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儿!”
大家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瘦弱不堪的女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昏暗的目光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宫黎的心蓦地一疼,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母妃!”
骶蚩子烟颤抖的手抚上宫黎的脸庞,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
宫黎猛地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声声沉闷的响声,打在大家心上。
骶蚩子烟顺着他也跪了下来,看着他的脸又哭又笑的:“骁儿长大了,为娘都认不得你了。”
宫黎微微一笑,扶着她颤抖的肩膀哽咽道:“十七年前匆匆一别,骁儿再没有见过母妃,母妃瘦了。这么多年,骁儿未能在母妃膝前侍奉,骁儿不孝。”
骶蚩子烟摇摇头:“傻孩子,为娘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是为娘没有保护好你。”
宫黎抿了抿唇,忍住眼泪笑道:“母妃,我把弟弟找回来了。”说罢,朝水黎招招手,“弟弟,来。”
骶蚩子烟闻言望去,只见一袭浅粉,水莲面具,不由得奇怪:“骁儿,这是,这位姑娘……”
“噗!”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憋笑,水黎恨恨瞪去,还不是你们害得!
水黎走到宫黎身旁跪下,摘下面具,用稍显稚嫩的嗓音说到:“见过母亲。”
看着那可爱的娃娃脸,骶蚩子烟已经彻底震惊了。这张脸简直与昔日的自己如出一辙!
“你……你真是浮儿……”
水黎有些别扭的点点头,解开衣襟露出印着蛇形印记的肩胛骨。
骶蚩子烟捂住嘴,早已泣不成声。
宫黎安抚到:“母妃,弟弟好不容易和我们团聚,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了呢?”
“是,是,浮儿回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她抹掉眼泪,笑着说。
宫黎和水黎一起把骶蚩子烟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骶蚩子烟一手握着一个儿子的手怎么也不松开,似乎是怕他们消失一般。
骶蚩子烟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孩子,有些瑟缩的问:“骁儿,这些是……”
宫黎安抚着母亲,柔声说:“这些是孩儿和弟弟的朋友们。他们是路过黎国,要去墨国的九城,但是因为没有通关文牒,所以孩儿想请母妃帮忙。”
骶蚩子烟有些犹豫的闪了闪目光:“可是……”
“母亲,孩儿知道您担心什么。放心吧,孩儿会解决一切的。”宫黎说。
水黎犹豫了一会儿,说:“母亲,等这一切解决后,带着族人们离开黎国吧。”
“什么?”骶蚩子烟顿时睁大了双眼,那又大又亮的眼睛嵌在瘦如柴骨的脸上,显得有些骇人。
宫黎有些不满的低斥一声:“弟弟!”
骶蚩子烟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眼中泛着精光,她抬手制止了宫黎,冷声道:“浮儿,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水黎看了看大家,有些紧张的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我知道,母亲,洗清冤屈后,离开黎国吧。”
骶蚩子烟眯起眼睛:“为何突然这样说?”
水黎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讨论过后的结果都告诉了她。骶蚩子烟听完后低下了头。
水黎有些忐忑的看着她,心里不安极了。毕竟才刚刚,他就这样语出惊人,是不是吓到母亲了?可是这是迟早的事,而且如今他们也没有时间好好叙旧,骶蚩家族的冤屈,小师妹的计划,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来,不如一次性全部安排好。
见气氛有些沉重,长殇一手拉住若寒希,一手揽过染浅,对宫黎小声说到:“我们先出去,你们和夫人好好谈谈,抓紧时间。”
说罢,三人跟在这家夫妇身后离开了。
不过几息之间,只剩下了母子三人。
宫黎见骶蚩子烟面色不善,不动声色的将水黎挡在身后,说到:“母妃,这事孩儿的意思。这十几年来,孩儿想了许多,我们不过是欠了黎国皇室一个人情而已,用几百年去还他们已经足够了。既然他们也不稀罕,我们何苦真心换无情?”
骶蚩子烟叹了口气,揉着发疼的额头:“骁儿,浮儿,我们家族盛世百年,这般光景岂是没有预料到的?可是你们该知道,自十七年前家族败落,声名狼藉,我们必须恢复家族的荣耀!”
水黎叹了口气说:“母亲,骶蚩世家的荣耀并不是依靠黎国皇室建立起来的,我们是上古世家世代流传,为何一定要依附他一个小小的黎国?”
“这……”骶蚩子烟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宫黎见有望,趁势追击道:“母亲,我们家族因得女娲娘娘传承驭蛇之术,自古以来隐居俗世之外,若非百年前欠下黎国皇室恩情,祖辈何须出山,落得今日之下场?百年前,我们可以隐居,为何如今不可以?小小黎国能耐我何?”
骶蚩子烟明显是被他们说动了,露出几分动容,犹豫到:“家族隐居未有不可,可你们,你们姓黎,是皇子之尊,怎可不回皇宫,不回你们父皇身边?”
