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1)
老婆婆一个人在休息室转悠到了下班时间，这才看见看见她的宝贝长孙姗姗来迟。
“外婆，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如果提前通知我，这会您应该在我的住所休息了。”
陆子辰对长辈一向都很礼貌，只是奇怪为什么老人家会连个电话也不通知就独自一人找到公司来，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乖孙，我只是来带小二孙回家的，她妈妈和我说，电话劝了很多次，这孩子就是不愿意回去。”
“如果我事先给你打电话，还能逮得到那调皮丫头吗？”
老婆婆打量完并未多大变化的长孙，面露忧郁。
“我也知道，你和你妈妈关系还是不自然，有什么事情，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和我说。”
“子笑是离家出走？”
没有人告诉陆子辰这件事，虽然他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八九分，但想着郁子笑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也没有深究的打算。
朝着忧心忡忡的老人家淡然开口。
“可是外婆，她现在也不小了，长辈的管束可以适当放松些。”
“这事儿连你爸也没说，子笑有哮喘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冬天身子就弱的不行，三天两头就要犯病，我不管，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这儿，没带她回去我就赖着不走了。”
敢情外婆的倔性和郁子笑有得一拼，陆子辰也没办法，只好和这位老人家打着圆场。
“外婆，您别这样让我难堪，明天我请几天假带您到处走走，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和我
说。”
“子辰，外婆这可不是和你说笑，子笑必须跟我回家。”
老婆婆的别扭劲上来了，十辆马车也拉不回。这不干脆把手袋一丢，转身又坐回沙发上去了。
“外婆。”
“听着，这次没得商量。”
“可我不想回去，这里的同事比我在家里修养时天天串门的医生护士好得多。”
郁子笑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凛冽，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踱步进来，合上了门。
“外婆，别逼我。”
“小二孙！咱家笑笑！”
老婆婆哪里听得进刚才孙女的话，站起身就奔到郁子笑面前，打量着这许久未见的亲孙儿。
如果说陆子辰是她的掌心，那么郁子笑就是她的心头肉。
“看看这身段，又瘦了。”
“老太太，我还长了不小肉呢，您还是安心回去照顾好去年买的那几株兰花，等我有空就去看看您老。”
郁子笑打趣的抱了抱许久未见的外婆，瞥了一眼陆子辰，压低嗓子继续对老人家开口。
“老太太，我真不会跟您回去，您就趁早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念想吧。”
“这是造个什么孽啊，小二孙越来越会伤外婆心了。”
老婆婆嘴里虽然忍不住嘟嚷着，手却一把捏住了准备撤退的郁子笑的胳膊。
“不回去也行。”
“什么条件？”
郁子笑打死也不相信老太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扭头难以置信的望向同样纳闷的陆子辰。
“这回外婆不和你谈条件。”
老婆婆扭头望向陆子辰，突然笑了。
“子辰，我就暂时住那里吧，每天和你一起上班下班，我要看着小二孙怎样享受美好的日常生活。”
于是愣在原地的某人总算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变相监督。
“老太太，这毒招亏您想得出来，先去哥那休息几天，我就和你回去。”
郁子笑有气无力的应和了句，望着外婆满意的微笑，她这回实在没有底气倔强起来，根据以往和这位交战无数的经验来看，硬杠的下场绝对是自取灭亡。
“这才是我听话的小二孙。”
老婆婆将手袋抛给陆子辰，挽推着一脸忧伤的郁子笑就转身爽快利落的走了出去。
“有点奇怪。”
陆子辰捏着手袋并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仍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郁子笑绝不是因为这种普通的伎俩妥协，也许只是暂时答应，对外婆的敷衍。
