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妖族的力量已经强横如斯!”赤虎心下暗自忖道。
眼前的妖族战士,大多都是男子,青色大襟上衣,腰系花带,头缠包头帕,颈上戴银项圈,胸佩银链饰或者银牌,每个人都结实壮硕,强悍凶狠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着猛兽一般的强横力量。
只有七、八个人是女子,也尽是披金戴银,耳坠双环,腕缠吐信小蛇,目露凶光,强壮身体并不属于同行男子。
他们的身份地位高于一般的妖族战士,并不像一般的妖族战士那样身披藤甲藤盔或者皮甲,都是一身平常穿山越岭的便装,系了羊毛披毡而已,甚至多一半人赤足,当然都携了弓弩箭袋,大部分人的主要武器是刀,也有几个使用长斧、短矛、刺鞭以及类似狼牙棒的铜钉棒锤。
在桀骜难驯的妖族面前,如果想要没有或者很少有麻烦,最好就是将你的强横实力完全展现出来,华龙那一套含蓄内敛的表面工夫或者说内涵,在这里是不太吃得开的。
示强于人,可以让很多麻烦远离身畔,威慑是一种相当不错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譬如赤虎以直指心灵的凌厉威压遏止那些狂暴凶悍的妖族战士贸然动手,就是如此。
良久之后,一个沙哑毒恶的声音恰好就在这时传来,清晰如在耳边:
“你是马贼军人?”
虽然见声不见人,赤虎却不敢失了礼数,马上恭敬的望天抱拳,长揖一礼:“马贼赤虎,奉十三爷皇帝之命,专程求见妖王陛下,祈请陛下拔冗一见!”
这见声不见人的妖王蝎子,乃是华龙六宗之一的“妖宗”新一代宗主,实力强绝的一代大妖师,号称妖法通天,一般妖人无论是妖法还是地位都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就连光明圣主乌鸦,对其也要忌惮三分;赤虎虽然实力强横,后台又硬,但也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轻忽!
那个妖异暗哑的声音,显然已经知道了明赤虎身份,闻言“呵呵”笑道:“皇帝帐下就是这么多繁琐礼数。罢了,妖公、妖妹,你们俩将马贼的贵客引来洞中,不要有丝毫怠慢。”
“是!谨尊妖王训示!”两个本来横眉竖目满脸凶悍之气的“妖宗”男女连忙恭身说道。
赤虎心中暗笑这妖王蝎子自家的礼数也自不少,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便在那两个“妖宗”弟子的引领下向禁地深处行去。
妖部洞中,赤虎终于见到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妖王蝎子。
若不是蝎子多年以前欠着张霖一份感情,张霖否则也不会指点自己的头号大将来此了。
蝎子女王似男似女,枯瘦如柴,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付骨头架子。不知底细的人一定不会想到这样一位骨瘦如柴,骷髅一般的妖王,身上竟然蕴藏了多么惊人的力量。
赤虎很谨慎,他知道“妖宗”的力量大部分都在此间,只有少数几支在中原、东北。
妖部虽然不直接干预华龙事务,但是那些个宗主、元帅、督军、寨主、族长、头人又有哪一个敢忽略他们这些掌握通天妖力的特殊存在?而“妖宗”人才济济,在华龙六宗中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更是不可动摇。
他要想完成此行皇帝交代的使命,赢得这位举足轻重的妖族之主的默许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张霖专门派他的心腹大将深入“滇州”,岂是无因?正是要借重“妖宗”西南的深厚影响力啊!
——为了夹击“梧州”,集团上下可谓绞尽了脑汁,联络蝎子出兵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蝎子默默看完张霖的亲笔信,幽幽的道:“多谢十三爷美意了,只是本王与乌鸦份属同门,多年来又沉迷于妖术,形同朽木,早已经不堪驱驰了。”
对方婉拒的意思听在耳中,赤虎心中不由一沉,正待说话,只听蝎子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族倒还有几个出色的人才,如果十三爷他不嫌弃,本王倒是可以让孩儿们出去见见世面。只是嘛……就要麻烦赤虎将军多多照应一二了。”
“宗主客气,这是赤虎份内应该之事。”赤虎知道蝎子这已经是默许了,连忙喜出望外的应承了下来。
蝎子如此直截了当地表态,赤虎当然知道和马贼皇帝有很大关系,否则哪里有不多几句话就应承下来的道理,这是人家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才爽快答应下来,可不是自己面子有多大,而是马贼皇帝的人情够大罢了。
当然,蝎子是何等样人,自然知道如果一旦自己不应允马贼皇帝的借兵求助,恐怕马贼就要露出狰狞的獠牙了,到时候千军万马入“滇州”,妖族血腥不可避免。而且听说连旱魃鬼佬都已经投入到马贼的阵营,这更加让皇帝选择暴力的时候毫无顾忌了。大马贼们穷凶极恶,所求不遂之时,一个把持不住就极是容易选择激烈血腥的手段,以马贼现在的实力和主宰者喜怒无常的作风,选择残暴凶狠的血腥手段简直是合情合理。
蝎子向妖妹一摆手:“精选三万名能征惯战族人,随赤虎将军出山!”那妖妹躬礼,转身而去,
赤虎微笑礼道:“多谢宗主成全!”
