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杜少陵这几天来说的话里头，就这一段最合我的心意。我知道要他完全不顾族人的情分或许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很多时候，作为女生我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表态而已。
杜少陵见我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便不安分地开始向我靠近：“小之刚刚洗好澡，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停！”
我迅速退后一步，红着脸瞪着他：“少陵，你要干嘛？”
“你最近大半时间都在闭关，我想你了呗。”杜少陵坏笑着，低头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让我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这个家伙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个人没事做的时候百度了一堆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红着脸，身子一缩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少陵，你别闹。你知道的，进行洗礼仪式之前的一周，我们不能……那个。”
我也是开始修炼蛇药之后，才从外婆口中得知了暂家有洗礼仪式这么一说。只有经历了仪式之后，我才算是真正的蛇祭祀，也才能够接触更核心的修炼方法；最关键的是，洗礼仪式之后，我就可以育成自己的蛇类灵身、也即可以完成百分之一百的蛇化，也不会再出现战斗之中失去理智的情况。
所以，对现在的我而言顺利完成洗礼仪式至关重要。
杜少陵听了，不快地撇了撇嘴：“不能真刀真枪，又不是连碰都不能碰。”
“心诚则灵你不懂啊？何况，理论上说来祭祀难道不是都应该禁欲的吗？”我看着他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的表情，心软之余却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洗礼仪式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娜娜的存在实在让我没办法对杜少陵生出太多旖旎心思——没办法，我有精神洁癖，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在过去和这个蛇女纠缠不清，我就觉得恶心得厉害。
杜少陵大概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很快收起了沮丧的神色，对着我威胁性地吐了吐蛇信子：“小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交代。不过交代完之后……可就不要怪我不够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了哦。”
“我怕你哦？”我朝他咧嘴扳了个鬼脸，然后转身从浴室里走了出去。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离开浴室，就在走廊上碰到了娜娜。
或者说，娜娜是特地在我的卧室门口守着等我的。见我出现，她才改变了斜倚在墙上的动作，将手指间的香烟掐灭在墙壁上，然后一挥手，一股药香就取代了烟草燃烧后刺鼻的味道。
我的脚步只是略顿了一顿，然后便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娜娜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追着我不放，直到我推开了卧室门，她才终于说道：“拜托你，能不能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是说人类果然本性低贱，做个祭祀都能爬到侍奉神的床上去？你不觉得丢脸，我都还替你脸红呢。”
我顿住身子，转过头去面带微笑朝她看了一眼：“小妹妹，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祭祀这个说法，不作数的。何况真要说爬床的话，杜少陵才是爬床的那一个。”
“你、你这个女人——”
“你骂来骂去就只有不要脸、贱女人几句话，我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看着娜娜，脸上的笑意更胜。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朋友：管她心理年龄是多少，娜娜和杜少陵一样都是蛇灵，只长年岁不长智商，只能说明她自己先天不足，成不了我手下口中留情的理由。
娜娜被我三言两语一刺激，脸上就露出了杀意来：“昝小之，你少得意了！陵哥哥对你才不可能是真心的呢！”
我看着娜娜凶狠的模样，却是忍不住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是不是真心的，你去问杜少陵啊，跟我这闹腾什么？我的回答能代表他做主吗？”
娜娜瞪着我，青金色的双瞳内恨意滔天：“蛇灵一族只会在族内寻找伴侣，千百年来，这规矩都没有变过！你只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就算体内有暂家的血脉，也仍旧低人一等！陵哥哥要是真的和你牵扯不清，族中的长老们第一个不答应！昝小之，你真是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对蛇灵而言，与一个人类在一起是多大的耻辱？你是想要毁了陵哥哥吗？”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娜娜总算开窍了，一句句话一刀刀捅在了我的心上。
大概是看出我的表情不自然，娜娜变本加厉地扬起了高傲的头颅，不屑地看着我说道：“而且啊，我们蛇灵的生命可是很漫长的。昝小之，你不要觉得自己现在对陵哥哥多么情深意浓，等以后你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婆了、陵哥哥还是帅气好看的模样，你恐怕就会觉得陵哥哥是怪物了吧？你们人类啊，总是喜欢高估爱情的力量。不像是我们蛇灵，永远只选择最优秀的伴侣，而一旦选定了，就是一生一世。”
