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受害者们虽然昏迷不醒,但是根据医生所说,他们的生命体征却非常稳定,完全没有衰弱的迹象,就连输液也只需要维持在最低水准,这对于深度昏迷的患者来说,是非常罕见的。
最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从人体内分析出任何已知的毒素。如果不是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咬痕,也有受害者家属表明他们在昏倒之前曾经惊呼“有蛇”,恐怕连蛇毒这条线索都找不出来。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
如果这条蛇真的是无色无形,受害人是怎么看出这是一条蛇的呢?
我总觉得,这些证词当中千奇百怪,满是漏洞。
不过,连我这个门外汉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秦昭这个专业的警察会没有察觉么?
我和杜少陵对视一眼,隐约觉得这次事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秦昭来到了病房里,隔着监护玻璃向着我招了招手。我谢过了帮我们进行病情讲解的医生,拉着杜少陵退回了走廊里。
“查出什么吗?”秦昭的神情紧张,整个人看上去疑神疑鬼。
我跟着他走进了电梯里,反问:“你就那么确定是蛇下的手?”
秦昭对着我点了点头,五官之中透着古怪的僵硬:“不是百分之一百全透明,有人说,看到过长长的影子和蛇眼。”
我狐疑地看了秦昭一眼,暗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他刚才怎么不说?
不过既然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当然也要礼尚往来:“回答你的问题:我没有查出什么。乍看起来,除了能够确定咬痕来自蛇类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如果你可以给我提供他们的血液样本,我倒是可以试着分析一下。但是,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中毒。”
秦昭立刻追问:“不是中毒,怎么会陷入沉睡?”
我对着他摇头,然后当先踏入医院大厅:“你才是法医,怎么來问我?”
秦昭却向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他们还没死呢,不在我的研究范围内。”
我愣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我转身盯着秦昭,却没有在他身上看出半点古怪的地方。
秦昭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向我点头:“血液样本我可以让他们去取,你需要的量如果不是太多的话,估计一个小时就可以打包好给你了。”
“每人一指甲盖的量就够了。”我点了点头,拉着杜少陵在他附近坐了下来,“关于这些受害者,你们警方那边有什么进展?”
我会这么问,就是决定参与进去了。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否正确,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次的事件说不定还真的和女娲众有点关系。
梁蝶已死、风希又不见了踪影,我手里有关女娲众的线索自然完全断了。所以,现在我也只能抓住秦昭送上来的这个案子,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了。
杜少陵没有说话,但从表情上来看,也是赞同我的决定的。只不过,他的赞同并不是那么全心全意。事实上,杜少陵的眼中隐约还是带着一点不满,就是不知道他是埋怨这一来我的时间又要全部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占据,还是生气我又一次这么大大咧咧地将自己扔进了一个新出现的漩涡之中。
在他眼里,我一定是趟浑水的小能手。
秦昭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来惭愧,警方这里完全没有任何进展,否则,我也不会心急火燎地拉你回来了。”
“一丁点进展都没有?”
这个回答倒是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毕竟,城市里的警察其实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尤其遇到这种大规模的案子,不眠不休地查办也是常有的事情。在这种状况下,多多少少能够找出一点线索,怎么着也不至于像是秦昭所说的那样一筹莫展。
秦昭见我一脸不信的样子,苦笑了一声又说道:“推理电影昝小姐总归看过吧?对警方来说,受害人的资料本来就是唾手可得的,只有这些情报,根本算不上进展。我们所要的,是能够将这些人联系起来的关键。一般来说,受害者那么多的案子,要么很容易就能够找到联系,要么……就是想破头都没有办法找出一个普遍的规律。”
我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有多条规律的存在呢?比如说,这些受害者是否可以分门别类?”
秦昭却只是摇头:“昝小姐说的这些,我们的专案组也都想到了。可是不管怎么分类,都没办法整理出一个受害逻辑。除了身上的咬伤之外,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半点共同之处了。”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耸了耸肩说道。
秦昭沉默下来,无奈地叹气:“没办法,探案可不是我的长项。”
我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回去继续跟进你们的专案组。否则我们几个在这里想破头,也没有用啊。等有了进展,再打电话来通知我不就行了么?”
