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
很久没有回声,张吕轩又侧头盯着季山。
季山有些无奈,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的确是三少爷,最初我被你这身衣服给骗了,所以为了司令,从下一刻我一定会好好替司令看着你。”
“你……难道我这身衣服不好吗?这可是我柳姨……刘姨给我的!”听到他质疑自己的衣服,张吕轩立刻就急了。
“没说衣服不好看,就是不怎么符合你这人而已。”看了看张吕轩不服气地脸,季山直接推门下了车,“到了,下来吧!”
好奇地看了看周围,怎么到中街上来了?
“不是说去找六叔吗?怎么到中街了?”他可不认为他会好心带他来看美女,虽然他知道前面不远就是京城很红火的月虹家。
季山并没有理由打算回答他,直接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后面的张吕轩伸了伸舌头,“切……不说算了。”
再次踏进这里,季山的内心很是压抑,甚至是不愿意来,可是为了三少爷,即使再不想面对也要忍着。
“哇……你真的是来这儿的呀?”看到季山毫不犹豫地踏进月虹家,张吕轩连蹦带跳地跟了进去,心里还在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心思,可是当他上到楼上,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季山静静地站在一个骨灰盒前,手里端着一杯酒,没有灯光,黑夜终会让人悲伤加重几分。
张吕轩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季山身旁的,又是如何颤抖着手将一杯酒放在了骨灰盒前,上面那两个黑色的字烫红了他的眼,曾经的一幕幕,过往的种种闪过他的眼前。
连续喝了三杯酒,他才开了口,声音说不出的低沉,“六叔,轩儿回来了。”
指尖搭上骨灰盒,冰凉的冷意透过手心传到了心底,为什么不能等等自己呢?
六叔,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带我去看你的妹妹吗?你怎么就忘了呢?你答应了要教我打拳的,现在你不在了,谁来教我呢?
“六叔,对不起,轩儿来晚了。”
“对不起……”
一声声道歉回荡在屋子里,激荡在季山的心里,他没想到三少爷对六爷的感情会这么深,他慢慢下了楼,留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站在门口台阶上,季山一支烟接着一支烟,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痛苦,有时候他会想宁愿自己代替六爷去死,代替司令被囚,代替杜少坐牢,那样自己会不会比现在好受一些。
然而命运不会再次重新洗牌。
地上的烟头已经有一堆了,张吕轩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出来,看了眼季山,夺过他手里的半支烟含在了嘴里,大步往前走,还挥着手。
“我就不回去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奶奶。”
本来想要站起身去追他,可是看到张吕轩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伸手想要再掏一支烟,结果只有烟盒了,便转身将门关好,往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月虹家灯牌已经不亮了,四处抖落上了灰。
独自离开的张吕轩是逃跑了,他不想自己不爷们儿的一面被季山看到,那会多丢人呀!
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是一个人对着冰冷的木盒子,会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此刻的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结果绕来绕去,他又回到了月虹家门口。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二楼紧闭的窗户,倔强的包着眼泪,手握成拳,青筋都暴起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痛和伤将要把他淹没了。
抬头看看,天已经黑了,背过灯光,他一步一步地远离月虹家。
六叔,等我,我会带你回家。
又只有一个人的冷清,柳烟有些哭笑,没想到,短短的相处下来,自己居然对那臭小子有感情了,还真的奇怪。
可那小子不该待在这儿浪费时间,以后的路还很长。
这一夜,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睡不着,买醉到天明。
白宛城里的张吕珣还在围着训练场一圈一圈地奔跑,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可以挤出水来了,白嫩的皮肤在一个多月的磨练中成熟了许多,露出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半个时辰后,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体能训练,张吕珣甩了甩头,豆大的汗水洒在了地上,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孙锦睿眼里是欣慰和自豪,是没有料想到的结果。
他会有如此惊人的毅力和爆发力,看来这孩子的话真的会实现的。
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少将!”