娜娜的情绪眼看着有些失控，自然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昝小之！你是第三者！我和陵哥哥之间的第三者！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陵哥哥当初也不会离开蛇灵一族！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陵哥哥早就应该成婚了，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有一窝小宝宝了！我警告你，你最好识相一点自己乖乖离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冷冷看着娜娜，心中已经没有了先前对她的稀薄同情。她或许只有十六七岁的心理年龄，但却是真材实料的蛇灵族人。她所代表的不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代表着杜少陵背后整个部族的立场。和杜少陵在一起到现在，我们经历的风浪绝对不算少，然而，我却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感到不安和恐慌。
我不明白娜娜所说的、杜少陵因为我而离开蛇灵一族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我在他的族内恐怕早就已经臭名远扬了。
我不是什么青春期小女生，愚蠢固执地认为单单爱情就能够当饭吃。我不希望杜少陵因为我而与自己的族人决裂。尤其，他作为蛇灵一族当代的灵王，自然与族人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换言之，我若是要和杜少陵在一起，就必须要处理好和他的族人之间的关系。
怎么说呢，跨种族的恋爱果然任重而道远。不过，娜娜如果觉得这么几句话就能够让我动摇，那只能说她太天真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倔强傲慢的年轻蛇女，沉声道：“应该识相一点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什——”
“你对杜少陵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欢，而是扭曲的占有欲。他不是傀儡，因为族里给他安排了婚事就要高高兴兴地娶你为妻。如果你真的在乎他，那就努力赢得杜少陵的心，不要像是泼妇骂街一样三天两头的来我这里叫嚣。这样做不仅愚蠢，而且也是对杜少陵的不尊重。”
我说完，眯起眼睛又补了一句：“该说你果然是个小孩子么？连抢男人的方法都不懂，回去好好跟你们家里的长辈取取经吧。男朋友这种东西，可不是踹了原配就能够上位的。”
“原配是我！你是第三者！”娜娜对着我握紧了拳头，身体因为愤怒而不断发抖，连身体都有了蛇化的迹象。
我冷笑一声，指了指她渐渐蔓延到脸部的鳞片：“你要在这里用蛇化的力量跟我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杜少陵一定是会生气的。这里不仅是我的娘家、同时也是蛇祭祀的血脉之家。娜娜小姐，我要是你，就会放尊重一点。”
“你、你给我等着！”娜娜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仍旧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蛇化的迹象压制了下去。
我不得不承认，娜娜的硬件的确非常好。就算是生气起来，她也同样是风情万种娇俏动人，让同为女性的我自愧不如。
幸好，杜少陵这个人要的并不是什么风情，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对他而言，似乎只有“昝小之”这个名字具有独一无二的意义。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女人就算赤身裸体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有反应吧。
我真是何其有幸。
娜娜火冒三丈地离去，脚下的小高跟几乎要将地板给打出洞来。我确定她走远了之后，回到卧室里换上了一套相对正式的衣裙，然后便一拐弯直接去了屋后的蛇灵祠堂。
作为最后的蛇祭祀，外婆一天之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耗费在了祠堂里，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夜晚也不例外。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祠堂，果然就看到一展青灯之下跪坐在蛇灵雕像面前的外婆。她的膝盖下面垫着一枚小小的蒲团，手中则捏着三支点燃了的香。
我沉默着等到外婆三跪九叩把手里的香放进蛇灵雕像前的香炉内，这才开口：“外婆，您知不知道怎么打开人间通往蛇灵所在处的通道？”
外婆抬起头，看着我轻叹一声：“小之，你是要对娜娜小姐出手吗？”
“外婆，我觉得……暂家侍奉的蛇灵，应该只有灵王一个。”我一边说，一边朝外婆诚恳地笑笑，“我很幸运，这一代的灵王就是我的男朋友杜少陵。外婆，娜娜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如果放任她胡作非为，只会将杜少陵、将我、 甚至将整个暂家都拉下水。”
我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她心理上对于自己的孙女要对自己敬奉的蛇灵出手的事实不太过得去。
外婆看着我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小之，你变了很多。”
我笑着向外婆摇摇头：“我的行事作风或许变了，但心里永远是外婆您所熟悉的昝小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家人。就算对方是蛇灵，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