不过他倒希望外婆真能把她领回去，一来能够避免日后的继续纠结，二来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叹了口气，他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这俩位心急的主儿，怕是连自己的停车位都不知道吧？
呆羊自送入虎口也就等于慢性自杀，这事儿不是天天有，可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小由下了班也没急着离开，左晃又溜溜就往休息室那块地方去了，一方面想去看看那老婆婆如何，一方面也有点小担心郁子笑。
无论如何，郁子笑肯定是老婆婆口中的小二孙，那么也就是陆子辰的？
算是家长一枚吧。
这休息室走廊还没拐过去，就和两张神色各异的面孔相遇了，郁子笑见着眼前这瞪大双眼的女人，尴尬的轻咳一声，眼神飘向别处，抬手拍了拍同样停下脚步的老婆婆肩膀。
“老太太，我们快去停车场吧，笑儿想坐下来和您好好聊聊天，最近发生了好多事，一个晚上都不够。”
“呵呵，傻孩子，快走快走。”
老婆婆收回审视的目光，视线又转移回了自己的小二孙身上。继续挽着对方胳膊，打算绕道而行，结果身后却传来了陆子辰的声音。
“做饭的人选有了，我还打算联系你呢。小由你不请自来，真有思想觉悟。”
“哈？哈？哈？”
小由差点没岔气，她一纯属看热闹的咋还变成做饭打杂的了？
“这次辛苦你。”
陆子辰淡笑着走上前，神情看不出一丝破绽，也没等对方给个回话就左手提着手袋，右手捏着小由抽之不及的胳膊，越过郁子笑和外婆，先去开路了。
“大孙儿公司的女同事都这么好说话的呀？”
“她不是一般的女同事。”
“倒贴的姑娘可不能做我家媳妇。”
“她可不是那种姑娘，您真想知道么？”
郁子笑狡黠一笑，心里敲起了鼓点。
“别又掂量着什么鬼念头，我会去问他的。”
老婆婆才不会给郁子笑耍滑头的机会，继续挽着她胳膊跟上前边远走的两人步伐，不过那姑娘她倒是有留意，模样干净，如果家底清白，配他大孙儿的话倒也凑合。
话说，这表面上看是郁子笑是被对方挽着，实际上呢，老婆婆的“擒拿手”拽得可紧了。
厨房这档子事儿并不适合每位女同胞，尤其是小由这种胆不大心也不细的霉运姑娘。
“包吃饱，味道绝对不保证。”
小由被强制带回陆子辰公寓，在认命后心甘情愿的下厨前，先向沙发上落座的三位提了个醒。
就听见关着门的厨房内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小由就端着个托盘，笑眯眯的走出来了。
“开饭咯！”
“西红柿鸡蛋饭。”
“韭菜鸡蛋饭。”
“火腿鸡蛋饭。”
“钱氏不二家鸡蛋饭，没有放葱，少油，这碗是给郁子笑准备的。”
小由捏了捏下巴，也不介意指尖的油汁，望着沉默不语的三人，有种想笑场的冲动，强忍住不合气场的情绪，她摊了摊手。
“我唯一擅长的就是炒饭还有面条。”
老人家先抬起筷子试了一口，缓缓放下。
“大孙儿，以后千万别找这类闺女做媳妇，我会担心你在家吃不好。”
叹了口气，她这老人家原本打算着自己好歹能休息会儿，没想到会是这结果，转念就将嘴里嚼着的巧克力吞下，扯过了小由身上的围裙，转身就迈进厨房，关上了门。
“小柚子，你完了，还没入府就遭长辈嫌弃了。”
郁子笑，拿起勺子挑了挑自己那碗炒饭，幸灾乐祸的笑着吃了一俩口。
“这是只有我能习惯，陆子辰都吃不到的稀罕味道。”
“说什么话呢。”
陆子辰也拿起勺子吃了几口，忽然望向持续尴尬状态中的小由。
“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吃比这更好的味道。”
“都别糗我！”
小由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自己饿着不说，出来还被人泼了冷水，内心这会挺焦虑的。甩着膀子离开饭厅就奔到沙发那去看电视了。
“味道…确实挺稀罕的味道，回味无穷。”
陆子辰放下勺子，觉得嗓子有些干，喝了口水。
“子笑，真回去吗？我也可以照顾你。”
“不想劳烦大哥去照顾任性的小妹，其实谁都可以照顾我，亲人，医生，朋友。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一样。”
郁子笑这话透着些遗憾，捏着勺子的指节有些僵硬，难得如此心平气和的和陆子辰说话，勺子在盘里搅拌了许久就是舀不起一粒食物。
“这回真走了。”
“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陆子辰自己都觉得诧异。
“会回来。”
郁子笑突然笑了，双手撑起下巴望着眼前的男人，眼角弯成了月牙。
“喂，是不是担心什么？”
“有那么一点，怕你回去过得不好。”
陆子辰没有闪躲，淡笑回应着对方的注视。
