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冷若彤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郑远彬却一直沉默不语,快到宿舍楼下,他突然停下脚步,“你知道舒倩倩的前男友是谁吗?”
“谁啊?”
“你也认识的。”郑远彬直视着她的眼睛道。
冷若彤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却还是努力想着其他人,最后,她放弃了猜测,一双眼睛望着郑远彬,示意他说答案。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郑远彬叹了口气,“比起舒倩倩,你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你是笑的那位。”
“不可能是纪宇帆!”冷若彤脱口而出,但马上就后悔了,郑远彬怎么知道自己和纪宇帆谈恋爱?难道是在套她话?
可能是看出她的疑问,郑远彬说,“其实,在机场我就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这么长时间,我看着你深陷其中,也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一下,他是个花花公子,不会对你认真的。”
冷若彤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从舒倩倩的只言片语,她又感觉郑远彬没有撒谎。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努力为纪宇帆找着借口,突然,她想起两个人有过节的事情,顿时如同看到了希望,一定是的,郑远彬因为私人恩怨,想要报复纪宇帆,故意中伤他,搞不好舒倩倩也是跟他一伙的。很显然,从刚才的谈话来看,他们关系不一般。
想到这里,她冷冷道,“谢谢您的提醒,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分寸,教导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上去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虽然在郑远彬面前极力维护自己的男友,可他的话还是在冷若彤心里产生了影响,纪宇帆,舒倩倩,这两个名字,这两张脸在她脑海里交替闪现,纪宇帆高大帅气,舒倩倩高贵迷人,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为什么会分手呢?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纪宇帆就是那见异思迁的负心人,他的承诺还值得相信吗?
正纠结的时候,林雨姗回来了,冷若彤心念一动,拦住了她:“问你个事,你上次打听说纪宇帆没有女朋友,是韩岱告诉你的吗?”
“是啊。”林雨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就问一下呗。”冷若彤说。
林雨珊撇了撇嘴,“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你们家老纪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要不然以他的条件,身边早就一个加强连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冷若彤酸溜溜地说,“是啊,他的条件那么好,我这样平凡的女孩怎么拴得住他呢。”
林雨珊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又勾起了冷若彤的不安,连忙补救,“哟,什么时候我们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冷区队长变得这么谦虚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冷若彤无心和她玩笑,“他这么帅的小伙子,应该不会就我一个女朋友吧。”
“想开点,只要不是脚踏两只船,过去的就过去了。”林雨珊说。
“那就是说,他之前有女朋友咯,是我们学校的吗?谁啊?”冷若彤穷追不舍。
“听韩岱说,好像他和委培三队那个舒倩倩谈过一阵,后来就分手了。”林雨珊说。
如同一记闷棍击中了头部,冷若彤的耳朵嗡嗡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接下来的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啦,若彤,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林雨姗拍拍她的胳膊,关切地问。
冷若彤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哦,没什么,那他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见她没事,林雨姗也笑了。“瞧你小心眼的,反正在你之前就分了,你不会连前任的醋也要吃吧。”
“这样啊。”冷若彤喃喃道,心里闷闷的,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堵得慌,独自在小凳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人声鼎沸,知道去教室上晚自习的大部队回来了,于是爬上床,戴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想着心思。
电风扇送出徐徐凉风,可她心情依然烦闷,脑海里交替出现着纪宇帆和舒倩倩的脸,不断猜想他们的关系,他俩到了哪一步,牵手、拥抱、接吻、甚至上床?越想越难受,心里酸酸的,有些吃味,她无法忍受心爱的老纪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么亲密的关系,纪宇帆还能毫不犹豫地甩了舒倩倩,那他太可怕了,真如郑远彬所说,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吗?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喊冷若彤接电话,冷若彤心里清楚,这个点除了老纪没有别人,可纠结的心情让她无心接电话,于是探出头,冲着林雨姗:“麻烦帮忙接个电话,就说我睡了。”
林雨姗一脸不情愿,“大夏天的,爬起来接个电话怕什么,真受不了你。”嘴里嘟囔着,却还是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进来:“老纪发火了,让你去接电话。”
冷若彤一听,一股无名之火腾地蹿了上来:“他火什么火,我才火呢,你去告诉他,我没空。”
这回,林雨珊不干了,“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无奈,冷若彤只好爬下床,慢腾腾地挪到队部,拿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喂”,那边就吼了起来:“又发什么小姐脾气,什么时候见你睡这么早过?”
