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剩下的旅途中,杜少陵都始终沉默着。虽说我们离开张家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但好在杜少陵是夜行动物,我睡觉的时候,他刚好可以继续向前开车。
这一晚我睡得安安稳稳,并没有再接受到奇怪的感应、或是做什么预知梦。所以第二天准时被生物钟叫醒的时候,我难得地感到神清气爽。
杜少陵的车速很快,却难得开得又够平稳。我睁开眼看了一下手机上的GPS,发现我们竟然已经只剩下一半路程不到了。
“你昨晚没有被摄像头给拍到超速吧?”
我伸了个懒腰,将就着用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双臂一展,从后方勾住了杜少陵的脖子。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句话是不错的。虽然只过了短短一晚上,杜少陵身上却已经没有昨天因为提起灵胎而激活的尴尬气场了。
他转过头来,在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当然没有。昨晚睡得怎么样?前面再过不远有一个加油站,你要是饿了,可以在哪里买一些吃的。”
“不用啦,之前那个灵体,吃得我到现在还撑呢。”我一边说,一边收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只是杜少陵显然不觉得我这个笑话很好笑,只是用一副古怪的表情看着我。
我窘迫地干咳了两声,然后从后座直接向前爬到了副驾驶座上:“你累了吧?平时太阳当头的时候你早就已经睡了。我们来换岗吧?等你下午睡醒,我们应该就到了。”
杜少陵也不与我多客气,干净利落地应了声好之后,身体便化作一条不那么庞大的黑蛇,钻到车后座盘成一圈,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程非常顺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的车终于抵达了昝家村的村门口。
之前也说过了,这个村子虽然叫昝家村,但村子上下二十几户人,真正姓昝的其实只有两三家,其余的赵钱孙李姓什么的都有,不过,这些人家大多都受过昝家蛇药的照顾,所以在村子命名这个问题上倒是非常一致。
这个时候杜少陵也睡醒了。不过他刚刚下车,便皱着眉头做出一副远眺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了?”
他这样子看得我心头一紧,深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已经混进了我的家乡。
但杜少陵脸上的表情之中,却是疑惑要远大过提防:“我不太确定……但是,好像有同类的气息。”
“同类?”
我一愣,情不自禁地感到紧张起来:同类是指……其他的蛇灵吗?虽然我知道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也明白因为昝家的特殊性我的公婆和娘家基本上住在一处,但是突如其来地知道昝家村里可能有一个蛇灵族人存在,却还是让我慌了神。
杜少陵看到我的样子,好笑地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小之,你不要慌啊。我也不是很确定,这道气息时有时无的,不是很稳定。”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不稳定啊,你靠不靠谱?”
我嘴上虽然反唇相讥,但心里却是有计较的:估计杜少陵是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才连准确定位自己的族人都做不到。
我总得要想个办法,尽快让他魂魄归位。可是,杜少陵故意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我也不方便强逼着他寻找恢复魂魄的方法。
昝家村还是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村子后面是水田和大坝,前方的人家全都是低矮的瓦房,家家的烟囱里都冒着炊烟,熟悉温馨的景象令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杜少陵微微一笑:“小之,你看上去很开心。”
我看着他咧开嘴:“回家嘛,哪有人不高兴的?”
杜少陵顿了顿,道:“你高兴就好。”
昝家村的最后面,就是高大的蛇灵祠堂,而祠堂前面就是外婆的住处了。但我还没走进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子的笑声,和外婆愉快的应答。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杜少陵脸色大变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拽着我就要往外走。
“喂、你干嘛?!”
“啊、陵哥哥——!”
