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可怜巴巴地说:“我……我是真的没有地方去嘛。我想好了,与其被抓回去关在家里,还不如跟着你在这狗窝里待一个晚上要好些。”
戚小涛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你看到啦,我这儿全是男生,没地方给你睡啊。”
“你让出来不就有了。”丁香理所当然地说。
戚小涛见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心里不由得又来气了:“我让给了你,我睡哪儿?”
“你一个晚上不睡觉也不会怎么样啊!”丁香说得更加轻松。
戚小涛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他瞪着眼睛看着丁香,丁香也咕嘟着眼睛回瞪着他。他更气了,干脆一翻身,又躺下了,懒得理她。
“喂,你起来啊,我走了一天了,累死啦!”
戚小涛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丁香见戚小涛不理她,她眼睛转了两转,便顺从地说:“好吧,你不起来算啦,我知道你也累了,我就在床沿稍稍躺一会,不妨碍你吧。”
她说着,真的就紧紧地挨着戚小涛,侧身躺下了。
戚小涛赶紧起来,溜下床去,气咻咻地说:“怕了你啦!让你睡,就让你睡个够!”
“喂,你来跟我挤一挤吧。”睡隔壁铺地男孩招呼着戚小涛。
戚小涛犹豫了片刻,他看了看侧身躺在床上装睡的丁香,赌气道:“不用!”
那男孩见戚小涛拒绝他的好意,也有些悻悻,便翻了个身,不再理睬他。
其他的人本来想招呼他的,现在也都不吭声了。这地下室里,一片静寂,唯一的声响,就是戚小涛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烦躁的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丁香再也忍不住了,她“倏”地坐起身来,大声地抱怨道:“你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
戚小涛翻了一下白眼,没理她,将脚步放得更重。
本来,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漂亮姑娘与他们同睡一室,已经让这帮大男生心猿意马,难以入眠了,现在戚小涛又这样来回走动,这姑娘又这样大声嚷嚷,他们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啊!于是,他们干脆也都坐了起来。
这些男生对这漂亮姑娘抱有浓厚的兴趣,极想跟她说说话,套套近乎的,可看见她气呼呼地死瞪着来回走动着的戚小涛,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去讨那个没趣。
还是粉刺男生够些胆量,只见他捋捋头发,扯扯衣角,清清嗓子,将所有的笑容都调动起来,堆积在脸上,他这才大着胆子向姑娘发问:“小妹,你是——”
可他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那姑娘横了一眼:“谁是你的小妹?”
那粉刺男生被她这一横一喝,早把想要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
可“我”了半天,他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那姑娘看着他涨得通红的满是粉刺的脸,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众人被她这一声笑弄得莫名其妙,只能呆望着她。
姑娘扫了大家一眼,然后傲然地说:“你,还有你们——”她用纤长的食指环指着每一个人,“才多大?居然敢叫本姑娘小妹!”
一个男生咕哝着:“我们这儿的每一个人都要比你大,都可以叫你小妹嘛。”
众人点点头:“是啊是啊,你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我们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怎不可叫你小妹啊?”
“我今年已经满二十岁了。”
“我都二十一岁了!”
众人唧唧呱呱,汇报着自己的年龄,那架势,是恨不能让这姑娘马上就叫他们一声“哥”才痛快呢。
粉刺男生刚才被姑娘抢白了一回,现在没有吱声。
姑娘直接点向他:“你,今年多大了?”
那男生见小姑娘直接问起他来了,他不好回避,脸红红地说:“在这儿我年纪最大,我是八八年的。”
姑娘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你的年龄最大?他还没说呢。”
她指着戚小涛说。戚小涛白了她一眼,皱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无聊!”
姑娘不理他,还是看着那粉刺男生。那男生的脸更红了:“入住登记时,我看了他填的表,知道他叫戚小涛,只有十九岁。”
“哈,你们这帮小子,还敢叫我小妹!你们——”她说着,跳起来站在床上,又环指着大伙儿,“都得叫我姐!”
“凭什么?”这帮家伙都开始放开顾忌,大声地反问道。
“就凭我是八七年生人!”姑娘傲慢得像是当今的总统。
“哈,吹牛吧?谁信?”
“你这小模样儿,哪里就有二十二岁了!”
“是啊是啊,只小丫头片子一个,别在我们的面前充老大!”
“你,得叫我们每个一人一声哥,否则……嘿嘿……”
“停!”丁香大喝一声,所有的声音马上停止。她居高临下,俯瞰群男。她见众男生仰着头,张着嘴,吃惊地看着她,她这才轻蔑地说:“说你们笨你们也许都不信,但是你们确实是笨到家了!本姑娘这是懂得保养,是脸嫩心老,你们懂不懂?”
