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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旗帜

清水潭深处,黑泥成堆,错综复杂的小道弯弯曲曲,小道绝境处,一群小红鱼正围着一根黑旗周遭戏耍,小红鱼你一口,我一口,啄着这支黑色大旗,本来已经陈旧残缺的黑旗被这肆意的撕咬又浮现出几分落寞。谁也不去理会这黑旗之下的那一堆黑泥。

这支黑旗本来已经被丢弃在千里之外,不见踪迹。找了它三天三夜的小虾米见到它时,它正躺在一堆失去灵魂的水草丛中,摇摇欲坠。小虾米将它拖回千里故土,重新插在了那堆泥土之上。小虾米甚是兴奋,继而又发觉哪里不对,这怎么看怎么像个坟墓,顶多就是一个插着胜利旗帜的坟墓。

周围一片冷清,混合着尘灰杂质的水流围绕在坟墓周边。小虾米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在三米开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忽然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就差更换那旗帜之上的三个楷体大字了。她自得其乐的幻想着将这三个大字“清水潭”更换为“清水摊”。

这清水潭之下的署名“黑风大王”就不改了。这个霸气的名字她决定保留作为纪念。这旗帜之下,黑泥之内,便是那黑风大王——黑鱼精。小虾米显然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杰作,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此时的她乏了,一头便栽倒在泥土之中沉睡过去。

老虾米怜惜的抚摸着小虾米,此时的小虾米毫无知觉,她睡的很沉,她弯曲稚嫩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仰慕已久的黑风大王黑鱼精重现江湖,身穿黑色铠甲战袍,手拿樱花枪,头戴金冠,肩插黑风旗,飒爽英姿羡煞众多水族。清水潭清水细流,众多水族劈开两道迎接黑风大王,皆高呼大王大王大王!众多景象无不瞻仰着清水潭昔日之欢,往日之盛。黑鱼精含情脉脉牵着小虾米,两人骑坐在海马之上,海马仪仗队留队护送。在挂着黑风王宫的宫殿之内,黑鱼精为小虾米画眉着装,小虾米幸福的依偎在黑鱼精阔达的肩膀之上。这里显得如此平安安详,黑鱼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睡意香甜的小虾米,老虾米忽然跪倒在黑泥之前,老虾米好似换了一个人,他语气阴沉的说:“恭喜大王,再委屈三天,三天之内,清水潭将重现往日之辉煌,希望大王能为清水潭整个水族报那一箭之仇,清水潭众水族也可跟随大王上天入地,不再偷生于这三寸之地,受尽捕猎之灾!”

“这么说,蛟龙未亡?法海尚在?”黑泥之中传来一阵回音。

“蛟龙不但未亡,现在已长大成人,只可惜天窗未破,尚无自我。神魔两性共存于人体之内,还是小儿之身。大王只需稍加等待,此物并非池中物,一遇风雨变化龙。到时,神魔两面复苏,仿似悟空重现,天降大难,众仙难以以万敌一。必解灵锁,忽悠众多妖道助威灭之,到时大王只需擒得此人,夺得头筹,成仙便指日可待。”

“蛟龙生性冥顽,要诱发他魔性一面不难,只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王不可再感情用事,往事已成烟雨,何必再有牵挂。”

“法海尚在,如何是好?”

“大王不必担心,天道轮回,如今的法海已经不是当年的法海。时过境迁,此人已百岁有余,就算有心,力也不足。再说,这法海虽为人身,却与我类无异。当年那一场豪赌也未见其成,反倒落得个疯疯癫癫,他卖力斩杀二公主,无非也是奔着成仙而去。就算到时难以抵抗,也可与之商榷成仙之果。”

黑鱼精沉默不语。

“大王早作定夺。只有如此方可重塑清水潭,不可再走覆灭之路。”

“如此说来,你已见过蛟龙,蛟龙已临无生涯三岔口……”

“嗯,我已初步让他认知自我肉身,他已经开启了第一道记忆,只要让他知道他是谁,纸始终包不住火,蛟龙生性蛮劣,一旦恢复蛇性,这三界任谁都阻挡不了他了。哪怕是孙悟空在世也不见得是敌手。”

“若果真如此,到时如何降得住他?”

