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说一遍，是谁？在哪里？”安舒音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不可能是慕泉的，慕泉不可能会到精神病院去的！
“苏夫人，我不可能骗您，慕泉慕先生现在就在A大，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希望您可以帮帮忙。”那边的人说完就挂了。
安舒音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会打到她的手机上，这个医生的语气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慌。她可是A城的知名人物，再傻的骗子也不会这样骗她的。
苏哲离去了公司，家里的哥哥们都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干女人唠家常看孩子。安舒音拍了拍顾妍的肩膀，将两个孩子丢给她，自己则驱车到了A大。
A大的装修是一年比一年好，规模也越来越大。安舒音已经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电话里的人根本没有告诉她该去哪里找慕泉。
但是这些根本不用她操心，一群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跑，用脚趾头也知道是那边发生了情况。安舒音带上围巾将嘴捂住，快速开了过去。
嘈杂声越来越大，安舒音不得不停下，抬头看，她却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竟然是她和慕泉最开始遇见的咖啡店，也是她和慕泉说了再也不想见的地方。难道这个地方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她走下车时，立即受到了关注。
咖啡厅里就像上次那样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慕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摆了一个瓶子，里面是淡黄色的果汁。
是她以前说过的，她最喜欢喝的苹果汁。
“怎么回事？”安舒音将围巾拉下，一个老者走了上来：“苏夫人，冒昧打扰您，慕先生一直不肯离开，只是在说你的名字，所以……”
安舒音现在没有心思去听他说话，她只是想要知道，慕泉为什么会进到了精神病院？
快步走进去，却在慕泉的身后顿住了。
慕泉穿着那时辩论会的西装，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可以穿上，只是稍显短，有些滑稽。但是安舒音的眼睛却慢慢湿润了。
那年穿过的衣服她都已经丢弃，但是他却保存得完好。像是一份珍贵的回忆，应该被好好地保存。
“慕泉。”她喃喃出声，竟是已经哽咽了。
慕泉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吸着面前的苹果汁。直到安舒音在他的面前坐下，他才抬起了头：“舒音，你来了。”
安舒音看到他的手下枕了一张银行卡，不禁有些好奇。慕泉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将它抽离出来：“舒音，还给你，三百万。”
三百万，是当初替他买下事务所花的钱，难道他知道她把钱还给了慕羽？她摇摇头：“我不能再收你三百万。”她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生活费了，林家的资产全部被没收，他应该只剩下这些了。
“事务所不在了，我只能来这里了。”他喃喃说，银行卡被放在桌子上，他不收，她不拿。他抬起头看着她：“我知道我来这里，你就一定会来。”
“舒音，不要离开我。”
安舒音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冷不冷，这里好像没有开空调。”她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披在他的身上，慕泉挥开手：“你冷。”
安舒音顿住，现在慕泉说话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大宅？”安舒音轻声地安慰他，只是想要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没想到却点燃了他的暴躁情绪。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他将桌子上的水杯全部挥倒在地，碎片四溅，安舒音下意识地挡住脸，防止被划伤。
“我不要回去！不要！”慕泉尖叫着，安舒音忙从后面抱住他，冰凉的手覆上他的：“好好好，我们不回去，不回去，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舒音！你在哪里？”慕泉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桎梏，安舒音回头制止了想要进来的人，示意她可以。
“慕泉，你看看我，我是舒音，我在这里。”安舒音将他的脸扳过来，让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脸：“我哪里也没去，我就在这里。”
“舒音，我要你嫁给我。”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有浅浅的淤青，甚至是脖子上还有没有消散的伤痕。安舒音有些心疼地摸着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抓住：“舒音，我要你嫁给我。”
“我已经……”安舒音说的话说到一半被截住，她看着慕泉现在的状况，说出去会不会让他发狂呢？
她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慕泉会到精神病院去，就先小心一些为好。
“舒音，你爱不爱我？”慕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两人现在胶着着跪在地上，动作有些别扭。慕泉见她不回答，手指不免用力掐进了她的肩膀里。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但是安舒音还是感觉到了他在用力。
“慕泉，你听我说。”安舒音想要让他平静下来，但是她的声音却像是一剂刺激他的兴奋剂，慕泉狂暴地甩开她。
安舒音猝不及防，踉跄几步才扶着桌子站稳。
门外的人涌了进来，将慕泉架住。老者站在了安舒音和慕泉的面前，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两人隔开。
“舒音！你不能忘了我，我要让你一直记得我！”慕泉被拖走，一边还撕心裂肺地吼道，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让她此生难忘。
“慕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安舒音拉着老者的手：“您应该是院长吧，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微笑：“我不是院长，院长站在你身后。”
安舒音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你是……那个……辩论社的社长？”
他微微一笑：“对，苏夫人，好久不见了，我是莫竹。”
莫竹？安舒音终于想起来是谁了，那时，慕泉可是对他很有敌意的呢。
“是好久不见了。”安舒音微笑，时过境迁，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
“我们谈谈吧，我知道你很关心他的事情。”莫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安舒音一同坐上了她的车。
两人在一家中餐店停下，定了一个包间。
“慕泉他，来了有多久了？”安舒音看着他说。
“一个月左右吧。”莫竹抿了口茶：“见到他的时候，我没有想到竟然是当年辩论社的那个天才，和你郎才女貌的慕泉。”
安舒音听得出他的话里有一些惋惜，毕竟当时的他们的确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回顾他们走过的这十年，竟然已经是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神经失常？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莫竹微微一笑：“你相信我是学医的人吗？”
“学医？”安舒音愣住，莫竹笑着解释：“我转了专业，学的是神经外科。”
安舒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莫竹简单地说：“当时我对慕泉的情况做了一个检查，发现他应该是有遗传性的精神失常，这种精神失常只会发生在一般人三十岁之前，但是慕泉已经过了三十岁却发作，我想应该是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莫竹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林家为什么垮台吧？”
安舒音的心悬了起来，难道是因为她？
但是莫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松了一口气：“林天羽入狱，尹素因为吸毒和杀人被判死刑，慕泉应该是和尹素近距离接触过，她吸毒的时候，也许诱发了慕泉体内的因子，导致他精神失常。但是具体的原因和恢复方案还必须等我给他做完检查之后再决定。”
尹素枪决的执行时间是下周，难道慕泉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会偷偷跑出来？
莫竹看着她渐渐变得不正常的脸色：“舒音，你应该也知道慕泉很爱你，爱到发了疯，可是你却和苏家二少结了婚，做了苏夫人。慕泉怎么办？”
怎么办？她是想过这个问题，尹秋和暖霁都死了，林家也不存在了，慕泉现在无家可归，她到底该做些什么？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莫竹，我还爱他，可是我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了，他是存在我心里的一个人，我就算忘记苏哲离，忘记全世界，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可是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这种无力，让她感觉难受，却又不得不这样。
莫竹叹了一口气：“相爱的两人却不能在一起，舒音，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我……”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安舒音已经无声而泣，绝色的脸上是心痛的表情。他知道安舒音是影后，可就算是装，现在也装不出这样对一份爱情的无助。
十八岁那样美好的时光，他们相遇在四季的校园，却分别在人生的岔路口。
她无能为力，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还是有别的原因？
“谢谢，我想，先回去了。”安舒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将围巾围好快步走出了包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