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杜徽芝不悦的一瞥云苓,“身为云家的当家主母,我惩罚一个不守规矩的人,难道你要阻止吗?”
“奴婢不敢,可是云杞他……他并没有偷学呀!他和少将军一样是云大将军的孩子,资质高悟性高也是有可能的啊!”
“一派胡言!”杜徽芝提高了声音,食指一指跪在地上的云杞,“他娘不过是个低贱的婢女,一个婢女的儿子谈什么资质和悟性!”
云苓不服,却不敢反驳。
凭什么婢女的孩子就一定平庸,贵族之后就没有呆子吗!
看出云苓心中不服,杜徽芝也不急,“我不妨告诉你,练武场不止有一个人看见他暗地里偷学剑法,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云苓语塞,就算云杞真的没有偷学,凭杜徽芝的威势,也有人会站出来指认云杞,何况他是真的偷学过。
她求云棠教他,一是因为他资质高,二便是怕他偷学的事被人发现。
可惜,还是被杜徽芝抓到了把柄。
“谁还有异议吗?”杜徽芝明显是对云苓说的。
云苓还没想到对策,杜徽芝已然下令,“来人,将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贼拖出去,杖责五十。”
不可以!
云苓心中呐喊着。
云杞若挨过这五十个板子,不死也只剩半条命,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资,以后再也不能学武了!
不等外面的人进来,云苓就过去挡在云杞面前。
“你干什么?”杜徽芝还没说话,习秋就瞪起眼睛,“敢违背夫人的旨意吗?”
云苓摇头,“就算云杞真的有错,能不能求夫人开恩,不要重罚?”
“夫人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只知道云家人现在入朝为官,可知最早的时候云家出自江湖。云家武学上的许多规矩都延续了江湖传统,偷学工夫是江湖大忌,按照规矩该断手断脚,夫人只赏他五十个板子,算是从轻发落了!”
“可云杞毕竟是云家之后呀,看在云大将军的份上,夫人能不能减免他的罪责?”
不提云戈还好,杜徽芝一听立刻更为不满,“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若再敢多嘴,休怪我对你不讲情面!”
说话间,侍从们已经进来,直奔云杞。
“夫人!”想着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即将奄奄一息,云苓顾不得自己,咚的一声,笨拙的跪在地上,“求夫人开恩!”
一直消极应对的云杞骤然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云苓,“姐姐!”
云苓一次又一次的求情让杜徽芝不爽,“我不与你计较,你反而蹬鼻上脸!你以为你是谁,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云家小姐,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再多话,别怪我连你一同严惩!”
“夫人!”云棠忍不住开口。
“你以为你就没错吗?私自将云家剑法教授他人,老爷知道定会罚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见杜徽芝手一扬将他打断,“你一向懂事,我也敬重二夫人,今日的事我便不和你计较。云家的规矩你该清楚,你最好不要再多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棠心里有话也不敢再说。
杜徽芝头一扬,“带下去!”
“夫人!”
云苓还要再求杜徽芝,云杞一把将她扶住,“姐姐不必再替我求情,也不该为我求情。”
云苓目光一滞,怔怔的回头看着云杞。
“姐姐的孩子贵为皇子,怎能轻易委屈自己向人下跪。”说着,云杞手上用力,力道十足却小心的将云苓硬是扶了起来。
云苓呆呆的看着云杞,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惧怕,在看杜徽芝时,除了倔强,还有轻视。
“姐姐保重!”他在被带走之前,目光凝重的叮嘱云苓。
“云杞!”看着云杞被带走,云苓不甘心的大呼,再次转过头,“夫人!”
话还没说出,就见杜徽芝已经偏过头,再不看她一眼。
心痛之时,她忽听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这里好热闹呀!”
云苓刷的回过头,看见赵琴琴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看见云杞,赵琴琴叫停押着他的两个侍从,“诶,你们这是干嘛呢?”
两人看见赵琴琴问话,不得不停下来,赵琴琴却只扫了他们一眼,往里走了进来。
杜徽芝眉间一蹙,心想,这个女人来这做什么?
表面上,她不紧不慢,“有事么?”
“是啊!”赵琴琴显然有备而来,“方才我听下人说,府里有人惹夫人不快,所以才过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杜徽芝避重就轻,“是杂院里的人,已经发落了。”
“就是他吗?”赵琴琴回头看了云杞一眼,故作思量状,“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云苓立刻接话,“赵姨娘贵人多忘事,他叫云杞。”
“云杞,云杞?”赵琴琴重复着念了两遍,望着杜徽芝,“莫不是老爷的孩子?”