“大王不用担心。若他知晓恩怨情仇,必然激发蛟龙内心仇恨,嗜血成性之人最终的下场只有一个,任他再怎么强大,即使杀光三界生灵,他最终必须面对自我。到那时,充满仇恨的蛟龙定然不能与自我妥协。只因他体内除了蛇性还存在龙韵,一正一邪,亦正亦邪。互相纠缠,他不可能战胜自我!最终,蛟龙必然因情而死。”

“这就是他今生的造化。怪不得此人永远孩童模样,原来是正邪之争。只是蛟龙生来童性,又岂会知情为何物,又岂会因情而死。”

“一切皆有定数,大王不必疑虑,是人,是魔,是神,都需他自己选择。只是……”

“只是什么?”

“性情所致,皆有外力。你如果不赌,便永远沉浸在污泥之中,清水潭便永无辉煌之日。”

“你说的是自由吗?”

“对你来说是自由,对清水潭来说,是重生,当日一战,清水潭背负骂名太久,大王可细想再做定夺。”

“你还想着报那千年之前一箭之仇?是吗?所以你是在利用我?”黑鱼精冷笑着说道。

“属下不敢!断没有这种想法!”

“莫要惊慌。如果我猜的没错。千年之前,天庭指派一众天神剿灭清水潭,你带领清水潭众多水族迎战,却被冷箭射中,若不是蛟龙出手相助,你早就一命呜呼,生性蛮狠的蛟龙因此犯下天条,本可以修炼成仙的他被佛主囚禁于结界之中。今生今世投胎为白蛇之子,实属因缘际会。我念你是为清水潭着想,千年以后荣辱负重,才留你在我身边。你若有半点叛逆之心,必将你剁碎!”

“大王明鉴!老臣实在没有异心啊!这清水潭永远都是大王的!实不相瞒,我之所以隐忍千年,皆因想报当日清水潭一役,洗刷清水潭耻辱!”

“知道了,你下去吧。”黑鱼精冷冷说道。

老虾米望了一眼依旧沉睡之中的小虾米,悄然离开。

黑风大旗垂丧着旗布,小红鱼也懒得理这污泥中人,对这两人的窃窃私语也置身事外。他们低声议论着。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在等死灰复燃!哇塞好犀利,好酷。”

“切,这么阴险,要燃也得光明正大,搞得像无间道一样一样。心里变态。”

“你就酸吧,到时候要是能成仙,没你份。”

“耶,谁稀罕,是萝卜是白菜,还不知道呢。”

“他就是长的黑了点,其实也蛮帅的。而且还好有智慧哦。”

“妖。”

小虾米昏睡了整整三个时辰,午夜降临清水潭,有点冰凉。她来回做着同一个梦,想着同一件事,小虾米觉得这件事与富贵荣华无关,与威震四方无关,与清水潭未来无关,与清水潭众多水族也无关。那梦境之物虽是日间念想,但她更愿意得到的,却是黑风旗下清水摊开张大吉,夜里抱着黑风大王做着那个栩栩如生的梦。这个梦只配与他一起做。这个梦只能和他一起做。

小虾米对黑鱼精与老虾米的计划浑然不知。她的世界里只有与自己相爱的人开个类似的杂货店度过此生便很满足。小虾米已经不再对污秽的黑泥敏感,相反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离不开这摊黑泥,总有一天,她幻想着,就在这摊黑泥里造一个家。那么黑鱼精就不用搬家那么麻烦了。反正他喜欢待在黑泥里。

小虾米乐滋滋的笑了。她也从未想过她所想的是不是黑鱼精所要的。对黑鱼精来说,小虾米毫无存在感。在他眼里,这只是清水潭里再普通不过小虾,唯一的不同,便是对自己的崇拜。但是这这种盲目的崇拜已经勾不起黑鱼精内心些许的驿动,那段青葱岁月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他现在需要的不再是爱情,他需要的是,赢,将失去的一切再次赢回来,告诉世人,凭着自己的双手他能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哪怕是自由。

黑鱼精盯着熟睡的小虾米,一连串小气泡从小虾米嘴里跑出来,浮上水面。黑鱼精戳破了一个水泡,五彩斑斓的小气泡瞬间化为幻影。

“好玩吗?”小虾米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便看到黑鱼精在追逐着气泡。黑鱼精不知小虾米已醒,这呆萌的动作被人看到,竟萌发一些不自在。

黑鱼精也不答话,径直朝黑泥里一钻,便没了踪影。

小虾米有点失落,日夜在此守候,难得与黑鱼精见上一面,黑鱼精还是在逃避。是的,在小虾米眼里,黑鱼精就是在逃避自己的爱意。

“好玩。”黑泥中传来一句短促的回应。

小虾米终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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