……
年关越来越近,备耕事宜还未完全结束,瑞雪已经开始频繁降临华龙大地。
大雪天气自然给商旅行客带来了许多麻烦,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北国一些大城镇商埠日趋繁华的景象。
说起灌溉农耕,京畿本不及关外,但“天京”的农牧工商在华龙本就繁盛,随着马贼正式建都,作为狼骑集团新的军政权力中心,各方人等都往“天京”汇聚,中原、关外的有钱人纷纷迁移到“天京”,京畿地面市井热闹,一天天的繁荣起来,农庄牧场,工场作坊,牙行集市,饭馆酒肆,客栈旅店,妓院赌场,公会社团,遍布帝都城乡。
以京郊而论,租赁店面铺房的价格已经升了很多倍,而地皮买卖价也是一天三变,可着劲的往上翻,其他府州县的地价也不断攀升,这使得国府和下辖各省郡县的税赋收入有了大幅增长。
而让京城诸族,尤其是连见多识广的华龙商人们都感觉新鲜的事情也相当不少。
譬如与萨满教廷其他地方相比,如今遍地开花的茶馆茶楼普遍附设有说书弹唱,不唯如此,规模大一些的茶馆酒楼还有戏台舞厅,专一有搬演杂剧歌舞的艺人在台上演着一出一出的剧目和绝活。
而以“女皇大酒楼”为娱乐行业风向标,或是客栈酒肆饭馆迎来送往,或是风月妓院声色剧目,或鸡犬蟋蟀等斗局博彩,或寺院僧道为善男信女祈福禳灾,从事道场****;或富贵人家宴会,举凡肩舆、车马、珍馐、佳酿、歌舞,需要雇请舆马车夫、歌童舞伎、又须备办酒食等等……花样百出,直赚的钵满盆满。各风月玩乐之所又随其后纷纷开始效仿,蔚然成风,相当新颖。
虽然摄政寿敏夫人按照张霖积小改为大改的渐进意图,行政尽可能低调,每有变易法令,都尽可能不求张扬,尽力安抚,平衡各方利益,但是仍然遭到不少自命清高的学者、抱残守缺的教士、虚伪欺世的乡绅们暗中结连,恶意攻讦国府新政,甚至于变本加厉,逐渐将攻讦矛头指桑骂槐的指向远征江南的马贼皇帝。
一切皆因旧贵族礼制之规定与民间正统之风习,对于改革变新的一些做法认同度并不高。
在华龙名流学士间,大多藐奢靡之行,以及与礼不符的僭礼逾分之举,那些男女****让道貌岸然的卫道士们最为深恶痛绝。而这些僭越礼制的行为,始作俑者就是他们口中那位不着调的马贼皇帝。
在这些名流学士看来,正是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武皇陛下行为怪诞,放荡不羁,毫无君主风范,种种逾制越礼,离经叛道,不胜枚举;又不禁令军民礼法,以明尊卑贵贱,以至娼优隶卒之妇风从效仿,世风日下,俗之坏敝,已无药可救。
而马贼皇帝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贪婪、忤逆、害民、败国、好色、纵欲、穷兵、黩武、暴虐、嗜杀、独断、专行、丧德、败俗、废礼、不伦,十六宗大罪目,全身上下无一是处,简直罪该万死,罄竹难书!
这些自诩满腹经纶,抱负难伸的名流学士和正人君子们,生逢乱世,时运不济,只能凄凄惶惶的躬耕于寒门,苟全性命于闹市,希望可以守着三五亩地,养活一家大小,捎带着骂骂施政者突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虽然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从国府新政中获利不少,但获利归获利,骂也还是照骂不误,而且指摘马贼政府是最积极、最苛刻的。
马贼扫平北方战乱,国府建立后,刚过了没有几天安稳日子的正人君子们,又有了精神气儿,开始自命不凡的说三道四议论起军政大事来,尤其国府搞的那一套新政,什么“民兵令”、什么“选吏令”、什么“垦荒令”等等之类的,就没有什么是他们看得顺眼,感觉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