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防突生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力。虽然老虎扑去的地方是慕雪芙的方向,可也一样胆战心惊。
胆小的女人已经吓晕过去,那些没吓晕过去的也是手软脚软,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跑。
登时场面一度混乱不堪,桌椅灯烛在众人逃跑的时候全部打翻。那老虎发了狂,看到眼前掠过的人,爪子一挥,勾住人就往嘴里塞。
一个宫嫔因躲闪不及,就这样被它吃进肚子里。
众人吓得胆裂魂飞,有的人直接瘫坐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宛水殿,一腔血色飞舞,血雾蓬飞,甚至空气中隐隐散着红光。
老虎吃人只是一瞬间的事,它的嘴角还挂着刚刚吃进去的人的腿,舌头一勾,也咽了进去。
等吃完,它的目光又锁定在慕雪芙身上,怒吼一声,像是挑衅一般,然后抬起前蹄飞跃过去,直击目标。
它向慕雪芙冲了过去,景容却挡在了前面,它不耐,撩起利爪抓住景容的肩膀。
圣上面前不可佩剑,景容身上没有武器,只以赤手空拳相搏。他一拳打在老虎的天灵盖,这才使它松手。
可被这一抓,景容的肩膀血流不止,连抬都抬不起来。而那老虎被打的吃痛,越加兽性大发,低沉的喉咙里发出裹着熊熊烈火的吼叫,张扬舞爪扑向景容。
老虎来势汹汹,而景容只能以一只胳膊抵抗,慕雪芙着了急,哪里还顾得上暴露武功。
那老虎的利爪划过景容衣襟的同时,一道红绫钳制住它那锋利无比的爪牙。老虎没抓住景容,很是气恼,看向绑住他爪子的人,正是它的目标。
“嗷~~”老虎不再去管景容,直冲着慕雪芙扑过去。
“芙儿!”景容喊了一声,也不顾自己的伤,提脚飞起,踩着老虎的头坐在它身上。
老虎前爪腾空,狠狠一甩,将景容甩出数丈之远。景容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淹没着红色的地毯上,洄湿一大片。
慕雪芙勃然大怒,蓦然收回红绫,再灌入内力,缠住虎的脖子。老虎被勒得喘不过去来,本能用锋利的爪子去撕扯红绫。
“唰”红绫被它一分为二,慕雪芙趔趄几步,差点没站住。
老虎的眼中散发着幽绿的光泽,张开血盆大口,凶恶的盯在慕雪芙身上。向前一跃,直冲慕雪芙的门面。
慕雪芙旋转几圈躲闪,手臂被它划到,衣服破损,露出白皙的肌肤,却掺着鲜血漫出。
慕雪芙面色一沉,腾空而起,只见她周围形成巨大的阴气,周身数丈,桌椅分裂。眼中紫光幽幽,一跃飞到老虎的脑瓜顶。手指成爪状,如五把钢刀,直接穿进老虎的天灵盖。
再拔出,五根手指鲜血累累,顺着指尖滑到小臂。诡异的红色如盛开在奈何桥旁的彼岸花,妖娆而透着死亡的气息。
一个旋身,她飞下来,冲着老虎的脑门就是一掌。
老虎直接被震到柱子上,无边的鲜血从嘴中溢出,如注水一般溅得附近的人满身满脸。它缓缓的倒下,利爪在地上挠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却也只是垂死挣扎。呆愣的众人看着它痛苦嚎叫几声,渐渐呼吸无力,气绝身亡。
慕雪芙刚有一丝懈怠,身后突然有一道剑光袭来。她敏锐清明,一转身,手掌抵住剑尖,手指一拧,剑身碎裂,分崩离析,断成碎片。
再一掌打出,直接打在那人的胸口。
这人正是瑜王妃景万祺,她趴在地上,嘴角溢着鲜血,狠毒的目光像极了毒蛇吐着的信丝,“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慕雪芙眉头一拧,瞥了眼老虎,“是你?”
景万祺仰头大笑一声,牵动内伤,喉咙有甜味盘桓,咳嗽了下,就是一口鲜血吐出。她并不在意,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大方承认道:“对,就是我。这些天我每天都去驯兽场,为的就是训练这只老虎能识得我在你身上抹得的药粉味道。”
她一拳捶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惋惜而又凌厉的声音从她粗砾的嗓子里发出,“原本我计划的好好的,却没想到你会武功,而且这么好。真是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慕雪芙面无表情,肯定道:“这些天你一直都是在装疯。”停一停,“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是你害的阿宣,我要为他报仇!”景万祺凄厉的声音夹杂着嘶哑般的声线。
慕雪芙心中一提,“杀害宣王的是宣王妃,与我无关。”
景万祺连连冷笑,狠厉的眼眸化为冷毒利刃。她慢慢用手掌撑起身子,手臂抖瑟如筛,朝着慕雪芙“啐”了一口,“杀害阿宣的真凶是你!”
