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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洛阳城破

司马逍才三岁多,正是离不开父母的时候,青城哄她道:“跟着舅舅去齐国接哥哥,路上有很多好玩和好吃的,爹娘随后就找你们去。”只是不管她怎么说,司马逍却像是预感到分别就难再见,哇哇得哭个不停,金豆般的泪珠整个整个的从脸上滚下来,青城的心都碎了,她父母也是在她这样小的年纪永远离开了她,她怎舍得女儿再像她一样失去父母怙恃,可是带在身边,对孩子更危险,放她走,孩子还能活下去。

毕竟男人心硬,司马文看不得女儿继续不停地哭,他示意乳娘把孩子抱走,司马逍在乳娘怀里使劲挣扎,用小拳头拍打着乳娘的肩膀,嘴里直喊着:“娘亲,娘亲,抱我。”

青城追到门口,被司马文拽住,她身子被掏空似地全无力气,顺着门框瘫坐在门槛上,以手捂脸,嘶哑痛哭,几近晕厥。司马文挨着她坐下,轻抚她后背,故意说道:“若是如此难受,我们俩也走吧。”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在青城头上,她瞬间止住哭声,清醒过来,坚定地说道:“我好多了,最难过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王玄朗遂带着妻子幼小去了江东,他有他的政治抱负,众胡崛起,北方注定是一个纷乱的战场,而江东,有着天堑屏障,若能暂且偏安于此,并以此为根据地,再收复北方,也是上上之策。他怀着这番心思,买下江东大族顾氏家族旁一处府第,以期与顾氏成为近邻,方便日后拜访。又顺便考察了江东局势。

王玄朗回来后,就做了齐王司马文的幕僚。

王玄朗对司马文说道:“眼下洛阳王气衰竭,齐王不如去江东发展。”

司马文早已听闻了刘曜和石勒的本事,他说道:“走吧,孤已经承受不住了。”二人遂起了逃跑之意。

王玄朗回家告知家人随齐王南渡,王溢说道:“不如让我来统率军队,这样齐王才能走得名正言顺。中原已乱,我王家若想长久兴盛,必须做好狡兔三窟,你到了江东,若当今皇上罹难,你可以伺机辅佐齐王登基,我王家必能位极人臣。明日我就向皇上建言。”

翌日退朝时,王溢独独留下,对司马炽说道:“皇上,眼下形势危急啊。”

司马炽听了,心猛地揪起来,他问道:“太保,发生什么事了?”

王溢说道:“眼下洛阳可战之兵皆出自齐王,江山危难之际,握有重兵者,可就是把双刃剑,不得不防啊。”

司马炽本就对司马文不放心,听王溢这么说,更加忧虑,说道:“太保可有良策?”

王溢说道:“不如解了齐王兵权,由老臣统率,将齐王外放到江东,让他替陛下镇守江东如何?”

司马炽点头说道:“太保是贵嫔的祖父,忠心可鉴,朕自是相信你,就依太保所言。”

为安抚王溢及对王家的恩典,司马炽封王非烟为皇后,下令解了司马文兵权,并封司马文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司马文心里求之不得,面上只装作不甘心。

司马文回府后,对青城说道:“事情又有转折,皇上解了我兵权,由你爷爷接管,让我去江东上任,我们即刻启程吧。”

青城愣了片刻,她本想着和他夫妻同心,与洛阳共存亡,现在他仗着皇上的命令,堂而皇之地要逃跑,她鼻子冷哼一声,缓缓说道:“我要是走了,非烟怎么办?我爷爷怎么办?”

司马文说道:“或许局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匈奴万一战败呢?”

青城并不信他所说,她凡事都会想到最坏的结果,一旦洛阳城破,非烟和爷爷都难逃生天。

她打定主意,说道:“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我有武功傍身可以自保,若匈奴兵败我自会去江东找你,若洛阳城破,我一定要把非烟和爷爷救出来。”

司马文急了,说道:“青城你不要任性,我怎么会抛下你,一个人走。”

青城冷冷说道:“你这么不放心我留在洛阳,是怕我抛弃你跟别人好了吗?我信你让你走,你却不信我。”

二人的争执陷入僵局,两人头一次真正离心而对,气氛冷峻得让人窒息,司马文最后妥协道:“好吧,要不让聂晋留下来保护你。”

青城默不作声,权当是答应。

不久,匈奴兵逼近洛阳的消息传来,一些世家大族纷纷选择跟着齐王一起逃跑,王家除王溢外全部跟了齐王车马随行,如此狼狈的逃窜,在历史上却有个很文雅的称谓:衣冠南渡。

王玉容和沈钟也在南渡之列,玉容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她想道:“若是到了江东,她和沈钟找一处深山隐居起来,沈钟也就可以做一个正常男人了。”她想归想,也知道自己过惯了奢侈富贵生活,哪受得了深山苦穷的日子,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衣冠南渡后不久,刘曜和石勒兵分两路,长驱直入,向洛阳逼近,石勒先行一步进攻洛阳,王溢率守军抵抗,他一向崇尚清谈,纸上谈兵还可以,真刀真枪的和石勒对抗,哪是石勒的对手,被石勒军队俘获,十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

