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面前这儿客房服务员,心头快速地掠过一道杀机。
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砰地一声重新关上了门,然后询问嗅觉没有受到干扰的杜少陵:“刚才那个,是活人?”
杜少陵点了点头:“是。应该是被催眠术控制了。”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下意识地用力咬下了一小片手指甲:“那就是不能杀了。”
杜少陵沉默了片刻,道:“最好不要。小之,沾染太多血腥终归不是好事。”
“我知道。”
我狠狠地对着地面踹了一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房间顶部的中央空调通风管若有所思。
不管女娲众是怎么预测到我会在哪里落脚的,总之,这宾馆里所有无辜的人们,都已经被他们控制变成了监视我的眼线。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吃准了我不会滥杀无辜,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很不幸,这群家伙这一次赌对了。我此刻的确是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
只要一想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家人朋友,我就不敢放开手来大开杀戒。
别说大开杀戒了,我分明就得尽可能避免将这些人给卷进危险的事件当中去啊!
我实在是弄不懂女娲众这一次是在搞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对我出手,只是将我限制在这个还算舒适的环境当中牢牢地监视了起来而已。这样的行事作风,实在和他们之前的风格有着太大的差距,忍不住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换了个领导人。
不过女娲众的这些人啊,实在是太低估我了。我不能杀人,可也不至于就乖乖地等着一切过去之后风平浪静再离开这座血肉之躯组成的牢笼啊。
不能杀,难道我还不能逃吗?
阿金一看我盯着空调排气口死死地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还是小朱苓没搞懂,看到阿金化作蛇形,不安地拉着太攀的衣袖探头问道:“阿金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不喜欢外面那些人,你不要乱跑,很危险的。”
阿金带着讥嘲的神情看了一眼朱苓,又看了一眼太攀蛇,然后自己钻进我身上那个朱苓编织的药物包里,片刻之欧拖着一个装满粉末的小袋子出来了。
朱苓编织的药物包很神奇,看上去不大不小的一个,偏偏里面能装下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她的蛛丝弹性上佳,还是里面真的有什么神奇的空间力量在。
阿金现在从包里拖出来的,是强效的麻痹药粉。
不是什么麻醉药、或者强效安眠药,而是保持每个人的意识清醒,但完全解除肌肉和骨骼运动技能的超强麻痹药物。
因为,我担心昏睡类的药物,对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用。他们现在本来就已经处在了被催眠的状态下,就算失去意识,恐怕也能继续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移动。
所以要确保我们能够在不伤害到这些无辜者的情况下成功脱出,就必须彻底截断他们的大脑发出的信号。
阿金可以随时调用我的传承,自然也知道什么样的药物最合适。
这些药物的药性很强,但是扩散出去之后,需要多久才能生效却不自知。但是这样一来也有好处,假设真的有人在监视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能够听到我们的谈话、甚至看到我们的行为,那么药物生效越慢,对我而言才越有力。
我的蛇药,外人是解不开的。就算是女娲众自己遇上了也束手无策,谁叫三种血脉按强度、尤其是抗药性来排序的话,最高级的是蛇灵一族、然后是我这个提纯之后的祭祀血脉,最后才是苦逼的女娲众呢?
