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展馆的大门,月莺的舅舅的车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了。月莺的舅舅是个生意人,瘦瘦的留一撮小胡子,笑起来有点儿像毛利小五郎。舅舅带着三个孩子先进城搓了一顿火锅,然后回到他郊外的别墅安顿下来。夜里,小云静静地躺在床上,任月色爬满窗台。他带着许多满足和些许遗憾,感叹这愉快而又兴奋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可是谁又能料到,从那一夜起,一场似幻似真的梦魇,就这样悄悄地来到了他的枕边……
“云儿……儿……睡梦中小云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唤他的名字,这个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世界缓缓飘来,亲切而又陌生。他努力想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混沌黑暗,他想喊出声来,却又无论如何张不开嘴。黑暗深处透出两盏星光,星光越来越近,最后竟直直地逼到了他的眼前——这哪是星星,分明是一双眼睛!小云惊恐中正欲挣扎,却感觉手脚像是被人紧紧抓住了一样,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量飞速地向黑暗深处坠落!他几乎要尖叫起来,但是嗓子眼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猛烈的失重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极度的恐惧让他终于用尽全身的力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这是旅行归来以后第三次从同样的梦中惊醒了……小云身躯疲惫、头脑空灵,梦中那双奇异的双瞳依然无比清晰地闪耀在他眼前,让他再也无法入睡。
他从枕边拾起那只碧绿的玉笛,趁着月光细细把玩了一番。玉笛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握在手里冰凉润泽,笛身上的纹饰精细别致,实在不像小店里兜售的便宜货。夜风拂过窗帘,月畔白纱流转,小云突然兴致大好,索性走到卧室阳台上,面朝远方轻轻吹奏起一首彩云追月。这玉笛的笛声是如此清澈悠远,就连小云都不由得惊叹自己从未吹奏出过如此动人心魄的音律!伴着乐曲的波动,一阵阵醉人的芙蓉花香从笛孔中飘散出来,钻进小云的鼻孔,让他浑身说不出的惬意舒畅。此刻耳边仙乐缭绕,眼前银光皑皑,难道我真是被自己的音乐陶醉的了吗……醉了吗……云嘴角带着享受的笑意,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意识却渐渐模糊,直到五官齐闭,彻底跟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断绝了关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云突然感觉到左耳根子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哎哟一声惊醒了过来——只见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他使劲眨了眨眼皮,定睛一看,原来是月莺正蹲在他身边用力拧他的耳朵。
“放手!快放手!我命令你赶紧放手!”小云吃不住痛,冲着月莺大叫起来。月莺见到他狼狈的样子,终于松开他的耳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之后,月莺突然柳眉微蹙,脸带愠色地责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睡觉?你忘了今天有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啊?”小云挠了挠头,脑子里懵懵懂懂着实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自己明明是在自家阳台上吹笛子啊,什么时候睡着的?月莺怎么会在我家?咦?这是哪里?
小云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趴在一片草丛里,头顶阳光清朗,耳畔溪水潺潺,全然不是银杏小区3栋2单元7楼2号的那间十二平米的卧室啊!
小云定了定神,心想我不会是又在做梦了吧?他伸手揉了揉火辣辣的耳根子,感觉阳光温热、微风清凉,实在不像是做梦啊!看来只能问问眼前这个人了:“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儿?我看你睡糊涂了吧!全寨子的老少爷们儿姑娘媳妇儿都去祭天场围观战士选拔赛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吧!”月莺用她腻歪歪的嗓音大呼小叫起来,“你到底去不去的?你再不起来我又拧你耳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