“我们还是不信,有本事,你拿出让我们信服的证据来,否则……”说到这儿,粉刺男生打住了。他嘿嘿嘿地坏笑着,有几个男生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嘿嘿的坏笑起来。
姑娘毫无惧色,她鄙夷地看着粉刺男生,反问道:“你不相信我是八七生人,那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证实我不是呢?”
粉刺男生一下傻了眼,是啊,谁想要坐实对方说的是假话,谁就得举证证实。
姑娘见那人哑口无言了,得意地笑了。她装腔作势地招呼戚小涛:“你,把我的外衣拿来,我要用我的身份证来证实我的身份。”
戚小涛白了她一眼:“你的外套不就在床上吗?”
姑娘嘿嘿一笑,俯下身子,抓起外套,故意摸了摸口袋:“咦,我的身份证呢?戚小涛,你把我的身份证藏哪儿去了?”
“我什么时候藏了你的身份证啦。”戚小涛怀疑地看着她,“你有没有身份证还得打一个问号呢。”
“在世博园我把外套脱给你的时候,我的身份证明明就放在兜里的!”丁香说得掷地有声。
戚小涛见丁香说得言之凿凿,也信以为真了,他忙上前来夺过她的格子呢外套,在两口袋里又翻找了一遍,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不由得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难道我在路上把它弄丢了?”
丁香暗自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她装着更着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没有身份证,你让我到哪儿去住宿啊?我连打工的地方都没处找啊!”
粉刺男看到姑娘欲哭无泪的样子,挺是心疼,他安慰道:“不要紧,身份证弄丢了,可以补办嘛。”
“可那也要时间啊!更何况,我要是回家补办身份证,这无疑是狼入虎口嘛!”
“确实是这样,你的父母一定是会逼你嫁给那个你不爱的男人,让你去帮他们抵债的。”另一个男生更是同情心大发。
“那有什么关系嘛,要是我,干脆就嫁给那男人,那男人,肯定是一个很有钱的人。现在你们女生不是流行着‘宁在宝马车里哭泣,也不在自行车后欢笑’吗?反正,嫁谁还不是嫁,能嫁个有钱的男人,好过跟我们这些穷光蛋。瞧,我们这些穷光蛋穷得来看个世博会想住在宾馆里都住不起,还得住在这便宜的地下室里。”一个男生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去,那是浅薄女人才有的想法,像丁香这样的姑娘,绝不会有这么俗气的想法!丁香,你说我说得对吗?”睡在对面铺的男生讨好地说。
所有的男生都望向丁香,都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丁香嘻嘻一笑:“我啊,既不想在自行车后面欢笑,更不想在宝马车里哭泣。”
“那你想干什么?”粉刺男急问道。
“我啊,想在敞篷奔驰里大喊大叫!哈哈哈哈哈……”丁香促狭地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丁香这一笑,笑得戚小涛心里直发毛。
戚小涛听着丁香刺耳的大笑声,心里直发毛,心想:“完了,这下一定完蛋了!瞧这个样子,想要甩掉这个大包袱,铁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戚小涛所料不差,丁香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包袱,一旦砸中了戚小涛,戚小涛也就无可奈何地背上了。
这不,戚小涛第二天要回去,丁香非要跟着他去不可。戚小涛摆出很多不能带着她回去的理由,都被她一一驳回。末了,她还总忘不了补上一句最有力的说辞:“你把我的身份证弄丢了,你就得对我负责!除非,你马上给我弄来一张,否则,你休想甩掉我!”
戚小涛急得大呼冤枉:“谁让你把外套硬塞给我的?那会儿我怎么知道,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东东随随便便就放在那么一丁点儿的口袋里了?”
丁香翻了戚小涛一个白眼,振振有词地说:“我匆匆忙忙逃出来的时候,能记得拿身份证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讲究放哪儿!再说,我除了外衣上有兜,我哪里还有地方放啊!”
“也不一定就是我弄丢的啊!也许你早就弄丢了呢?”戚小涛还在无力地分辨着。
“胡说!把衣服塞给你的时候,我还摸了衣兜,当时身份证就还在里面!”看来,丁香说谎的本事已经是锻炼成钢了,瞧她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她此时不仅不眨巴一下眼睛,还将那跟言小曼长得极相像的漂亮丹凤眼睛儿,瞪得溜圆,还精光闪闪地盯着戚小涛,盯得戚小涛心里更加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