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宛匍匐于地,向着景容爬行,她的眼眶蓄满泪水,殷红着眼球,“玉宸哥哥······玉宸哥哥······你不要有事······玉宸哥哥······”
她的手只差一点就可以碰到景容的衣服,却被慕雪芙一脚踩在地上。慕雪芙用脚尖使劲一碾,恨恨道:“滚,不许碰他。”
手上的痛感恍若万丈利刀穿过,十指连心,火辣辣的疼痛直达心里。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疼痛,仿佛被千斤重的磐石碾压。景宛废力的想要抽出,却使不出一丝力量。她脸上的肌肉犹如拧麻花一般扭曲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带着无边的恨意望着慕雪芙,“要不是你玉宸哥哥会受伤吗?你这个不详人,你只会害人,你怎么不去死?”她仇视着,怒吼着,将满膛的恨全部付诸在慕雪芙身上,“你害我被景宣玷污失去清白之身,你害我变成疯子,害得玉宸哥哥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你就是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魔鬼,你这样的女人怎配待在玉宸哥哥身边,怎配得到他的爱。你不配,你不配!”
景宛会清醒全有赖于景宗的谋反,那日事发突然,婚礼被暂停。也是那时,景宛拿下盖头,本满心欢喜的去看她的新郎,却发现新郎根本不是她的玉宸哥哥。那一刻,记忆如翻江倒海般席卷回来,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忆起了那天晚上慕雪芙和她说过的话,对她做过的事。可是她不敢当即拆穿这一切,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疯子,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所以她便继续装疯卖傻,只等着时机报仇。她本以为今夜是一个好的机会,可以趁着慕雪芙虚弱杀掉她。来到这正好碰到他们两个人吵架,于是她就躲到一旁伺机而动,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玉宸哥哥竟推开了慕雪芙,用他自己的身躯挡下她的匕首。
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这不是她所预料的。
慕雪芙冷漠至极的蔑视她一眼,将景容交给越风,让他先抱着景容离开。等他们走了之后,一手拎起景宛,在她反抗时“咔嚓,咔嚓”两下掰折她的手腕,并将她抵在墙上。
月光寒瑟,朦胧的浮动在慕雪芙娇艳绝伦的脸上。她的脸颊苍白如纸,透着虚弱,只是一双眼,尖锐锋利,犹如墨黑森林中凶狠的苍狼,散发着玄铁般的冰冷杀意。
这样的眼神顿时让景宛生出无限惧怕,她惶恐而悚骇,一双沾着水汽的娇美明眸睁得溜圆,呼吸亦是仓促而颤抖。
此时她才回味起之前慕雪芙说的那句话,“刺客窜逃,残忍杀害无忧公主。”霎时,她的脸色陡然变得灰白,长大的瞳孔里布满了恐惧。紧紧咬着牙关,拼命摇头,“你不能杀我,我是公主,这里是皇宫。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没命的。你不能······你不能······”
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上拂过笑意,清晰的笑声从她的嘴里溢出,仿佛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慕雪芙一只手掐住景宛的喉咙,另一只手拍在她的脸上,看着景宛这多变多彩的脸,她嘴边含着笑,虽然她笑的温和,却暗藏讽刺,“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拍在景宛脸上的手慢慢下移停在她的肚子上,而扼住她喉咙的手又加了两分力,“那是因为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你和景宣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最近腰围越来越大,还总是恶心呕吐,可太医却什么都查不出来?那是因为当初我给你们下的药就是让人查不出来。”看着景宛眼中无限扩大的瞳孔,心中升起几许快意,“知道我又是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吗?因为我想看看亲兄妹会生出怎么一个怪物。”
“不可能——景宣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兄弟?”