“去吧,洗个澡好好休息。”
连续不断的训练,张吕珣从最初的承受不住,满身的伤,到现在的习惯,都是心里的那股意念支撑着他。
他身上的担子和责任,他都清楚不仅仅是找到张吕轩,还有更多。
加倍的努力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在他的房间里,他申请了一张书桌和书架,一排排的军事政治实践理论书是他每天睡前的食粮。他知道光是有蛮力,有拳头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这也为他以后的发展做了很好的准备。
孙锦睿没有想过让张吕珣只是纸上谈兵,就在又一个半月后,他给了张吕珣人生中的第一场仗,虽然不大,但是却激发了张吕珣心底的战斗欲望。
从被动到主动请缨,短短几年时间他手里的军力可是说几万了,而在孙锦睿的推荐下张吕珣这个名字也成功入了总军政处领导的耳朵里。
即使是在纽约的张吕瑛也知道了。
手里抱着书经过报刊时,报刊的老板顺手地给了她一份报纸,“瑛子,今天新到的报纸。”
淡淡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着,“谢谢。”
一边走,一边看着报纸,当看到国内那一版时,张吕瑛的眼泪吧嗒地打在了报纸上,拿着书的手指不断收紧。
上面的男子一身戎装,面色俊朗,庄严伫立。
身边的几个大字,白宛城新晋年轻少校张吕珣。
那是她的弟弟,整整六年了,他都去哪儿了。
当初失去他的消息时,张吕瑛每天都哭着度过黑夜,一个人在纽约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她也想要回国,可是心里却又舍不得,在这里还有她的家,她的丈夫。
终于再次看到他了。
张吕瑛坐在街头的椅子上,看着梧桐叶又落了,飘飘洒洒地落在她的周围,妈妈你们现在又在哪儿呢?过得还好吗?
你们看没看到这个好消息呢!
在这六年里,于凤至陪着张学良秘密转移了不下十个地方,从贵州省修文县阳明洞到麒麟洞,又转移至刘育乡,不久又被人发现,只好再次连夜转移阳郎坝,一路上不停地奔波受累是于凤至的病情越来越重。
在蒋见了张学良不久后,他们被带到了台湾,一直过着软禁的生活。
长久以来的身心折磨让张学良沉静了下来。
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爬上了皱纹。
“咳咳咳……”于凤至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连忙转身查看她的状况。
他伸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于凤至,“你快躺好,别动。”
眼前的女子又是长发及腰了,可惜却面色憔悴,他的心里一阵愧疚。
都是自己将她害了,毁了她的一生,要是当初自己坚持不娶,或许就不会害她这般辛苦了。
张学良再一次后悔了当初,可是这一次不是不愿意,而是心疼她,心疼这个为自己无怨无悔付出的女子。
这几年的日夜相处下来,她发现即使眼前的这个人再落魄,爱了就会一直相守下去,不离不弃才是她的信仰。
而她自己不争气地身子居然因为反反复复的天气越来越弱了,现在几乎每天都要躺在床上。
就连做饭也很是费力。
看到这样的于凤至张学良也很痛心,他已经不仅一次劝说她回美国就医了,可是她却说一直说还没到时候。
每次张学良问她到底想要等什么,她也闭口不提,只是说不放心他一个人,想要多陪陪他。
他怎么会知道于凤至等的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亦或是会不会来。
可是于凤至有预感她一定会来,一定会。
台湾的某一处住地,一个女子正在咖啡厅里等人,静静地侧脸还是那般明艳动人,一点也看不出是经历了岁月桑田的人。
蒋抬脚进入,在女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女子没有说话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推到了蒋的面前。
蒋半疑惑着将信封打开了一个口,朝里面看了看,再次抬头脸上就带着笑容,“说吧,风尘小姐想要什么?”
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搅动着咖啡,浅啄一口,唇齿留香。
“蒋先生既然这么爽快,风尘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也只有两个要求,相信比起我给蒋先生的东西是非常值的。”风尘勾画着眼线的眼尾向上扬着,女人的明媚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像总会让人想起凝香阁的她,可是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