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捂住嘴巴,忍着哭泣说:“章律师,你失明了也没有关系,我不嫌弃你,我照顾你一辈子。”
商陆拍了拍凌灵的后背,示意她稳住气,凌灵哇的哭了出来,医生欲劝她,凌灵自觉的憋住哭声,冲出了病房。章柳躺在病床上,听着哥哥和凌灵对他讲的话,脑子是清晰的,除了眼睛痛的睁不开,仿若揉进了万粒沙子。他想到了子衿太太和叶雅歌,想了很多,越想身子越重,好像快要死了。恍然间,他意识到不该再去惦记叶雅歌了,不管曾经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他也应该有另一种生活,和叶雅歌完全没有关系的新的开始,不打扰才是最好的赎罪。
章柳想了想,微微点了一下头。
商陆道:“你同意动手术,是吗?”
章柳又点了一下头,商陆道:“拜托医生了。”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商陆走到凌灵的身旁,凌灵抽了抽鼻子,道:“你说美国医生靠得住吗?”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能行。”
凌灵嗤之以鼻,“这么晚了,你都累了一天了,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等休息好了再来换我。”
“你支开我用意何在?想章柳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你别忘了,我是他的亲哥哥。”
“我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你喜欢他,可他不喜欢你,你软磨硬泡,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你根本不懂爱情。”
“你都笑我是大叔了,大叔提到爱情这两个字都会脸红,但我懂体谅和理解,凌小姐,我们没有强迫别人喜欢上我们的权利。”
“你一直在嘲笑我穷追猛打会适得其反,你有什么权利。”
“因为我体验过,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你心情不好?郁闷就发泄出来吧,既然我们是同道中人,我也不会笑话你。”
“发泄?向你这个小女孩?”
“我能猜出你的心思,表明我的情商和你的平起平坐了。”凌灵拍了拍旁边的空座位,“坐吧,我们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空等着等的心慌,反正我们连家庭情况都跟对方分享了,也不在乎交流一下彼此的情感经历。”
商陆竟被她戳中软肋,他早认定这个丫头不是寻常人,一语击中他的痛楚,聪明中夹着蛮横的体贴,不温柔似水,也不飞扬跋扈,有种独特的魅力。他沉默着坐下来,摸着包里的烟,抽出来一根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抽出来一根,眼巴巴的望着手术室的门。
他想过来纽约为章柳治疗眼睛,但没料到是如此仓促,他查过这家医院,医疗水平还不错,但用他的经商理念来考虑,这是没有经过市场调查的冒险。稳妥的办法是事先了解一下各大医院的情况,然后向他的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打听,寻找到一位靠得住的医生。他懊悔答应章柳今天单独行动,低下头继续把玩烟盒。
凌灵开口即道:“我交过三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有一段故事,你想先听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
商陆望了她一眼,她的五官平和的躺在脸上,嘴唇微启,一字一字的蹦出,好像心情阳光明媚,至少别人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在这点上面,她和商陆是相似的,不允许自己的悲伤在人前暴露,伤心不过几秒种,和困难始终保持相互平行的态度。
仿佛对困难有了免疫力,困难注不进他们的身体里,正因为商陆深有体会,所以他清楚凌灵要保持平和的面孔,必须在暗中使多大的劲,说不定累的骨头都在打颤吧。
凌灵也不介意商陆是否在听,自顾自的继续说:“先讲第一个男朋友吧,他和你一样是位商人,很奇怪吧,我的初恋不是同龄的男孩子。”
商陆又望了她一眼,她这种表面上在专心致志的回忆,实际上心猿意马的招术他同样使用过。这是一个高明的障眼法,通过这种途径排遣内心波动的往往是男人,玩世不恭而又情深意切,能摆弄于股掌的女人并非等闲之辈,于是此时的凌灵显得气场格外强大,像一个女王,而女王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也不是所有男人有能力喜欢的,她的爱情讲究的是高手过招。
商陆用半颗心听她讲话,另外半颗心不自觉的游荡到林睿身上,林睿的倔强是属于女人的,不带一丝男人的气概,是惹人怜爱的,是会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的。而凌灵,商陆对她进一步了解后一言难尽,她喜欢的男人正躺在手术台上前途未卜,她却一本正经的和你叙谈陈芝麻烂谷子的情史,这样的女人无法用只言片语形容出。
凌灵讲累了,对商陆说:“谈谈你的吧。”
商陆道:“歇会吧。”
“为什么?”
“我的情史可以写成几本书,你想先听哪一本。”
“最专情的那本。”
“你喜欢专情的男人?”
“你说呢?”
商陆发出淡然一笑,“明白了。”
凌灵整个身子瘫到椅背上,手术室半天没动静,她累的嗓子疼,问商陆:“喝水吗?”
“帮我带瓶酒吧。”
凌灵没有反驳,走了出去,一盒香烟已被商陆揉的粉碎,索性团成一团。手机进了条短信,打开一看,是凌灵问他喝什么度数的酒,五十度以下的,还是五十度以上的。
商陆笑着摇摇头,翻到林睿打来的电话,手指在上面停顿两三秒后合上手机,专注的盯着在深夜的医院走廊里黯然神伤的人们。不一会儿,凌灵回来了,不仅手里拎着酒,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国男人,兴奋的向商陆介绍道:“陈医生,我朋友的大学同学,我刚在楼下碰到他,他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商陆欣慰的同陈医生握手,有种在异国他乡寻觅到依靠的感动。
商陆道:“这是个好征兆,纽约这么大,我们在关键时刻遇上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