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仅仅做为象征性的几名守城圣教徒靠着城门打着盹,“天京”位于圣会北方中心腹地,城中又驻防着五大骑士团的战力,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这一点自信至少在今天之前的圣教徒是绝对是有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
急切的叫喊声让几名圣教徒吃了一惊,连忙跑过来一看,却见到数百名名衣冠不整,甚至有些人带伤的商人们摸着城门就无力的倒下了,那历经艰险、劫后余生的神态则活生生的写在众人的灰败后怕的脸色上。
“……土匪,有土匪……快放我们进去躲一躲……”
山雉低落而无力的话语让听清楚的圣会守军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慌乱中一面放进这些看上去如惊弓之鸟的狼狈商人们,一面则飞快的向城中最近的教堂跑去。
“想想你的小命,别给我耍花招……”装成受伤家眷的“血色樱花”队长田中信子,靠近山雉身边低沉的说道。
被威胁的山雉只能颤抖着惊惶失措的身体,乖乖的的点了点头。看到这女人害怕的表情,田中信子才紧贴着对方,与瓜哥洛交换着暗号手势,和一众携带者沉重物品的“商人”们,迅速的穿过混入围观的市民,混入城中。
一行人来到僻静的暗巷处,纷纷从货箱里翻找出明晃晃的钢刀,瓜葛洛却不小心触动了手臂上的伤口,一阵刺痛让她不由得咒骂下手的“元凶”道:“死浪货,你这一刀也划的太深了……”
“做戏要做足嘛!这一切都是要有代价的……”靠着墙根,田中信子简单包扎了一下手臂上、同样是自己对方留下的伤口,望着对面金碧辉煌的圣会执政府,咽了咽口水,那一丝肉体的疼痛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
执政府大厅中,已经熏醉的箭猪黄金圣骑士,与五名白银圣骑士欢宴正酣。
席前,横笛、羌笛、扬琴、六弦琴、五弦琴、马头琴、月琴、铜钹伴奏,两个赤着脚的女子,踢踏出变化多端的节奏,表达或狂野热烈或哀怨缠绵的感情,热情洋溢的手舞足蹈。
圣骑士则一边谈笑,一边用红漆包银的木碗,畅饮烈酒,用刀切割盘中盛放的大块牛羊肉、血肠什么的,放入口中大嚼。
乌鸦背负着双手,不安地在执政府大厅的地毯上踱来踱去。
对于突然出现在“天京”的“土匪”,执掌军务的箭猪黄金圣骑士首先站出来表态,大声叫嚷着要坚决立即铲除,这不但关系到国都的安全,更会影响到他箭猪黄金圣骑士的威信和尊严。
五位白银圣骑士团长争先恐后的请令出城剿灭土匪、捍卫国都。这些驻京圣骑士的肥缺,都是由各大黄金圣骑士的亲贵子弟充任,平日里哪里有什么战事,难得有土匪来犯,好让自己在圣会和信徒面前有一个显示炫耀本领的机会;尤其当他们从逃进城里的“商队”描述,在城外劫掠的土匪不过五、六百人,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们就更迫不及待的跃跃一试了。
五个圣骑士团威风凛凛的开出城后,乌鸦便陷入苦苦的沉思。
从在“土匪”刀下幸免脱险的商旅言行中,乌鸦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直觉告诉这位惯玩诡计的阴谋家,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证明这“土匪事件”的商旅中,有一位是退役圣骑士、并为土匪所害的穿山甲的老婆,这个人的身世与名誉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那么,隐隐不妥的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惴惴不安的乌鸦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急急向席上的箭猪圣骑士告了个罪,带着海螺和猫嫣匆忙地离席而去。
箭猪酒酣耳热,偏偏怀中舞女诱人体香不停的被嗅入自己的口鼻,颇有些身在温柔乡,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乐曲的节奏由慢而快,帐中的舞女,足步踢踏,也越发的狂野热烈。
热舞已到高潮!
嘎!
舞步和乐曲同时结束!
——异变陡生!
大厅的厅门突然间被破开几个窟窿,数十道人影一涌而入,数盏油灯瞬间熄灭,客厅里的光线陡然暗淡了很多。
喀喀——嘣嘣——噗噗————
以机括发射的狼牙弩,那令人心悸的钢片机簧发动的声音,宛如阎王的招魂帖子,瞬间就让大厅中血流满地,身为“圣会第一杀神”的箭猪黄金圣骑士,并没有能在这样凶狠的突然袭击下躲过阎王的召唤,和舞女侍应们一起被送去了幽冥地狱。
几十条黑影随后扑入满地血腥的执政府大厅,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在暗淡的灯光映照下,闪着如同凶神狞笑一般的寒光。
“割首级!”