说着转身,又打量起云杞,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原来就是你呀!”
杜徽芝看出赵琴琴故弄玄虚,没有接她的话,朝外面的人道:“还愣着干嘛,带走!”
“慢着!”赵琴琴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杜徽芝不满赵琴琴的举动,“我在处理家事,你没看见么?”
赵琴琴讨好一笑,“夫人千万别误会,慢慢听我说。”
“那就说吧。”杜徽芝耐着性子。
赵琴琴正色,“不瞒夫人,我来之前恰好让冯姑姑去了趟杂院找他,问了一大圈才知道,他竟被夫人传来了。”
杜徽芝狐疑,“你找他做什么?”
“还说呢,前几天阿芷出来放风筝,竟然被个不长眼的把风筝弄坏了。那奴才惹了祸竟然不支声的逃了,我查了两天才查到是这小子干的!”赵琴琴越说越气,狠狠的瞪了云杞一眼,恨不得过去扇他两个嘴巴。
杜徽芝似笑非笑,“你倒是疼云芷,亲自来问罪。”
云府的人谁不知道赵琴琴溺爱云芷,她从不会让云芷受半点委屈,那些惹到云芷的人,哪个也没逃过赵琴琴的板子。
赵琴琴的眼中立刻露出心疼之色,“那是自然,夫人不知道,那可是阿芷最最喜欢的一只风筝,还是老爷送给她的呢。风筝坏了之后,阿芷抱着我哭了大半日,我怎能不气,定不能放过这个欺负阿芷的混小子!”
说到激动处,赵琴琴忍不住冲上去,扬起涂抹着蔻丹的手照着云杞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响彻整个厅堂,打得毫无准备的云杞一蒙,云苓的手也紧紧一攥。
就算是演戏,也不至于这样啊!
云苓心中叹着,明白赵琴琴这是在发泄那天没能治罪于云杞的气。
杜徽芝冷哼一声,瞟了眼云杞,“那就更改好好的罚!再加五十板!”
“夫人未免太好心了!”赵琴琴咬着牙,“这种奴才,挨打是记不住教训的!”
“那你的意思呢?”杜徽芝疑惑。
发现杜徽芝终于入套,赵琴琴心中得意,表面上还是怒不可遏,“凡是惹了阿芷的人,都休想好过,所以我肯请夫人,把这奴才教给我来处置!”
杜徽芝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你不必心急,我已经将她处置,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夫人!”只是一瞬间,赵琴琴的眼眶就红了,“夫人不知道阿芷哭的有多可怜,我从来没见阿芷这么伤心,阿芷是我的心头肉,我若不亲自治这个奴才的罪,如何消我心头之恨!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亲自处置他,还要让他去给阿芷当面赔罪!”
杜徽芝不为所动,“你的心情我能体会,我办事你也该放心,我说过,我会给你公道。”
赵琴琴不肯相让,“我一向尊重夫人,从没求过夫人什么,但这件事我必不会退让,不然就等老爷回来,我去求老爷,请老爷亲自定夺!”
这下,杜徽芝犹豫了。
身为云府的当家主母,这些年杜徽芝处理家事无数,从来没有让云戈操心过。
今天的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偷盗之事,若是闹到云戈那里,云戈就算明面上不会对她不满,心中一定会怪她处理家事不利。
而且被治罪的又是云杞,云戈难免不会多心。云杞毕竟是云家的人,云戈怕是会放他一马,她算是白白闹出这么大动静。
相反,赵琴琴手腕利落却会得到云戈的赞赏。
这样一来,不但影响到自己在云家的威望,处置不了云杞,还会为赵琴琴那个女人做了嫁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杞在杂院多年,母亲又早已不在,论威胁尚不如云苓,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坏了大事,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决定退一步,看向赵琴琴,“你疼爱女儿的心我能理解,既然如此,今天的事我就依了你。”
赵琴琴一听,心中得意,表面却感恩戴德,“多谢夫人!”
杜徽芝却话锋一转,“既然今天的事交给你了,那么,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对么?”
赵琴琴点头,“那是自然。”
杜徽芝却不就此收手,“如果你所做的惩罚不够严厉,不能起到震慑之用,我一样会秉公处理,到时候还望你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她的这一番话是笑着说完的,可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这是将了赵琴琴一军。
倘若赵琴琴对云杞有所包庇,她不止要重新惩治云杞,连赵琴琴也一并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