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回到殡仪馆的时候,我的身边是从太平间带回来的苏红梅的尸体,今天是苏红梅她们学校来人给她准备安葬仪式,所以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她补妆。这个时候,小云匆匆忙忙地跑到我面前,说:“老板,学校就要来人了,我们赶紧去工作吧。”
我朝她笑了笑说:“嗯,你们先把尸体推进去开始吧,我等会儿就来。”
我立刻转身跑回办公室。其实,我也不惶急,因为小云的技术还是可以的,只是补妆的问题,就算小云不行,也有张涛在旁边,他的技术也是可以的。
来到了办公室,透过化妆间门上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看来那个中年化妆师已经开始化妆了。我慢慢地换上了工作服后,便拉开了化妆间的门,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男人的背影。
我怔在了原地,缓过神向四下看了看,除了这个男人和我以外,在没有任何人,唯一显眼的是那嘴角边一丝凝结的血迹。
屋子顿时一片死寂,那个男的连头也不回一下死死地站原地。我轻轻地说道:“请问你是死者的家属吗?”
他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莫名地心中涌来一丝疑惑。
我小心地向前走去,慢慢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说:“请问你是死者的家属吗?”
她的身躯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接着只见他慢慢转过头来。
我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心里倒抽一口凉气,额间已渗出阵阵冷汗。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庞,左眼处的眼珠低拉在面颊出。它想我慢慢移步而来,面庞死板地朝向我,透出一股恐怖,一股杀气。
我的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惊叹,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撑着一张死人面孔慢慢地朝我走来,因为不想接触,所以我向后移退着,身后碰到了坚硬的石墙,转头看去,旁边的门紧紧地关着,努力站起身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而那个男尸已靠近了面前,它蹲下身子,头颅向我而来,一股恶臭扑鼻,眼前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但是依稀能够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正对着我祈求道:“救救我!”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刺眼的光芒迎面扑来,半眯着双眼看着惨白的天花板。难受地坐起身来,眼前的影像还有些重重叠叠,耳旁不时回响着响鸣,双手用力拍了拍头颅,这才好了些许。
“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原来是小云站在我旁边,正深情地看着我。
“喝点水吧。”说着,她快速地将水杯递给我。
我说:“谢谢。”
小云说:“因为你突然之间昏迷了,所以我已经自己给尸体化好妆了。”
她的声音很低沉,很平静,尽量带着些许温柔。
“尸体”,心里默思,猛地醒悟过来,四下看去,只见右前方的停尸台上面躺放着一具女尸,苏红梅的尸体。我站起了身子,小心地靠前去,我不敢走得太近,以免它又突然坐起。经过粉饰,她的面庞变得安详,平静了许多。
我转过头问道:“她刚才一直在这儿吗?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吧?”
“没有,怎么了,老板?”小云问道。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不用放在心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惊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迷过去,难道是自己太累了的缘故吗?这应该不可能,还有那个像鬼的男人,他似乎是在向我求救,他是谁呢?
正在我想的时候,从外面走进了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红梅学校的同学和老师。
为首的是一个大肚棉田的胖男子,应该是学校的领导之类的,对我说道:“张师傅,不知道苏红梅的尸体你们处理好了没有,我们今天学校代表正式可以为她下葬了。”
我说:“如果家属在十二点之前没有来,你们就下葬吧,现在你们可以带她走了,我们已经为她化好妆了。”说罢我让小云推着载有苏红梅尸体的推车走了出来,看着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像是死人的苏红梅,我的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谁知这个领导模样的大胖子却布不屑地说:“化的这么漂亮给谁看啊,张老板真是敬业啊!”
他刚开口,我的脸色就已经跨下来了,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是不要再说为好,在这里多说话对你你没有什么好处。人死了,还有灵魂。人有人的尊严,鬼也有鬼的尊严。人有人的逆鳞,鬼也亦然。多说话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不可挽回的悲剧的。”
说罢,我凝重地又看向眼前躺着的死尸,心里莫名地沉重起来,压抑起来。
转过身,也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我来到了办公室,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脑海还不时地闪现着刚才的画面。
休息了一会儿,张涛走进来,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他们都走了吗?”
他还是那样平静,低沉地说道:“都走了,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呢?”
我说:“张涛,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他说:“我相信,而且还感受到了,就在刚才。”
我说:“嗯?你也发现了,刚才我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一只鬼,但是我感觉到这只鬼快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以这么迅速地残杀一只鬼?”
我沉思了片刻,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许久才说道:“想念她吗?想当初她也是只鬼呢!”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我想,但是她已经死了。”
我盯着她的双眼回道:“嗯。”
也许是两个人交谈完全忘记了时间,突然,当我再想继续诉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是小云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很快便听到小云焦急的声音:“老板,不好了,去安葬苏红梅的那些人都死了,而且苏红梅的尸体也不见了。”
挂完了小云给我的电话,我赶紧地赶往苏红梅埋葬的地点。
果然如小云所描述的一样,死了五个人,而且连苏红梅的尸体都不见了,如果不是我用阴眼看到地面上有另外一条不似人类的足迹,现在都有人怀疑是不是苏红梅诈尸了。
带着思绪,我开着车慢慢地往回赶着,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而所有的死尸也由我负责将他们先安排在太平间里面。
枯叶落满了地面,愁绪的空气涌动着残存的冷风。阳光已越来越淡,淡的没有了温度。秋的色彩渐渐地逼近了脚步,一切越来越暗淡,越来越萧条。零散的脚步留下单调轻鸣,未向南归的鸟儿留下凄凉的痕迹。
思绪萦绕在心头,耳畔忽视了一切。我踏在落叶之上,静静地向前走去。
沿路已经来到了太平间里面的停尸间,单调的建筑风格,单调的外观颜色,灰灰白白恰好迎合萧条的秋。我不禁地打了个冷战,是冷风的袭扰,还是诡气的停尸间,我已不能确认。裹紧了衣服,向前走去。
来到了停尸间的外面,驻足在了那里。不知为何,此刻只想静静地呆在这里。岁月的流逝,早已磨旧了屋外的墙壁,几根枯干的藤蔓依旧爬在那里,也许不久的一阵寒风拂过,会将它们剥落而下。门前的两棵大树枝杈破裂了两旁的墙壁,落下的枯木盖住了枯萎的草迹。
风不知已在这里过了几个来回,扑翅声已不知拍响了几次。
走到了张老头的办公室,浓浓的烟气弥漫在空气中迎面扑来。我不由地咳嗽了两声,沈师傅随即熄灭了烟,看去,烟灰缸已满满地放了数不清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