慕雪芙觉得她根本就是神志不清,刚要反驳,只听她道:“就是你,你不要急着狡辩!虽然是林静妤杀了阿宣,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阿宣爱上了你,要不是因为那天他遇到你,要不是他对你说的话被林静妤听到,他怎么会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他。林静妤死了,她罪有应得。而你,也要为我的儿子陪葬。”
她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化身为野兽吃了慕雪芙,“既然阿宣喜欢你,我就成全他,让你下去陪着他,这样他才会欢喜,才不会孤单。”
怪不得刚才她一直拽着自己让自己给她的阿宣当媳妇儿,原来是有这层深意。慕雪芙轻轻吸了一口气,飘忽的声音如潺潺的流水,舒缓清冽,“你总是将宣王的死怪罪到别人身上,真的可笑。其实啊,宣王的死你谁都不能怪,你最应该怪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带他来皇城,他不会遇到我,也不会经历之后的事。他只会在封地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王爷,逍遥自在一辈子。其实,是你害了他。”
景宣的本性并不坏,至少慕雪芙从没见过他害过任何一个人,也没看到他仗势欺过人。
“我?”如被电击一般,景万祺怔愣住。她用力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撒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我都是为了他。”
她的语气愈加低微,喃喃低语,无法置信,但心里又不能否认。
是啊,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窍,一心想要他当皇帝,他依旧在封地活的好好的。或许他不会权倾天下,但起码他活着。
彷徨的神色透漏出无限的哀思,滚滚泪水将她的五脏六腑烧的千疮百孔。
她后悔不已,可是一切都是枉然,她的儿子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回来。
慕雪芙慢慢蹲到她身边,带着怜悯的神色,轻轻道:“从他在你肚子里开始,你就一心为他筹谋,为他算计。你是一个好母亲,为了他你付出了一切,青春,年华,甚至名声乃至爱情。”
下一句,她的神色陡然变化,冷冽如浮冰,“可你筹谋的太多,计算的太多,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需不需要。而且,你有没有想过,造成他今日的下场,是不是就是因为当年你做的孽太多,报应在他的身上?”
说完话,慕雪芙慢慢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与景容手牵着手冷漠的看着她。
景万祺如见到魔鬼一般惊悚的与慕雪芙对视着,隐藏在心里多年,不可触碰的秘密被人揭晓,就像是赤身裸/体,没有一丝遮挡。忽然,她大笑起来,怆然大呼,“报应啊,报应,都是我做的孽,这是我的报应!”
她仰着头,不知目光在看向何处,“王爷王妃,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现在就给你们偿命!”
不知何时,景万祺手里攥着一只金簪,不及任何人反应,毅然插入胸口。
她一点一点倒在地上,面容平静而深沉,空洞的眼睛蓄满了氤氲的泪花,顺着眼角一颗一颗滑落。她轻轻一笑,眉宇舒展,一如年轻如花般容颜。只是这花朵即将凋谢,这是她花期最后灿烂的停留。
景万祺的手慢慢抬起,指着景容,声音断断续续,如一把缺了弦的琴,“这条命我还给你,抱歉,是我让你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景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是你杀本王父王母妃?”
没有回答,景万祺的手悄然滑落在光洁的地上,她闭上眼睛,死了,如一片稀薄的雪花,清风一度,随时都是消失。
景容情绪激动,摇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话,你不能死!”
慕雪芙拽住他,“算了,她已经死了。”
她看着景万祺胸口的金簪,那是她捅进宣王妃喉咙里的那一只,如今,插在了她自己的胸口。
大殿里一片寂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停滞。众人惊恐的看着,却不是看那吃人的老虎,也不是死去的瑜王妃,而是慕雪芙。
还是怀王侧妃的一声惨叫才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秦情还没到临产期,但受了惊吓,导致胎动。她的脚下滴滴答答的水渍从身下流出,面孔僵硬而苍白。
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了。
她无力的靠在怀王身上,紧紧抓住自己的肚子,面容扭曲的厉害,额头上的汗珠如泪水般冒出来。
“不好,秦侧妃见红了。”坐在她身边的怀王妃再看一眼她的裤腿,有红色的液体混着羊水顺着小腿内侧滴答到脚下,不觉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