“那就要问问你的好父皇了,什么时候给你添了这么一个皇兄。你看你出了事他有斥责过景宣一句吗?不但将此事遮掩过去,还着急的把你嫁了,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那是他心爱的儿子,而你不过是个残花败柳。”
景宛像筛糠一样的哆嗦,这番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她的眼睛像是要凸出来一般,狠狠的瞪着,“慕雪芙!你就是个魔鬼!你这么卑鄙,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不得好死?或许会。但是你看不到了,因为我要你现在就死!”话音一落,慕雪芙五指发劲,直接插入景宛的胸口,一抽,扯出那血淋淋的心脏。
鲜淋而起伏的心脏托在她的手掌之上,景宛眼帘暴睁,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慕雪芙嫌恶的扔掉她的心脏,擦了擦沾染在手上的血迹,便追了景容而去。
回到王府,景容被安顿在床上,他已经昏死过去,仅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景容,你一定要撑过去,赵奕马上就会赶过来,他一定可以救你。”慕雪芙捧着他的手,想要将温暖传递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体是那样的凉,比往常都要凉,就仿佛生命在一点一点从他的生命中抽离。
她怕,她害怕,从内心深处的害怕,她怕连景容她都会失去。或许景宛说的没错,她就是个不详人,所有和她有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痛苦的哀求伴着呜咽的哭声,她将他的手放在心口上,凄婉乞求,“玉宸,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求你了。”
心仿佛被千刀万剐,每一下刀刃都尖利无比,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尖上。她的泪淹湿了他的衣袖,沁到他手臂的肌肤。那滚烫的泪仿佛是绵绵不觉的细雨,亘古不停。
“玉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你不要再这么惩罚我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大夫来了,主子,赵大夫来了。”红韶拎着赵奕的脖子一路轻功给他带回来,到了房间也不知轻重,一松手给他摔到地上。
赵奕本想破口大骂这个到他家问他是不是赵奕,然后就把他拎来的人,可一看房间里的情形,立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扶着追星的手起来,他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为景容把脉又看了看他的伤口。须臾,那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了一下,“应该没有伤到心肺,所幸经脉封的及时,又有人给王爷运气,王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他迅速的开了一个方子,让人照着上面的抓药熬药。
慕雪芙的担忧没有一分减去,反而因为他的迟疑心中更加紧张,“不过什么?”
赵奕低低叹息一声,看向景容时眉宇间沾染着无可褪去的忧心和无奈,“只是伤口的位置以前也曾受过伤,再次重创,我怕他挺不过去。”停一下,他看向慕雪芙,“而且这心脏的位置也不同于比的地方,万一拔刀时牵动了那里的动脉,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不拔刀,多等一刻,危险就加重一分。”
慕雪芙脑子里一片空白,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周身仿若有无数针尖扎进她的每一寸皮肤,折磨得她遍体鳞伤。
“主子。”红韶离她最近,伸手去扶她,被她一手拂开。她眼神一定,膝行至床边,握紧景容的手,坚定道:“没有万一,不许有万一。他挺得过一次,就一定挺得过第二次。”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对慕雪芙来说就如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药喂得很费力,开始一点都喂不进去。后来慕雪芙用自己的嘴一点点度到景容的嘴里才勉强喝进去大半碗。平素她是最怕苦,可此时这药对她来说却淡而无味。
明晃晃的匕首半下插在景容的心窝里,慕雪芙颤抖着手去抓匕首的手柄,可刚一触碰到,她就仿佛触电般收回手。牙齿咬着手指上,她全身都颤抖起来,哭泣,无法抑制的哭泣哽咽。
有夜风穿堂而入,刮在她的身上,带来无尽的寒意。她猛一激灵,极力禀住哭泣,逝去眼泪,“赵奕你来拔刀。”
追星上前一步,“可万一牵动有个闪失,王爷他······性命不保啊。”不是追星不尊重慕雪芙这个王妃的决定,而是他唯恐王爷出事。
慕雪芙深深的看着景容,眼中的光芒坚定如千年磐石,“我不能等了,他也不能等,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不能让他处于危险之中。”
追星再道:“可是——”
“人生就像赌博,怎都要赌一把。”慕雪芙注视着景容,一眼都不眨,“我赌他,也赌上我自己。若是王爷不幸,我亦不会独活。追星,到时将我们两个人安葬在一起,我要和他永生永世都不分离。”
虽是拿命去赌,但却让人肃然起敬,一时间,跟随在景容身边十几年的几人无不信服慕雪芙。虽然她嫁进宸王府一年多了,可他们也只是将她当作王妃来看待,与府里的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王爷喜欢。然而这一刻,他们是打从心眼里认定这位主母。
越风抓住追星的肩,“你要相信王爷,也要相信王妃。为了王妃,王爷也不会让他自己出事。”
追星抵住眼睛的湿润,沉重的点了点头,又朝慕雪芙拱了拱手,恭敬道:“谨遵主母之命。”
慕雪芙看向赵奕,定定道:“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