也是他们自作孽,要不是非得去挖掘那个女娃地宫遗址,也不至于阴差阳错地让我将血脉给升等了,反倒给了我压制他们的力量。
“自己小心。”
我尽可能将发号施令的话压缩再压缩,就连指向上方的动作,也是右手食指包裹在左手拳头里,假装无意地点了一下。
然后我将视线移向朱苓,双手做了个包裹的姿势。小萝莉没有反应过来,但太攀蛇立刻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她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层一层细密的半透明蛛丝从朱苓的衣服下面涌了出来,很快地爬上墙壁、电视、沙发、桌椅……甚至于,连我们自己的身体她都没有放过,严密的包了起来。
我听到走廊上有人在急促地奔跑。啪哒啪哒地来到我们门外,抓住门把手转了半圈,可接着,又没有打开门。
我知道,他大概是担心打开了门就正好遂了我们的意,让我们逃了出去。
很好。这个背后的人很聪明,可是太聪明的人,往往也太过深思熟虑小心翼翼。
阿金趁着这个机会,嗖地一下缩小身形窜了上去,带着药粉钻进了空调管道里。
朱苓手指一钩,我们身上和房间里那无数的隐形蛛丝就哗哗地重新溜回了她的身体里。
门外恰到好处地响起一声“代表酒店员工给客人您送餐”的喊声。
好吧,他们果然能够看到我房间里的情况。但愿这摄像探头真的是今天特地为了我才装上的,不然,这宾馆可也真是绝了。
杜少陵站起身来,半拉开门缝冷冷地下逐客令赶走了一脸惊恐的服务员,然后回来坐下,脸上带着点气闷的表情将我抱进怀里:“这些人,没完没了。”
“是没完没了。”我点了点头,侧头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垂下眼去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从地下的遗迹里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睡上一觉就被拉着东奔西走,就算体力再好,此刻也不禁觉得有点心力交瘁。
杜少陵于是不由分说地将我打横抱起,锐利的视线扫过太攀蛇和朱苓,然后打不向着卧室走去,将我轻柔地放在床上。
我的上下眼皮不停打架,可是我又不想就这么呼呼一觉睡下去。我们身边现在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是幺蛾子,杜少陵又是个不管事儿的,我这么倒头就睡,那阿金回来了该向谁汇报?太攀蛇和朱苓呢?我还有些事情觉得可以交代他们两个做。
可是杜少陵伸手将我固定在床上,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在发烧。”
我张了张嘴,很想说:我是蛇祭祀,怎么可能会感冒发烧?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嗓子火烧火燎的,感觉又疼又痒,身体也干燥得异常,灼热的温度从体内透出来,配上我蛇化之后就变得冰冷的血温,更加让我头昏脑胀。
我只能承认,我真的是生病了。自从在遗迹里把衬衣给了风希之后,我身上就一直只穿着一件打底用的吊带小背心。路上太奔波,我和杜少陵都忘记了这一茬儿,估计是又累、又出汗、又被空调风吹,所以此刻身体终于受不了了吧。
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乖乖地整个人缩进松软的床铺和棉被里,将自己一层层地裹起来。
杜少陵喂我喝了一点水,然后温柔地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等晚一点,我来喊你起床。”
我张了张嘴,因为病症已经完全发作出来的关系而没办法说话。但这样也好,按照这样的发病速度,退病应该也很快。估计等杜少陵晚上来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事了。
杜少陵摸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力度安稳,让我想起了我小的时候,外婆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脊哄我入睡时的模样。
我闭上眼睛,意识昏昏沉沉地陷落下去。然后我感觉到杜少陵在我前额轻轻一吻,然后床铺一轻,应该是他起身离开了。
我迷迷糊糊地,因为高烧所以没办法睡去,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不算是醒着、但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期间杜少陵进来过一次,摸了摸我的体温,叹了口气,然后在我的额头上放了一条湿漉漉的冷毛巾。
我的身体越来越热,可是皮肤表面却一阵阵地发冷,这么看来,我的烧非但没有如同想象之中那样褪去,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要不是蛇祭祀的血脉百毒不侵,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人偷偷下了药。
就在这时,我听到“咔哒”一声轻响,然后便有一阵风钻了进来。
有人打开了我房间的窗户?
我心中暗道不好,可是四肢沉沉的完全没有办法动,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简直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
片刻之后,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床上,移开了我的被子,然乎让我仰面朝天躺平。
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要干嘛。恐惧感摄住了我的心脏,我只能祈祷杜少陵发觉异样,快一点冲进来救我。
那个东西爬到了我的身上,冷冰冰的皮肤将我的背心向上撩起了一点,最后将一块冰冷的东西贴在我的肚子上。
一股隐约有些熟悉的能量钻进了我的肚子里,同时,我听见杜少陵碰地一脚踹开门喊着我的名字冲了进来。
我睁开眼,却发现身体里的灼烧、痛痒、和四肢的沉重,居然在这一霎那不翼而飞。
“少陵……”
我喊了他一声,然后坐起身来看着打开的窗户发愣。
原来,刚才那个东西是来帮我治病的?
为什么?
还有……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