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和雨水模糊了视线,一不留神,他滑了一跤,手臂磕在石块上皲裂,他却浑然不觉,只呼唤着她的名字,急忙把她从冰冷的地上面抱了起来。
为什么要到山上去?如果不去,她就不会死了!他最疼爱的妹妹,就不会死了。
稀里哗啦眼泪和着雨水又淌起来,他不住的亲wen着妹妹的额头。“对不起小蝶,对不起小蝶,哥哥没有抱好你。是哥哥没用,都是哥哥的错,如果哥哥再能干一点,多挣一点银子,你也不用上山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在能干一点......多挣一点银子......啊!!!”他仰天长啸一声,忽然像发疯一样,跌跌撞撞的向山下冲了去。
远远的,便有村民看到了宋云武,他高兴了迎了上去,却在看到宋云武失魂落魄的模样,和宋云武怀里面色苍白,被雨水冲刷得皮肤不正常的宋怀蝶,他立刻便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遗憾的摇摇头,跑向另外一边,去通知其他参与寻找的村民。
雨雾中,穷破却温暖的家就在前方,宋云武却迈不开脚步,眼前恍惚出现了张氏的面容:自己那无比疼爱疼爱妹妹的娘亲,她在门口时不时探头查看,她焦急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女有没有回来。
一想到老娘张氏辛苦劳累了半辈子,却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事实,他的眼泪流得更加凶狠了,努力压制着、哽咽着、痛恨着,却又逃不掉这现实。
终于临近家门,他倒了。
听到动静的张氏,和家里的幺子宋志文一起出门查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昏倒在地。
老大宋云武眼眶红肿,浑身热烫得惊人,手臂上被划开的一道口子,被雨水冲刷得翻开的皮肉让人看得心惊。而二女儿宋怀蝶,却毫无生机如同破布娃娃摔在泥里,那明显奇异弯曲的shuang腿让张氏当即大哭起来。
她爬到二女儿的身前去,shen出一个指头,小心翼翼的探着宋怀蝶的鼻息,只得到冰冷的结局。张氏两眼一翻,当即昏倒在地。
邻居家的婶子被宋志文的哭喊声引了过来,赶忙叫上邻里来帮忙把人抬进屋里。
细碎的ni语突然在低矮破败的屋子内响起,浑身缠满绷带的人躺在角落的chuang上。那便是宋家妹子,她在大夫赶来之后奇迹般地活了。
她实在是痛苦极了,还没睁开的眼皮上全是汗。几个人围在她的chuang边,面上表情各异。家人满目的心疼和担忧,其他来探望的人里,也只有一个依旧红衣的少女,对其他人的态度表示不屑,趁没有人注意时又对着chuang上的人眼露冷光。
她又ni喃起来,只是这次的ni喃比以往来的更加的大声,ni喃变成了疼呼,她龇牙咧嘴似乎要把脖子吼断。
突然,她眼睛一睁,她愣愣的看着凹凸不平的天花板。
“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绝于耳,实在是被这恍如亲眼见证丧尸的诞生的场景吓了一跳,却又立刻心安理得的围了上去,争相表达自己的担忧之情。
她终于又无力的垂下了眼眸,因为这一睁眼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就连浑身剧烈的灼烧感也不能让她在疼呼一声,只能虚弱的躺在chuang上,继续苟延残chuan。张氏上前来,怜惜的轻抚着她的脸,等她再睡过去,她终于再睡了过去,张氏抬手示意禁声,便领衔着众人出了屋子。他们是听到屋子里有异动才过来的,没想到她真的活过来,而且这么快就醒了过来。这让一群人又惊又喜。
特别是张氏,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想要亲手结束昏迷不醒中的小蝶的性命,比起永远醒不过来,还是早日解脱了好,也省的拖累了活着的人。真是恐怖的现实,可怕的人类。
一来二去又过了几日,宋怀蝶是被噎醒的,那瞬间再次见到死神的恐惧感,让她战栗不已,扶着chuang头,稀里哗啦就把宋小弟刚喂进去的糊糊吐了出来。
宋小弟看着地上的糊糊,横眉冷对着宋怀蝶:“吐什么吐啊?你知不知道家里在过几日就连糊糊都没得吃了!”
把气管里的糊糊咳出来就舒服多了,宋怀蝶躺回了chuang上,双眼泛着泪花:“小弟啊,小弟啊......”
这一声声哭丧般的嚎叫,让宋小弟紧紧的皱着眉头。宋怀蝶和宋小弟的关系在以前非常的恶劣,都是直呼其名的,还从来没有这么亲切的叫过小弟。
宋小弟怀疑她真的如老大夫所说,留下后遗症:脑子出问题了。
她翻着白眼,差点又背气过去。小弟啊,小弟啊,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这是要谋杀亲姐的节奏吗?
宋怀蝶本来已经摔死在了小山崖下,并且投胎转世,在二十一世纪的跨国中药集团的宋家当了多年的大小姐了,却在一次恐怖袭击中意外丧生,又一次未能了结了前缘。
阎罗王一生气,大笔一挥:遣返!
悠悠转醒之时已然恢复了部分的记忆,她感慨着自己的死而复生,感慨着自己又要再这个世界再活一次了,感慨着感慨着......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虽心知肚明小弟讨厌自己,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了小弟手下,但是,比起和真正的家人重逢的喜悦和能重头再来的感激,这不算什么。
夜色降临,朦胧了小村庄。吃了菜糊糊的晚餐,大哥宋云武早早的便去休息了,张氏嫌小弟宋志文晃得她心烦。
“还不去睡觉!”
本来还想给宋怀蝶找不痛快的宋小弟,迫于张氏那厚实大掌的威力,灰溜溜的回房间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张氏还在油灯下缝补着衣服。宋怀蝶也很想睡,但药效已过,这让她痛不欲生。痛得她又龇牙咧嘴,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从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上传过来的痛,直让她想来一剂安乐死。
张氏拿着帕子给她搽了一次又一次脸,鸡鸣了三声,夜色开始tui去,宋怀蝶这才安稳的睡了过去,只留下已经佝偻的张氏,一次又一次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