“我睡不睡关你屁事?”冷若彤没好气地说。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纪宇帆更怒了,“大热天的,起来接个电话有这么难吗,还要让人家林雨姗过来传话,你架子够大的啊。”
冷若彤不甘示弱,“我能让个人过来听你废话已经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依我的脾气就直接让值班员挂电话了。”
纪宇帆被噎住了,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明明是自己的错,怎么反倒理直气壮的,沉默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若彤,你的脾气得改一改了,除了你的父母,没有人能永远忍受你的任性。”
“受不了别受,没人逼你,后悔了就去找你的舒……淑女小护士,我绝不拦着。”冷若彤几乎脱口而出舒倩倩的名字,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的气话在老纪听来成了一种吃醋和撒娇,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我哪来的淑女小护士啊,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也看不见。”冷若彤还在兀自生气。
“靠,我都快被单位那些大妈们误认为心理不正常了,你还这样冤枉我,小没良心的。”纪宇帆低嚎。
“算了,懒得跟你说这个了。”冷若彤生硬地岔开话题。
“好吧,那就说说,这又是谁惹到你了,这么大火气。”纪宇帆说。
冷若彤想了想,决定试探一下,“还不是演讲的事情,今天委培大队搞预选赛。”
纪宇帆松了一口气,“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委培大队那几个家伙就是有眼无珠,落选就落选了,这种演讲咱也不稀罕,反正我知道我们家胖丫是最棒的。”
冷若彤忍不住反唇相讥,“谁说我落选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差啊!”
“你选上了?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算那几个家伙有眼力。”纪宇帆雀跃道,似乎忘了刚才截然相反的言语。
冷若彤禁不住有些得意。“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知道我是什么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都是小case了。”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我们家胖丫一出手,谁与争锋啊!”纪宇帆舔着脸继续拍马屁,谁知却无意又勾起了冷若彤的心病。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舒倩倩吗?不过她真的很强,不亚于专业选手。”
“舒倩倩?”电话那头沉默了,冷若彤的心提了起来,不知道纪宇帆接下来会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纪宇帆开口了,“你做好自己,超越自己,就行了,没必要跟她比。”
冷若彤的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几乎不想再试探下去,可嫉妒和好奇占据了她的内心。于是她半撒娇道,“可我就是不爽嘛,同样是人,她怎么就那么优秀呢,我不管,我嫉妒了。”
“瞎说,你比她优秀多了。”纪宇帆说。
“你别安慰我了,人家是校花,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我哪比得上啊。”冷若彤说。
“我说你优秀你就优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纪宇帆吼了起来。
冷若彤愣了一下,凭直觉,她戳到了老纪的痛脚,“你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纪宇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事,我只是想说,你是最优秀的,千万别看轻自己。”
冷若彤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心知老纪还是爱自己的,她决定将这件事情埋藏心底,既然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必再追究了。可她到底还是小女孩,总有些女孩子的虚荣心,“那我和舒倩倩,谁更漂亮?”
纪宇帆彻底无语,“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老聊她呀。”
“说嘛,谁漂亮?”冷若彤不死心。
“当然是你漂亮,我们家胖丫最漂亮了。”纪宇帆说。
虽然知道纪宇帆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这个答案还是让冷若彤得到莫大的安慰,她的心情明朗起来,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熄灯号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虽然打算不去追究,可那种对情敌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冷若彤不断打听关于舒倩倩的事情,从曾辰那里、小夏那里、林雨姗那里,她终于对舒倩倩的脾气秉性有了大概的了解。
舒倩倩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平常人家的男孩她自然看不上,一心想嫁入高干家庭,谈过几次恋爱,对方都是高干子弟,她现在的男朋友和她一个队,也是出自高干家庭,已得到对方父母的认可,据说两人毕业后就结婚。
这些传闻被说的活灵活现,冷若彤也不由相信了,或许她从骨子里更愿意相信这些传闻,以便为纪宇帆洗脱负心的罪名,毕竟这种事情在军校不少见。
“老纪不就挺好了吗?为什么她不知足呢?”冷若彤问。
“若彤,我是该说你单纯好还是说你傻好呢?咱们学校卧虎藏龙,老纪的家庭根本算不上什么。”林雨珊笑了。
冷若彤大大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告诉纪宇帆这些,否则又会是无尽的争吵和烦恼。
演讲决赛在军体馆举行,那天,冷若彤提早到了会场,刚进后台就看到了舒倩倩。她正和男主持在对台本。她化了淡妆,齐肩长发用发卡别在脑后,淡绿色短袖衬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深蓝色及膝裙下,一双美腿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显得越发修长。见到冷若彤,她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继续和搭档交谈。