“父皇?”水黎嘲讽一笑,“母亲,那个男人这般对你,还将你赐死,让哥哥沦为弃子,把我送给别的女人让我们骨肉分离,我还差点命丧异乡!母亲,这样的男人您还要让我叫他父皇吗?”
“浮儿……”骶蚩子烟神色哀伤的看着他。
“母亲,”宫黎严肃道,“我和弟弟是不可能再回那个宫城的,待家族一事了解,我打算将您带回墨国,从此在墨国安居。然后,我和弟弟还要去忙别的事情。”
骶蚩子烟默默的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悲凉。在她无法照顾他们的这十七年里,他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渐渐长大,羽翼丰满,不需要她的庇护而能反过来保护她了。她究竟错过了多少这两个孩子的成长?她这个母亲,做的真的很失败!
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低落,宫黎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梭着:“娘,过去的日子,孩儿不会再让他重演的。如今我们一家团聚,我和弟弟会保护好你,洗清我们骶蚩世家的冤屈,夺回属于我们家族的荣耀。现在,您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让儿子们照顾你吧。”
骶蚩子烟握住两个儿子的手,泪滚滚而下,心里早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两个孩子,真的很让她欣慰……
“你们两个,都长大了,是娘对不起你们。”她抚摸着两个儿子的头笑着,“特别是浮儿,你刚出生就被送到娟妃身边养着,娘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你。如今,你们都长成懂事,有担当的好男儿了,娘很欣慰,也觉得很愧疚。”
水黎叹了口气,靠在她怀里,水润的大眼睛聚起点点晶莹:“娘,孩儿这些年过的很好,遇到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我,像亲生儿子一般疼爱我,还送我去学武。孩儿还遇到了很多照顾我的好人,认识了好多好朋友。现在回到娘身边,儿子真的满足了。”
一番真情相诉,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十七年来的艰辛酸楚这一刻通通爆发,三人都泣不成声。
在门外守着的几人站在院中都有些动容。
若寒希叹了口气,看着萧索的庭院感慨着:“宫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没想到之前一直羡慕的水黎,原来也是命运坎坷。”
染浅点点头:“从小,我就特别羡慕小师兄,有疼爱他的父母,大家也都很喜欢他,还有一技之长。没想到,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长殇默默的看着落光了叶子的树,狭长的凤眼眯起,闪动着莫名的光。
染浅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得奇怪:“怎么了?”
长殇摇摇头:“深秋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入冬了,要抓紧时间才行。”
三人望着有些苍凉的天空,一阵风吹过,又是不少枯叶落下。
接下来五日,黎国皇城格外祥和安宁,仿佛那天大规模的蛇灾根本没有出现过。尽管如此,大家仍然小心翼翼的过活着,任然心有余悸。坊间传言,是当年冤死的的骶蚩世家嫡系的魂回来讨债申冤了。
安静了几日,某日黄昏临近闭城时分,一声尖叫在黎国皇城北边响起,随后爆发出无数尖叫,街头巷尾窜出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毒蛇,蛇灾再次爆发!
在通往皇宫的一条官道上,无数条毒蛇护卫着两个人往皇宫走去。一个相貌英俊的无可挑剔,一身黑衣,一个浅粉衣衫,水莲面具遮住了容颜,乍一看下竟像是两兄妹。这两人,正是宫黎与水黎无疑。
皇宫里,黎阳帝正为有一次爆发却查不到原因的蛇灾发脾气。
“混账!两次突如其来的蛇难都没有原因怎么可能?”黎阳帝将手中的奏折一摔,怒气冲冲的看着朝堂下瑟瑟发抖的朝臣们。
“启禀陛下,”一位花甲老人从众跪地的朝臣中站起,战战兢兢的说:“坊间都在谣传,此……此蛇灾乃是……乃是已故的骶蚩世家之人所……所召唤,前来申冤的!”
黎阳帝听闻震怒,大掌一拍,吓得众臣齐齐一抖。
“一派胡言!谁传出的谣言?骶蚩世家之人以故十七年,倘若真有冤屈何以今日才来申诉?”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突然惊慌失措的跑进大殿,高声尖叫起来:“陛下不好了!蛇群,蛇群进入皇宫了!”
“什么?”
“快来人啊!”
“保护圣上!”
一时间朝堂混乱不堪,大臣们都吓得四处逃窜。
黎阳帝恨恨到:“都给朕稳住!慌什么!禁卫军呢?给朕放火烧了它们!”
“陛下!”大殿外又跑进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滚到了黎阳帝脚边说到:“陛下,有两个被蛇群护着的人闯进宫来,说是要见陛下!禁卫军和御林军怎么也阻止不了啊陛下!”
“嘶嘶嘶~”
密密麻麻的蛇群在太监的话音落下后冲进了大殿之上,却只是安分的趴在离人群一步之遥的地方,紧接着大殿门外走进两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