瓜葛洛在厅中中站定,命令道。
其他几个马贼应诺一声,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切下帐中死人的首级,如装残石碎瓦般,将割下的一个个首级装进一条皮口袋。
“报告两位长官,首级全部割取。”
扯掉身上的伪装衣,田中信子擎刀在手,恶狠狠的道:“男人婆,你去追乌鸦那恶棍,我去城门内口埋伏,接应主人大队进城,大家分头行动!”
……
夜风习习,蹄声得得。
高岗上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注视着一队队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公爹,六奶奶和十爷们去做什么?”小流萤抬起小脸问。
“他们去做很重要的事……流萤,你现在还小,不用知道的太多……”张霖无意于让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儿知道沉痛的结果。
“会死很多人是么?圣教徒?魔族人?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一定要有牺牲?”小流萤毫无杂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仰视着身边的男人,希冀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沉吟了片刻,张霖将头转向远处夜色里的轮廓模糊的城郭,和颜悦色地道:“等公爹把天底下所有喜欢打仗的坏人都打怕了,就没有人再敢打架了,也没有战争了……”
火凤骑马小跑上岗,让小流萤带着鱼鱼一边玩耍后,收起僵硬的笑容,张霖压低声音道:“凤妞,情况怎么样?”
“比我们预想的要顺利……”翻身下马的火凤,习惯性的脱掉雪白的手套,怕打着身上的灰尘道:“九爷的一个营扮成土匪,早在四个时辰之前已经向城郊移动,乔装成商旅的瓜哥洛和信子的先遣小分队也已成功的潜伏进五‘天京’。据信子发回来的消息,圣会正规军五个圣骑士团,一个时辰前大张旗鼓意气风发的鼓噪出城,一路尾随太子爷后追击,目前已经落入我们的埋伏圈。”
顿了顿,火凤看了看男人的脸色,才道:“五比一的战力,咱们必胜无疑。可是……这种小型歼灭战,妞儿以为根本不需要动用两个主力师团和一个直属旅团一同参战,似乎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十三狼骑’之所以能无往不利,就是因为我们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对方是一只鹅,咱们也必全力一扑!我们身在敌城孤军作战,绝不允许有丝毫纰漏!”张霖神情庄重。
在细细玩味男人的话语后,火凤深深颔首,正欲开口说什么,老远就传来冲锋破锣也似的大嗓门:“真没劲!这仗打得好不过瘾!也太差了,真难以想像这些家伙也是‘光明圣会’的正规骑士团,简直就是一群等着挨打的人形活靶子嘛!呸——”
火凤不自然的轻哼道:“真是个粗人,打了胜仗还一肚子的抱怨……”
战斗结束之快,出乎任何人想象。尽管马贼在地形和人数上都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在此前“山海关”与圣教徒屡次交战中,英勇、忠诚、狂热、强悍的圣教徒,给马贼留下了太深刻的震撼和教训;所以当“天京”五个圣骑士团,穷追不舍的追赶着太子率领的诱敌骑队乔装成的“土匪”进入马贼埋伏圈时,马贼抱着对敌军的敬意立时从四面八方全力杀出,还没有等圣骑军从震骇中清醒过来,枪声大作,纷纷翻身落地。
身处包围中的“天京”圣骑士毫无军队应有的纪律和素质,宛如一群被猎杀追逐的兔子般各自逃避着子弹的飞袭,更有甚者的则躲在马匹的肚皮底下,浑身颤抖不止的摇着一方雪白的手帕,高呼投降,那种低劣耻辱的行为是任何一个真正铁血军人都不屑为之的举动。整整一万的敌军中除有少数抵御或逃跑而被击毙外,倒是有八千余人自动放下武器,蹲在地上做了俘虏。
“妖精美女,把他们的领兵白银圣骑士带过来。”看着被马贼穿线蚂蚱似牵过来的一队队、长长的降军队伍,张霖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要找几个白银圣骑士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但就是这看似简单的任务,却着实让妖精肚皮里直骂娘,五名白银圣骑士有两个当场被击毙,另外三个倒是毫发无伤,可瘫软在自己面前这三个惊慌失措得就要昏厥的圣会纨绔公子哥、怎么看也不像是纵横大江南北的光明圣教徒的白银圣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