过了十分钟左右,外面军歌嘹亮,口号四起——大部队到了。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外面拉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终于,热烈的掌声响起,经久不息——领导来了。舒倩倩和她的搭档款款走了出去。
按照抽签顺序,冷若彤是第五个演讲者,等待的过程漫长而忐忑,可真正轮到她时,反而不紧张了。深吸一口气,她挺直了腰板,齐步走进入会场。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这个会场,座位的安排颇具匠心——主席台的正上方坐着地方生,花花绿绿,东倒西歪。左右两翼则是伪军,服装是整齐的,坐姿却同样不堪入目。只有主席台正对的区域才是正规军,各个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冷若彤不由想起卖水果的,永远是新鲜漂亮的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不禁有些好笑。
面对主席台立正站好,深深鞠了一躬,调整脸上的微笑,她开始演讲。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
我是委培二队的学员冷若彤,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中华儿女多奇志 不爱红装爱武装》。
小时候,我生活在部队大院,每天,我们在清晨的起床号中迎来一天的开始,在夜晚的熄灯号中画上一天的句号,周而复始,刻板却规律…… ”
一开始,她只是背诵那烂熟于心的讲稿,配合着手势和表情,如同一场刻意的表演。慢慢的,她脑海里浮现出了纪宇帆的一颦一笑,似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再说她的大黑,不由语调变得柔和,微笑也自然起来。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从我们的校友身上,我们终于懂得了“军人”这个称谓的内涵!不仅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象征,他们是共和国的卫士,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铿锵有力地说出最后一句,她握紧右拳,高高举起,一个完美的定格。
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冷若彤抬眼看到对面的同学们正拼命鼓掌,遂报以微笑,收回目光,看着主席台:“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大家。”
说完,她再次鞠躬,在又一轮掌声中,一个标准的向右转,跑步姿势离开会场。回到后台,她一身轻松地等待比赛结果。舒倩倩款款走了过来,“表现不错。”她微笑道。
冷若彤脸上挂起笑容,“谢谢。”由于纪宇帆的缘故,她本能地想避开舒倩倩,毕竟,单纯如她,还做不到在前任面前强颜欢笑。
可能看出她的抗拒,舒倩倩也知趣地走开了。冷若彤一个人坐在角落,目光却追随着舒倩倩,她似乎人缘很好,到处都有熟人,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热情却又不失分寸。在这样的女孩面前,谁都会黯然失色,也不知老纪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居然能为自己而放弃这么优秀的女友。看着看着,她越发不自信起来。
比赛结果出来,舒倩倩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冷若彤却只得了个安慰性的优秀奖。拿到获奖证书后,她落落寡欢地回到委培二队的座位中,李语涵安慰她道,“别不开心了,你要知道,他们不可能让地方生代表学校参赛的,能站到这个演讲台上,你已经很棒了,为我们地方生争了口气,在我们心里,你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冷若彤苦笑了一下,她知道李语涵说的是肺腑之言,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回到队里没一会儿,老纪的电话就追来了。“怎么样,我的胖丫发挥的很不错吧。”
“还说呢,就得了个安慰奖。”冷若彤郁闷地说。
“那也不错啊,值得庆祝,要么你亲我一下,要么我亲你一下,你选一个吧。”纪宇帆嬉皮笑脸道。
他的话虽然没个正经,却很好地化解了冷若彤的郁闷心情,“滚,美死你!”
“这话说的,我老婆这么棒,我能不美吗?”纪宇帆笑道。
“还说呢,你知道第一名是谁吗?”冷若彤问。
“管她是谁,都跟咱没关系。”纪宇帆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一点让冷若彤突然感觉有些寒心。男人对前女友的绝情,表面看似乎能让现任放心,但也有可能激起女人敏感的神经,从而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想到这里,她自顾自地说,“是舒倩倩,她的演讲真的很棒。”
“哦。”
纪宇帆似乎一点都不惊奇,这让冷若彤有些尴尬,她想继续这个话题,可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让她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她不死心地追问,“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除了你,我谁也不关心。”纪宇帆说。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吗?”冷若彤问。
“那当然。”纪宇帆回答的很干脆。
“那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会再关心我的任何事情。”冷若彤说,心里有些隐隐发酸。
“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都没影的事,瞎操什么心啊!”纪宇帆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就是伤感一下而已。”没得到男友的正面回答,冷若彤越发坚信会步舒倩倩的后尘,心里揪了一下。
“你这小脑袋瓜就爱瞎想,放心吧,你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纪宇帆坏笑。
尽管心里依然阴霾,却也因纪宇帆的话得到些许安慰,冷若彤不再继续,迅速转换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