“我会回来，等你和她结婚的那天，不给红包也不许埋怨我小气哦。”
厨房的开门声打断了陆子辰准备脱口而出的言语，他的双眼微睁看向眯笑瞅着热腾腾饭菜的郁子笑。
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饭桌上小由和陆子辰只顾沉默嚼着饭粒，郁子笑和外婆倒是聊得很欢快，虽然那些话题跳跃得连窥听的小由都觉得云里雾里。
吃完饭，小由主动溜进厨房去清洗碗筷，陆子辰也似乎打算帮忙搬的跟了进去。郁子笑牵着外婆的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
“老太太，你信不信我。”
“小二孙说的乖巧话，我一般不信。”
老婆婆望着满面正经的郁子笑，诧异有之，更多的是不解。点了点孙女的鼻尖，笑着说。
“看情况分析，也会有例外。”
“过了这么多年，再遇到下一个动心的人之前还是会继续喜欢哥哥。”
郁子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外婆的开口。
“但是敌人是个傻姑娘，子笑再狠心也下不了手。反正这回我是真的放弃了，后天和您回去好吗？”
“傻孩子，外婆不会逼你。”
老婆婆摸了摸郁子笑的脑袋，点点头。
厨房这边倒是很有喜感。来福不知何时溜了进来，靠在小由的脚边用猫抓拨弄着掉在地上的小土豆，而小由择翘腿坐在小饭桌旁，啃着手里的苹果。
陆子辰连身上的西装也没换一副未来“煮夫”的形象，挽着袖子立在洗碗池边摆弄着碗碟，瞥了眼毫无刚才饭桌上文静吃相的女子，摇了摇头。
“看样子刚才外婆做的那顿饭你没吃饱。还有，我只是单纯进来看看现况，为什么把碗碟都丢给我？”
“陆先生，莫搞笑，那条鱼您别告诉我忘记了？把我拉来做饭，又没人愿意吃下几口，这点只让您洗碗来补偿，已经很大度了。再说，我没有胃口怎么吃饱，厨房还有巧克力什么的吗?如果是费列罗那就最好不过了。”
小由又累又饿的时候特别啰嗦，抬脚把正被来福猫嘴逼近的小土豆拨开。
“你刚才吃掉的还少吗？”
陆子辰瞥了眼小由身旁垃圾篓里的糖纸，擦干净了最后一张碟子，转身走到小由对面坐下，拿了个桌上的苹果，也开始吃起来，突然笑了。
“其实外婆做菜的手艺一直没有进步，说真的，只比你强一点点。”
噗。
小由嚼在嘴里的那块果肉差点没喷出来，她在饭桌上一向是不怯生的，吃得那般秀气，也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啊，但看着其它人都一副淡然自若，津津有味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表达什么，尴尬的丢掉苹果核，指了指紧闭的厨房门。
“那个，出去吗？”
“让他们俩单独待会。”
陆子辰轻咬了口苹果，缓缓细嚼着品位唇齿间的甜酸泛滥，他若有所思的靠着墙面，抬眼望着厨房的吊灯。
“感觉你和你外婆交流很少，饭桌上你们之间都没有说话。亲人来之不易，这点我也是后来才体会到。”
“小由，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吗？”
“那至今是个谜，要是真相太糟糕，就不要告诉我为好。”
“因为我的亲生母亲很早就不在了，而你是个孤儿。而且某方面，我们很想。”
小由望着淡然述说的男子，一时有种想将寻到的母亲境况全盘托出的冲动，可她只是张了张嘴，嗓子里干涩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俯下身将来福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小脑袋。
“相同的方面我倒是没有察觉，这些话现在说还有什么用。”
“钱小由，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恋爱的目的无非就是需要精神上的伴侣，可我现在一个人很自在，估计九十岁的时候才会需
要老来伴，如果我能活那么久，如果那时候你还能坚持，那么一定答应你。”
小由说的当然是瞎话。
“我会坚持，但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九十岁，六十岁行么？还可以到处走走，我可不想到时候连求婚的力气都没有。”
陆子辰扭过头，一本正经咬字清晰的回应了一段“肺腑”之言。
“陆子辰，你比我能瞎掰的多。”
小由这会是真心发笑，现在两人独处时听见这样的问题竟没有了当初的尴尬，似乎有些枷锁在渐渐松开，即使有一天完全释放，也未尝不可。
“小柚子，麻烦起个尊身，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家了。”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