我的惊呼刚刚出口,就与一道身影“嗖”地一下从房子里窜了出来,用肉麻的称呼喊着我的男人,宛如琼瑶剧的女主角一样朝着杜少陵张开双手飞奔而来。
简直拿我当透明。
我冷哼一声,蛇鳞瞬间覆盖右手,指尖带着黑色的毒液朝着来人刺了过去。
我才不怕一不小心刺死人呢!看对方的速度,就知道她也是个练家子,何况,她有胆子对别人的男朋友投怀送抱,就要做好被原配愤怒毁容的准备么。
没错,我带着毒液的手指就是冲着对方的脸颊去的。这一下,那朝着杜少陵扑过来的女人不得不刹住了脚步,然后身子一晃化作一条红色的眼镜蛇,闪过我的攻击之后,张嘴往我咬了过来,一出手就暴露了杀心。
来人的体型和杜少陵的蛇形比起来,只是略微小了一圈而已。这一来,我就明显处在了下风。
不过,且不说这冲过来的女蛇到底和杜少陵有没有关系,总之,杜少陵还是很够意思地同样化身原型横扫了出去,粗大的蛇身狠狠撞在那红色眼镜蛇的身上,硬生生将她给弹飞出去。
“小之,你不是她的对手。”
杜少陵冷冷盯着面前的红色眼镜蛇,不知为何显得有所顾忌,见对方没有扑上来,他自己便也没有主动发出攻击。
按照他平时别人动我一下他就能要了对方的命的护短风格,这眼镜蛇明明分分钟就该被他轰杀成渣。
这么看来,这应该就是杜少陵之前感应到的同类了。也只有同是蛇灵族人,才会让杜少陵变得束手束脚。
毕竟,蛇灵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内部自相残杀这种事情,应该是绝对不允许的吧。
杜少陵和红色的眼镜蛇彼此对视了片刻,然后一前一后变回人形。杜少陵一个侧步将我拉到了身后半护住,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
我的视线从他身边越过,远远地打量着那红色眼镜蛇的人形姿态。对方所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烫成了甜美的梨花卷垂在脸颊两侧,令她本来就不大的面部看上去愈发小巧玲珑。她的眼睛很大,因为略微扬起的眼角而透出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戾气来。
只见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不冲上前来拉住杜少陵没有护着我的另一只手:“陵哥哥!这个女人是谁啊?你怎么为了她对我动手?”
杜少陵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双眉紧紧打了个结,一副想要将对方甩开,又不好意思太下她面子的模样:“娜娜,放手。”
“我就不放!”被称为娜娜的蛇少女一听,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整个身体贴在了杜少陵手臂上,胸前那与年龄一点不相符的可观耸起晃悠了两下,看得我这个做女人的都直了眼睛。
啧啧,童颜****啊。
我冷眼打量了娜娜一番,然后哼了一声,自顾自将杜少陵的手甩了开去。
“小之……”杜少陵窘迫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
我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看上去缘分匪浅么,不好意思,我可不想跟这种人拉着同一个男人的手,恶心死了。”
“小之你别生气。”杜少陵见我动怒,这一下是真的急了。他看着耀武扬威一般笑着的娜娜,怒喝了一声:“你给我松手!”
“我偏不!”娜娜虽然吓得缩了缩脖子,却固执地更加贴紧了杜少陵的身体。
我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娜娜这有恃无恐的态度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可以确定,她和杜少陵之间十之八九真的有一段我不知道的暧昧历史。
真是的,怎么我遇到的每一个男人,身边都一定有个纠缠不清的女人呢?
杜少陵慌张地看了看我,终于忍无可忍地一甩手。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一下子甩得娜娜踉跄了几步,最后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陵、陵哥哥?”娜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出来,看上去好不惹人心疼。
刚刚从屋里走出来的外婆见状,快步走了过来:“哎呀,娜娜小姐怎么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小之,你不能和蛇灵小姐吵架啊!”
“外婆,您别瞎掺和……”
我一看到外婆,就没有了先前的气势,缩缩脖子迅速凑到她老人家面前扶着她往胖走了几步。
我的外婆虽然老了,但精神却好得惊人。只听她狠狠将手中的老树根拐杖往地上一顿,分分钟要大义灭亲:“小之!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呢?我们暂家是做什么的?侍奉蛇灵的!蛇灵小姐就是要我们去死,我们也只能服从,你看看你,怎么能够和娜娜小姐争吵呢?简直是大逆不道!”
“外婆,你听我说!”我无可奈何地截住了她的话头,抬手指着杜少陵说道,“那边那个男人,您看到了吧?他也是蛇灵!而且是这一代的灵王!同时,他也是我的男朋友——”
“你胡说!”娜娜一直听着我这里的对话,此刻顿时怒了,指着我尖声道,“陵哥哥是我的未婚夫!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脏女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