“昝小姐就不想要加入专案组?”秦昭微笑着,镜片背后的双眼眯成了月牙儿,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我盯着他,慢慢勾起嘴角:“秦先生这个法医的权力倒是很大。”
他仿佛没有听出我语气中的怀疑,仍旧保持着无害的微笑,答道:“我在警队的日子也不短了,虽然只是法医,但是资历和一定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着:能够往专案组里塞人,这似乎不算是什么“一定的话语权”。还有之前张杏雨的那件事,似乎也是秦昭一句话,就让警队改变了搜查方向。
虽然最后也没能帮到什么忙,但是他说话的分量,却是显而易见的。
真是有趣。难道,秦昭是什么警局局长的小开不成?
这时,医生在秦昭的要求下,为我送来了血清。盒子里一共十二支试管,并不是我所要求的每人一份。
“这十二个人,是怎么选出来的?”
我拿出一支试管夹在指间晃动,看看秦昭,又看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室一声,冷笑着一挑眉。
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给样本的时候还想着偷工减料了?
医生答道:“最早送进来的十二个人。”
“不太对吧。你们就不怕越早送进来的人体内,越难以查出毒素的痕迹?真的要取样,也该取最后送进来的那几个。”
我冷哼,杜少陵立刻便配合地站起了身,向外释放着无形的压力。
那个医生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用不快的视线看着秦昭。
秦昭有些尴尬,低声说道:“昝小姐,这位是我们特地从大学里请来的生物毒素专家。”
“专家啊,难怪。”我轻笑了一声,视线在那个医生的脸上打量,身子却不动声色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那个医生微微一笑,用傲慢的语气说道:“我倒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昝小姐。您那么牙尖嘴利的人,如果有过接触,我一定记得。”
我啧啧了两声,道:“秦昭,你们请人靠不靠谱啊?上一次这个家伙还是个外科医生呢。”
那专家医生的表情立刻难看起来:“这位……昝小姐,应该是认错人了。”
“我见过的第一个半蛇人啊,怎么会认错呢?”我冷笑一声,然后猛地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他的手,“还有这双将我活活剖开的手,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说,女娲众是不是人手不够啊?不是我说你们,要广招天下人才么,不然每次和医学有关的事情都只能推你一个人出来——”
我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杜少陵一个箭步跨到了那名医生的背后,霸道地将他的退路堵死了:“我们之间,那还真是有好一笔账要算。”
那个一声脸色铁青,却又不能在人前变化为半蛇人的样子,只是用要吃人的视线狠狠瞪着我。
医院的保安有一些蠢蠢欲动,可是在看到了我们身边站着的秦昭之后,又因为害怕干涉警方的安排而不敢上前来。
秦昭本来想要劝我,但此刻看到杜少陵也站起来,立刻就噤声不说话了。
他不笨,看我们两个这么如临大敌,就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专家根本不是好东西了。
“你要在这里动手?”
这个曾经假扮成外科医生的女娲众黑脸瞪着我们,显然是不敢相信我有多么的胆大妄为。
我冷笑:“这些血清还请你收回去。你们不要的垃圾,别拿过来搪塞我。”
如果不是笃定了我没办法在血液样本里找出线索,他怎么会那么配合地将东西送来给我?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研究这些人中的是什么毒了。因为,我对女娲众的计划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至于这些人的共同点,我也知道了。
我招招手,让秦昭跟着我往外走去,直到来到了医院外面,我才告诉他:“你一定要让人在这里加强部署,至于你说的那条蛇,我多少知道是谁了。那方面交给我,但是这些人,拜托你一定要看好了,否则你以后可能会恨死自己。”
秦昭没听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出了我话里凝重的语气。他点了点头让我放心,对此,我只能苦笑。
放心?
拜托,我们的对手是女娲众,放心两给字早就已从字典里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