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暑假,为了凑足学费和接下来的生活费,思可每天都忙个不停,有时甚至会忘记吃饭。
这天刚出门就觉得有点晕沉沉的,又在实习的公司接了一下午的电话,等到下班时已经累得不行了,什么也不想做,只想马上好好睡一觉,可是到了家门口却找不到钥匙了。
她把包包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为什么呀,自己又明明记得早上有把钥匙带出门的。她实在太累了,脑子也一片糊涂,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完全不知道要到哪去找锁匠,更糟糕的是证件都没带,出去找旅店也不行。
思可焦躁地在门上狠狠拍了几记,实在不解气,又狠狠踢了一脚,最后无力地蹲了下来。
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了,先这样休息一下再想办法吧。这个时候哪怕天塌一下她也不能动了。
她长长叹了一声,就这么闭眼靠在墙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竟真的不知不觉抱着双膝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
梦里,有个温柔声音无奈地对她说:“思可,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啊……”
接着,那声音又变成另一个人的,低低地在她耳边承诺:“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那些声音不断地反复着,她想要走近,却总是离说话的人越来越远,不管怎么追也追不上。等她追得累了,不得不停下来时才明白,梦境归究是梦境,无论她是怎样都追不到的。
可为什么还会哭呢?明明只要习惯了就好了啊。习惯离别,习惯受伤,习惯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的,太过美好的事,总是不会长久。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因为已经长大了,也没有人可以依靠,要自己保护保护自己。
这些道理她都懂,可依然抵抗不住心里的软弱。
很多人开始在她的眼前掠过,熟悉的、陌生的、爱过她的、伤害她的……每个人都如同光影从她的身边流动而过,那么的清晰,可是谁都没有停留下来。
身体好冷……是极致的寒冷。她意识很迷糊,可是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自己正蹲在楼道里,靠着冰冷的门睡着觉。风不时从外面吹进来,凉飕飕刮在身上,除了把身子缩得更紧一点,没有别的办法。
梦始终是梦,而这才是现实。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也许是麻木了,也许是气温回升了,身体忽然暖和起来。
像是有一张巨大的毛毯将她紧紧裹住了,舒服的触感,暖暖的温度,阳光的气味,全部都那么的怀念。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就像被妈妈抱紧的时候那么安心而温暖。
妈妈,妈妈,请你停下来看看思可吧……
求你回来陪陪我啊……
为什么你也不愿意停下来呢,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终于,她累得连在梦中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自己陷入长长的黑暗里。
思可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放满花的阳台。
黄昏的瑰丽色彩布满整个天空,世间万物都被染上了一层橘色,淡蓝色的格子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很淡的香气。
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身下是软软的床,比她自己的那张要舒服多了,浑身都很暖和,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寒冷。思可知道自己此时在一个很干净的房间里,安然地睡着。
阳台上有一个穿着淡蓝色上色的身影静静站在那儿,她只是动了动,他便察觉到了动静,然后转过身来。
“终于醒了?先喝点热牛奶吧。”遥生走进房间
“是你……”她呆呆地说着,醒来后会又一次睡在遥生房里,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直到遥生放了一杯牛奶在床头,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谢谢,不过不用了……对了,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左右。”他回答。
“啊?!”思可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结果由于低血糖,头一阵的晕,但她还是连忙要坐起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将近睡了一天一夜,从前天夜里一直睡到现在!
“今天就请假吧,你现在去也已经赶不上晚上的工作了。”
“那不行……”
她摇头,都两天无故旷工了,被骂死算好的,再重新找工作更麻烦了!可遥生却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推回到床上,语气有些不快:“够了,你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思可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这才望向对方墙上挂的镜子。一时间,竟然差点没有认出那个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人就是自己。
“你发高烧,晕倒在家门口,还是被楼上的发现,又联系物业,我才知道的。挂了一整天的盐水,到今天上午才勉强退烧。再不好好休息,你的身体根本就支持不住了。”
“但是……这与你没有关系吧?”她皱起眉,语气不善地说。说到底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好到那种程度,身体怎样也是她的事。
遥生听了,也不介意的态度,只是淡淡说道:“思可,许风他出国了。”
“出国?”思可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没有挣扎的力气了,脑子也抽空了,整个人傻了一般瘫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遥生的脸,“不可能……我前阵子在学校看到他……”
“是真的,其实他在暑假前就办好退学手续了,上个星期的飞机到伦敦。”遥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确定她在听,“不过那是有原因的,在和你分手前,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情绪不好,喝多了和人打了起来,对方伤得很严重,好在处理得及时,才没有闹大。不过学校的处分是免不了的,主动退学,也是为了不在档案留下纪录。”
遥生说得轻描淡写,但思可听到退学二字,就明白事情有多严重。
那个被打的人究竟伤成什么样子,她完全不敢相象。如果真像遥生说得那么简单,又怎么弄到要退学的地步呢?
她发现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许风。
在她面前,他只是偶尔任性,偶尔生气,但总是让着她的,没脾气似的被她使唤,天天围着她打转。她简直不相信许风是那么暴力疯狂的人,尽管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从来不认识那样的他。
许风决定出国的真正原因,她并不知道。或许真是遥生说的那样,又或者不是。
她只知道,他仍然每天都会去学校,一派阳光开朗的样子,仿佛真的没有任何烦恼,然而却无声消失,一个人坐飞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为什么?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可能只是想逃避你吧。”遥生苦笑了一下说。
思可听得笑了,她望着阳台的盆栽,看着那些碧绿的叶子和茎叶花枝:“怎么可能呢?我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的,再说他也有新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