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达娜感觉十分疲惫,软绵绵地靠在驾驶座里,看着李志激动的样子,心里十分欣慰:我做对了!
“维利达娜!触摸过金子般的沙子吗?”李志站在沙地里大声呼喊,希望跟维利达娜分享返回地球的快乐,然而,维利达娜没有回答,也没有走下飞行器。
难道她不喜欢地球的沙子?李志又跑回飞行器,只见维利达娜无力地靠在驾驶座里,连呼吸也显得吃力。
“亲爱的!你怎么啦?”
维利达娜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虚弱地说:“我想我,不能,适应地球的环境。”
“啊!?”卡迪亚?地球?地球的暗物质?李志头脑就像被重敲了一下嗡嗡作响,心揪成一团:难道维利达娜不能适应地球上生活?
“我们离开这里!离开地球!立刻!”一定是地球的环境让她感到不适!必须立刻离开地球,不然她会死的!李志扑向驾驶座!
“不能……动力能源用尽了,我……回不去。”维利达娜摆摆手,示意李志别做徒劳操作。
“回不去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抱紧我……”维利达娜越来越虚弱,连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着,她的身体,正在遭受着地球上某种物质侵害。
李志的心就像被撕裂,刚刚踏上地球的喜悦被击个粉碎,老天!谁来帮帮我?谁来救救她?
也许科学家可以救她!建造一座模拟卡迪亚环境的实验室,让维利达娜在里面生活。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维利达娜的皮肤、肌肉、还有器官正在迅速衰老。
地球的空气中,含有让人体细胞衰老的物质,当年逃离洛迦的依咪嘎,同样不能抗拒。按照地球时间计算,维利达娜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妇人,她的躯体,来自地球人的细胞培植而成,更加无法抗拒地球时间的规律。
李志抱紧维利达娜,身心却如在热油里煎,说好去卡迪亚的,为什么偏偏回到地球?如果飞行器降落在卡迪亚,维利达娜一定不会有事,李志宁愿有事的是他自己。
然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是地球的土地,是地球上面积最大的沙漠,是地球上的生命禁区。望着无穷无尽的黄沙,李志多么渴望天空中突然出现低飞的飞机,或者探险队的车队经过……
天空依然没有飞机的影子,李志却意外发现地平线上骤然黄沙翻滚,难道是沙尘暴?
“来吧!掩埋我们!维利达娜死了,我也不想活!”
翻滚的黄沙就像一堵移动的沙墙滚滚而来,并没有像沙尘暴那样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掩盖过来,李志听见空中传来‘突突’的响声,沙墙的上空出现三个移动的黑点……
直升机!李志看清楚了,是三架低飞的直升机!
难道老天听见李志求救的声音,指引直升飞机来搭救他们来了?“亲爱的!我们有救了!”李志欣喜若狂,放下维利达娜,踉踉跄跄奔下飞行器,站在黄沙中,大幅度地挥动双手。
“嗨!嗨!救我!”
直升飞机上的人当然听不见李志的呼唤,李志只好拼命地挥手,动作越大,直升飞机上的人越容易发现。
直升飞机似乎发现李志,虽然他只是个小黑点,但UFO可是个大黑点,直升飞机正朝着李志的位置飞过来。
直升飞机在李志头顶上盘旋着准备着陆,这时,天空又出现两个迅速移动的黑点,两架超音速的无人战机低空呼啸而至,无人战机一发现直升飞机立刻开火,直升飞机似乎预知来者不善,立刻做出反应,转换飞行模式,闪电般躲过无人战机的攻击。
炮弹就在李志周围爆炸,两种型号的飞机就在天上你追我赶,打得难解难分。黄色和蓝色分界线出现更多移动的小黑点,走近些才知道它们是一队善于沙漠作战的装甲车。
装甲车队上空还有战斗机保护,车队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迅速前进,呈扇形向飞行器包围过来。直升机不甘示弱,改变战略,一面牵制无人战机,一面空降地面作战人员,企图抢在装甲车队之前控制飞行器。
混乱的战场线路逐渐清晰了,这场战斗是冲UFO来的,他们正在争夺UFO的占领权。
李志站在舱门口,望着硝烟滚滚的黄沙,他彻底绝望了,来者不是救星,是争夺外星来客的暴徒!