石勒虽不通文墨,却有着非凡的见识,还有着一颗附庸风雅的心,他早就听闻王溢的大名,很是欣赏他,便把王溢叫到自己面前,和王溢谈论了很长时间,期间石勒频频拍手赞叹,后来问道晋室衰亡的原因,王溢推脱道:“我年轻时就不喜欢参政议事,将军神武非凡人,可以称帝啊。”

石勒听了大怒道:“你名声传布天下,一直身居要职,却说没有参政议事,当我老石是乡下汉吗?晋室天下落到如此地步,就是你的责任。”

石勒气愤地甩袖而出,对王溢动了杀念,又不忍心用刀剑杀这个老头,自己冥思苦想,想出一个主意,便让人把王溢关到一处土房,夜半让卫士推倒土墙,将王溢推杀。

刘曜随后进入洛阳,他的目的就是皇宫。此时的司马炽毫无准备,他叹道:“天亡晋祚,朕是罪人啊。”

皇宫里已经乱作一团,赵七跑到非烟那里,说道:“娘娘,赶紧随小人逃出去吧。”

非烟一时慌乱得手足无措,忙让映雪收拾一些珠宝细软打包好。赵七遂抱着司马宣,非烟领着司马珍珠,映雪紧随其后。非烟直奔太极殿,见司马炽仍呆坐于龙椅上,急得顾不上身份,叫道:“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还不赶紧出宫避难。”

司马炽长笑一声,凄哀至极,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后说笑话呢?洛阳已被攻破,我们还能往哪里逃呢?你快过来,让朕掐死你,免得你落入贼手,污了名节。”

非烟吓得直冒冷汗,她意识到司马炽已经没有理智了,她猛地转过身火速逃离,在殿外等候的赵七见她神色诡怖,便问道:“娘娘,出什么事了?皇上怎么决定的?”

非烟只摇头,她说不出话来,拉着珍珠就跑,赵七无奈,抱着司马宣紧紧跟着她,一行人到了宫城北门重阳门,赵七喝令守门士兵开门,士兵见是皇后和太子,忙不迭地开了门,非烟刚走到门口,忽然想到林滔滔,气得跺脚说道:“险些忘了林滔滔这个贱人,映雪你快去找她,让她到重阳门与我集合。”

映雪领命而去,赵七见士兵们都军心乱散,怕再引起暴动,遂小声对非烟说道:“这些守卫见您要跑,肯定也会跑,我们赶紧先出去,省得有什么不测。”

非烟一时警醒过来,和赵七先出了重阳门,守门的士兵也都慌乱逃窜,出得宫来,非烟发现外面比里面更混乱,街上人挤人,人踩人,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司马珍珠一心牵挂着母后林滔滔,她见宫门没关紧,想跑回去找林滔滔,遂挣开非烟的手,非烟撕心裂肺地叫道:“珍珠,你去哪啊?”刚想去追,被赵七紧紧抓住,赵七低声说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非烟被他强硬地拉走,绝望地看着珍珠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司马珍珠一味地往前跑,她离城门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谁知就在她想要推门之际,被几个趁火打劫的歹人一把抓住,为头的一个恶汉见她穿金戴银,一身富贵装束,又长得清秀灵气,坏笑道:“这女孩一定是王孙公子家的小姐,我们兄弟把她卖了,肯定能挣上一大笔钱。”

此时的林滔滔正喝得烂醉,呼呼大睡,春红怎么叫她都不醒,映雪气喘吁吁地跑到栖霞殿,倚门叫道:“快,快,皇后和临海公主在重阳门等着林太后呢,快点走。”

春红忙回道:“我的好姐姐,这可怎么办呢?太后最近悲伤过度,总要喝些酒才能睡着,现在怎么喊都喊不应。”

映雪见状,只说道:“我家娘娘患难之时,还不忘你家主子,可你家主子倒好,全无半点心肝。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春红更加惊恐,便大着胆子在林滔滔耳畔叫道:“娘娘醒醒。”

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林滔滔终于睁开眼,只是眼神涣散,仍在游离之中。

春红扶她起来,说道:“娘娘,匈奴兵攻进来了,咱们快跑吧。”

林滔滔忽然一阵哆嗦,终于被吓醒,她腾地从床上跳下来,叫道:“珍珠呢?本宫要和她一起走。”

春红回道:“皇后带着公主在重阳门等着您哪,咱们赶紧去吧。”

林滔滔听了,悬着的心才回到原位,她欣慰地说道:“非烟虽与我不睦,却一直善待珍珠,是个厚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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