我想是的。”
“你是这里的原住民，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种族？”我问道。
“别问我这些，”黄小菊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我住在永固，和渣子沟一东一西，而且我是人类，怎么可能认识这种畜生。”
“难道你们就从来没听说过，五七沟附近住着这样一群野蛮的异族？”
“很明显，没有。”
大个子把我们带到了一座祭坛前，一位老者端坐于祭坛上的石头宝座。老者的身材也十分高大，下体也非常巨硕。大个子恭敬地朝他跪下，嘴里念叨不停。他说了一串之后，其他大汉也跪在了祭坛台阶的边上，让开了一条路。四个大汉将轿子抬到老者面前。老者见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默。
周围安静得令人发毛，只能听见篝火劈啪的声音。我的汗顺着鼻尖流淌下来，滑过脸颊滴在野猪的背上，我想到自己的汗水居然和这畜生的汗水混在了一起，不禁打了个冷战。
过了一会儿，那个老者终于说话了。他的语气非常平缓，和大个子暴躁的语调很不一样，一听就知道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我趴在野猪背上，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獠牙一长一短，短的那一根明显是断了，看来这个种族的老人也会骨质疏松。众大汉听了他的话后恭敬地从祭坛上退了下来，把我们三人从野猪背上放了下来。
我们三个站在原地，黄小菊一脸倨傲，似乎根本不把这些野蛮人放在眼里。邢小臭表情痛苦，显然被野猪驮了太久，身子骨已经散架。至于我，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紧张地站在原地，像等待审判的犯人，我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老者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和其他男人一样赤身裸体，只是头上戴着羽毛编成的头冠，显得器宇不凡。一个面相年轻、身材比较瘦削的年轻人扶着他下了祭坛。老者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站在了我的面前，用拐杖杵了杵地面。
“我们，脏水寨，不杀人类，你们，杀神上，我们，杀你。”
老者开口说话了，竟然是标准的人言，只是语速缓慢，而且语法有些问题。我明白他口中的“神上”就是指水妖，便反驳道：“她用声音蛊惑我，将我引到水里，这还不是杀人？”
“神上，歌声，诱惑小动物，帮助我们，打猎，我们，祭祀她，”老者摇摇头，脸上松垮的皮肤一颤一颤，说起话来嘴巴像鼓风机一样呼哧呼哧地喷出臭气，“神上的歌声，对动物，有用，对人类，没用，你的心，被蒙蔽了，不是，正常人类。”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似乎只有我中了水妖的妖术，邢小臭他们都没事。
“我，”老人指指自己，又指指那些虎视眈眈的大汉们，“泥塔，善良，不杀人类，你们人类，邪恶，杀神上。我们，泥塔，需要神上，必须，你们，做神上。”
我尝试着和老者交流，尽管他态度和蔼，但非常固执。他说他决定了，要从我们三个人中选一个人出来成为他们新的神上，哦，也就是水妖。另外两个落选的人将会成为祭品，可是他却没告诉我，他们的选拔方式是什么。
我总结了一下：首先，这些家伙自称“泥塔”，认为我们是异类，也就是说，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人类的一种；其次，这里是泥塔人的部落，叫做脏水寨。最后，那位老者应该是这里长老一类的人物，是领袖，能说了算。
我不明白为什么距离五七沟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藏着这么多秘密。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关于泥塔人的传说？难道五七沟和附近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个种族的存在？
我们三个被泥塔人用树藤捆好，关进了简陋的牢房。说白了，这里就是一间被人撤走了梯子，无法通往树下的树屋。我们三个在被关进屋子之前，老者喂我们吃了些东西。那是一种由某种植物的浆液和野猪肉熬制而成的汤，味道很奇怪，但勉强可以下咽。
“今天晚上的战斗让我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一件事情。”黄小菊突然感叹道。
“你说什么？”我有点心不在焉。
“我说，这一次大战让我想起了上一次大战，就是几年前，永固和落岭两座村庄的那场大战。”黄小菊闭上了眼睛。
“哦，我听说过，当时我跟我爷爷还差点卷进去呢。”我点点头。
“确实，那事闹得挺大。”邢小臭也想了起来，回应道。
“我当时在场，可是不知道原委，而且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说，“要不，你跟我们讲讲吧。”
黄小菊点点头，便打开了话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