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君望眼中精光一闪,忽然端起酒来,仰脖干掉。龙广遨忙为他斟酒。符君望神情激昂,说道:“你以为我是甘于埋没吗?我虽不才,但刚投入本派时也曾有一番豪情壮志。然而仙君常派我们出去,给他搜罗黄金、珠宝、玉石等物,把宫殿装饰得珠光宝气、琳琅满目。再加上派中事务繁多,我们这些寻常弟子就连修炼都难得清静。后来我自己成为仙君,建起宫殿以后,便想潜心修炼。偶尔有别个仙君造访,见我这里寒碜,就有意无意取笑。我本来也与你一般,看不惯他们对弟子颐指气使,只顾自己享乐,故而不爱与他们走动。碰上仙君聚会,他们也对我不冷不热。我又不知巴结八大长老,结果分发物品时,他们就借故克扣;但凡有事,我却分摊得多,结果我的手下也有怨言。后来听说早年有位仙君因为得罪了八长老,竟然连命都送了,我这才幡然醒悟。”
龙广遨忙问:“竟有这等事?那位仙君是谁?因为何事得罪了八长老?”
符君望道:“那位仙君姓梁,武功甚高,为人耿直。那时魔族已占据我仙迟山,却不像如今这般老实。常有魔族出仙迟山,他们本性嗜血,遇上仙人,必定杀戮。本派因此死伤不少,蹑风剑派也深受其害。六千年前,蹑风剑派邀集本派与混仪剑派前往征剿,又通传仙界,望其他各派各山前来相助,然而助阵者寥寥无几。”
符君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龙广遨心想:“这些人也太不识大体,若是齐心协力,何愁魔患不除?”
符君望接着道:“结果一场大战下来,我仙界死伤惨重,各自撤退,本派八长老令梁仙君率几百人断后,结果除几名弟子外,无一生还。”说到此处,符君望神情激愤。
龙广遨道:“梁仙君舍死断后,真是壮士!可惜了!”
符君望举杯道:“来,为了梁仙君,干一杯!”龙广遨也举起杯,二人一饮而尽。
符君望接着道:“你问我梁仙君因何得罪了八长老,你且试想,梁仙君武艺高强,为人刚直,不喜钻营拍马,自然被人所忌,碰上危险艰难之事,八长老自然就想到了他。这还不算,他更因为一事直接就得罪了赭长老。”
龙广遨忙问:“何事?”
符君望道:“本派规矩,若有人成为仙君,便由他统辖新来弟子,但你可见过哪位仙君手下有女弟子?”
龙广遨道:“不曾见过。本派女弟子不是全归乾华神君管吗?”
符君望道:“以前并非如此,女弟子也是由仙君各自统辖。本派剑法刚猛,故女子投入本派者极少。偶尔有女弟子被赭长老看中,就被借故调去。有一年本派新来了一位女弟子,长得有三分姿色,正好归梁仙君统辖。一次赭长老去梁仙君府,见到那位女弟子,便跟梁仙君说要带她去采茶酿酒。梁仙君问那女弟子意思,那女弟子却不肯去,梁仙君便将赭长老回绝了。”
龙广遨道:“怪不得。不过赭长老就算有心对梁仙君不利,难道其余七长老也和他沆瀣一气?”
符君望目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龙兄弟,你难道不知这八长老如同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龙广遨道:“这其中利害关系,还请符兄明言,在下不胜感激!”
符君望道:“龙兄弟,你性子真如那梁仙君一般!八长老中,赭、柯二长老掌管起居,不能随便得罪,想必你是知道的?”龙广遨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符君望接着道:“王、薛二长老掌管传信,负责在本派上传下达,如果得罪了他们,一旦有事,他们便给你误传或者迟传信息,你就难免误事,若是发生在战时,可就是人命关天。他们还负责搜罗仙界各派各山消息,可随时出仙寒山,谁若想出外行走,先要巴结他们,所以这二位权势也不小。杨、刘二长老掌管谋划,若有事发生,由他们负责出谋划策,供圣者决断,圣者很少驳过。而且圣者多年来不问世事,这两位实际掌管了决策大权。你若得罪了这二位,遇上危难,就令你去担当。贾、狄二长老武功甚高,掌管执事,本派若有所行动,便由他们为首,行动时,一切都要听他们吩咐,你说谁敢得罪他们?”
龙广遨大为震惊。符君望又道:“八长老结为一体,你得罪了哪一个,都不会有好处,如此一来,他们自然就树起了威严。梁仙君得罪了赭长老,赭长老定是让谋划长老或执事长老令梁仙君断后,送了他的性命。”
龙广遨愤愤不平,不由得拍案说道:“这些小人,真是无耻之极!”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没有梁仙君庇护,那女弟子后来怎样了?”
符君望道:“那女弟子便是乾华神君。当时她受此事刺激,刻苦修炼,很快就成了仙君,赭长老也拿她无法,再后来她又成为神君,从此本派新来女弟子便都归她管。”
龙广遨不由得对乾华神君肃然起敬,说道:“乾华神君着实令人佩服!不知她后来可曾为梁仙君报仇?”
符君望道:“梁仙君被魔族所杀,这仇如何能报?乾华神君只好拿赭长老他们出气。赭长老因此给她修建宫殿格外尽心,分发物品也格外照顾,她属下弟子每人还分得天马一匹。赭长老这般巴结,乾华神君也不为已甚,毕竟赭长老他们跟随圣者多年,办事也算得力,深得圣者信任,真要动他,惹得八长老群起而攻之,反为不美。”
龙广遨已然心如明镜,想道:“当初令梁仙君断后,贾长老定然有份,故而乾华神君这次派花仙君来,定要让贾长老参加比武,又希望有人能将他击败,好出他的丑。”
符君望忽然问道:“龙兄弟,如今你知道了本派这些事情,有何打算?”
龙广遨沉吟不语。符君望接着道:“我当初就寻思,要想在本派保得平安,就不能特立独行,否则被他们视作异类,自然没好日子过。于是自己偶尔也出去搜罗一些物事,将宫殿装饰了一番。龙兄弟,你看我府上比你府上富丽堂皇得多,你去过别的仙君府上,应该知道我这算是十分寒碜的了。”龙广遨点点头。
符君望又道:“他们若派下差事,我也尽心尽力,以免落下口实。所幸这些年来一直平安无事。”
龙广遨道:“符兄之所以败给贾长老,想必也是不愿因此得罪了他。”
符君望道:“不错。这次比武我即便能胜过他,但在众仙会上比武,我若是名落孙山,回来不免受人嘲笑。须知蹑风剑派气势正盛,其它门派也不乏能人,龙兄弟修为更胜我一筹,想必能金榜题名,但我却并无把握,所以我又何必将他得罪?”
龙广遨忽然警觉道:“如此说来,众仙会比武时我若排名在贾长老之上,岂不是无意中又将他得罪了?”
符君望道:“你若是为本派争了光,圣者和四位神君自然会高看你一眼,但不免为八长老所忌,留下祸根。”
龙广遨深以为然,喝了口酒,转念想道:“只要给我几年时间,我定能突破到神君之境。到时,我定要去除积弊,绝不让这帮小人肆意妄为!”龙广遨雄心复起,不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说道:“这帮小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得意太久!”
符君望一边斟酒,一边说道:“龙兄弟志存高远,令人佩服!”二人又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