“为什么?为什么?”李志发出痛苦的呐喊。
为了制海权、制空权、石油支配权的战争还少吗?就连外太空掉下个飞行器,也要大动干戈挣个你死我活……核武器、化学武器、基因武器……难道要像依咪嘎毁灭洛迦一样毁灭地球野心勃勃的暴徒才会甘心吗?
李志默默地关闭舱门,他不得不换个角度冷静想一想:如果维利达娜落在这帮人手里,他们会对她做些什么?李志不会忘记炒得沸沸扬扬的解剖外星人纪录片……
维利达娜会不会成为另一部解剖外星人纪录片的主角?一群魔鬼手提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将她解剖,切成碎片,或者制成标本!不!绝对不能!维利达娜绝对不能落入他们手里!李志这才发现,原来地球人如此可怕!
维利达娜虚弱地对李志说:“你快走吧!他们是你的族人。”
外面发生的事情,维利达娜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清楚:地球人在争夺她的身体和飞行器。
争夺战还在进行着,随着双方火力的不断加强,场面越来越惨烈,硝烟弥漫着整个沙漠的天空。
李志眼前模糊一片,眼里满满的都是泪水,他默默地抱紧维利达娜,外面的战火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深深爱着的爱人!
“你走!立刻离开……”维利达娜低着头,用力想推开李志。她的皮肤已经失去光泽,皱皱巴巴的,象风吹日晒中干裂树皮,她不愿意李志记住她临死前丑陋的样子。
“不!我不走。”李志绝对不会松开双手,不管维利达娜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里永远美丽。
维利达娜呼吸越来越困难,对她有害的物质不停地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却无力挽留,李志的眼泪打湿维利达娜那张老去的脸。
眼泪,不能熄灭飞行器外面的战火,李志心在滴血: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迎接我的归来?争夺的结局必然只有一个赢家,维利达娜就是赢家手中的胜利品,李志怎能忍受心爱的人被推进实验室解剖研究?地球之大,却没有安放爱人的地方,我该怎么保护她?
李志突然想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人可以伤害维利达娜,对!就到那里去!
飞行器在密集的炮火中拔地而起、一飞冲天,随着UFO的离开,多方作战群发生180度的变化:地面作战人员和沙漠装甲车同时停火,直升机和战斗机调转方向,一齐追击UFO而去……
几分钟时间,飞行器已经摆脱飞机的追踪,消失在白云之上。
“能源不足……”飞行器发出提示音。
“停止……能源不足,坠毁。”维利达娜抬起手,又无力地垂下。
飞行器就要坠毁了,维利达娜不愿李志在坠毁中死亡,她放弃自己的生命送李志回地球,就是要李志快乐地活着。维利达娜想阻止飞行器继续飞行,但已经显得力不从心。
“去一个地方!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李志微笑着,手抚摸过维利达娜粗糙苍白的脸,亲吻着她额头每一道皱纹……
“李,我爱你……”
维利达娜累得抬不起眼皮,她只想在李志怀里好好睡一觉,她慢慢闭上眼睛,原来睡在爱人的怀里感觉是如此的美!维利达娜嘴边挂着微笑,眼角却溢出泪水,泪水慢慢变成红色,那是血泪。依咪嘎本来没有太多的情感,因而泪泉慢慢退化,仅有的一点眼泪流干了,就流出血液。
飞行器发出最后的警告!动力能源彻底耗尽,下方就是大片大片的蓝色,正是李志想去的地方。由于地球的引力,失去动力的飞行器拖着庞大的身躯,撞向地球最深的海域——太平洋!
海面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痕,将飞行器吞进海里,又被海水的浮力抛出水面……
维利达娜安详地躺在李志的怀里,她的生命如同UFO,在坠入海水那一瞬间画上神秘的句号!UFO满装着李志对维利达娜无限的爱恋慢慢下沉,沉入太平洋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