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大长老,你岁数也大了,看吧口齿都不清楚了,这样的年纪,还是安心在家乡享清福好了。”
“我……”
“大长老,爹爹身子不好,你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回到衡阳岂不是最好。”
面前的少女眉如远黛,唇如劫火,一颦一笑几乎带着暖暖的笑意几乎蔓延了整个岁月如梭的过往。
大长老就这样顺着她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向那个所谓“身子不好”的顾之彦,顾之彦身体强壮如牛,几乎是整个邺都人人尽知的事情。
“身子不好”的顾之彦摸了摸鼻子,笑的有些莞尔。
大长老顿然之间哑口路无言,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边正闹得热切,门外也传来有些惊慌的脚步声:“长老,将军,宫里来人了。”
这一句话让顾家所有人尽数的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转向大门外。
朱砂丹顶戴花翎,一身宝蓝色衣服的大太监,身后跟着熟人,缓慢的走过来。
青禾微微皱眉,眼前这位大太监是承乾帝身边仅次于福公公的端公公。
这位端公公侍奉两朝帝王,听闻在承乾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已经是掌印大太监,寻常的事情,他是鲜少出内廷的,这次居然是他来传旨,青禾忍不住心里浮现一丝的不详感觉。
话说如此,顾家的人全部跪倒在地上,无一人胆敢抬起头,挑战帝王的威严。
青禾也提着裙子跪了下去,端公公冷哼一声,扫视过跪倒在面前的顾家大大小小,半响之后才尖着声音开口:“奉天承运,天帝诏曰:顾氏一族忠心耿耿,朝野多年,劳苦功高,今顾卿辞官归故里,朕心中伤痛,犹失左膀右臂,但望顾氏一族终念多年荣恩,特许,明日顾氏嫡女青禾嫁予晋王,钦此。”
摸不透帝王心思,顾氏上上下下的人四处张望之后,也只有跪拜在地上,躬身高喊:“谢主隆恩。”
青禾被黄莺和翠柳扶着缓慢的起身,看着顾之彦缓步走到端公公的身前接过明黄色的卷轴。
顾之彦的手非常的沉稳,那位在内廷赫赫有名的大总管手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顾将军,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顾之彦脸上的笑容恬静,点点头应道:“端公公也是这般,多年未见,倒是显得之彦老了许多。”
端公公看了看顾之彦,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伸手覆上顾之彦的手,顾之彦心神俱敛,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待到端公公离开之后,顾家上上下下的人就犹如麻雀一般的闹腾起来。
青禾伫立在边上,冷冷看着那些一个个说着风凉话的顾家人。
“这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让咱们大小姐明日嫁人。”
“如此匆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之彦走到青禾的身边,低声用着只有青禾能够听到声音说:“青儿,顾家这一次凶多吉少。”
从端公公踏入顾家那一刻,青禾心中隐约就有一个想法,看来承乾帝根本没打算放过顾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顾家这般的基业,承乾帝如何能够安然在龙榻上丝毫不担心。
端公公这般的人物一向是鲜少出入内廷的,这次自愿到顾家传旨,也是因为他当年也顾家有旧情,但是知道的人鲜少。
端公公出了顾家大宅,门外细语飘零,这七八月的天气居然生生的起了几分的寒意,门外的石狮子在雨打风吹之中傲然ting立。
顾家从开国到如今足足经历了一百多年,前任镇国公,也就是顾之彦的爹与他也算的上旧相识。
端公公身侧的小太监看着怔住的端公公,机灵的撑着伞档在端公公的头顶,细语如丝,情人一般的喃呢温柔,可是这南翼却将变天了,端公公背负着双手,长叹一声,缓缓的离开。
午时三刻,慈宁宫内灯火通明。
青烟袅袅,香烛肆虐,弥漫在慈宁宫,皇太后素来礼佛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也鲜少出入宫闱,这后宫之中真正的掌权者倒是如贵妃。
如贵妃跪倒在阳春白雪一般轻柔的地毯上面,一张绝艳芳华的脸上楚楚可怜,盈盈大眼之中秋水如露,就这样抬手看着不远处那个安然礼佛的中年女子。
女子身段纤细,单单只是从身后看来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一身淡翠的长裙拖曳在地上,身后站立的两排宫女,一个个安静无声。
“母后,你可要为儿媳做主。”
如贵妃脸上露出一抹的凄然,皇家之中亲情原本就单薄,这九万里山河,扶摇直上,山河社稷之巅,谁又会顾忌你与他血脉相连,惺惺相惜。
她原本早就看淡了这一切,若不是为了无措,她断然也不会跪倒在这里求太后。
“沁如,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初入后宫,哀家是如何吩咐你的?”
将最后一炷香慢慢的cha入佛龛面前的香炉之中,太后低垂着眉眸淡淡转身对上如贵妃。
如贵妃微微一怔,恍惚之间,只记得那一年芳华初露,桃李折枝,她在桃花树下,那么一转身一回头,正巧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眸。
盈盈带笑,她的心就那么微微一怔,所有人都说帝王家原本无情,可是终究输赢又岂是你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她终究早就输了这颗心,所有的人都说如贵妃笑看风云,后宫之中地位超然,从来不争不抢。
可是又有什么人知道,她多少个夜晚是泪水湿透了枕头才能够入面。
这森冷宫闱之中,曾经的朋友,曾经的亲情,都会慢慢的淹没在一次次的勾心斗角之中,每一个靠近的人,她都会猜测人家别有用心。
苦笑一声,她如何不记得,那一年,也是眼前这人,盈盈笑语,那个时候她初登后座,风华无双,也不过是三十年华,却独守这后宫多年。
“母后,那个时候你告诉儿媳,入了这后宫,就要忘记自己还是个女人,只要记得自己还是个母亲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