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有毒我和小妖也已经没有办法了。而且接下来还发生了另一件更为令人作呕的事情。
“火山”喷发出的“浊流”似乎很快就触及了顶棚,然后像下暴雨一般四下散落,我和小妖的身上都沾染上不少。我很快就发现,这些东西就是散发臭气的污染源。
连我这种大学里一个星期换一条内裤,一个月洗一次袜子的人都觉得恶心到了极点,低下身子想用水把身上的秽物冲掉。
小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看看,这些臭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着,她就用手上的手电筒照自己的身上,我的身上,还有溪水中散落的秽物。
起先我还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或者说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但我最终还是意识到这些秽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顿时几乎忍不住就要干呕起来——此时我的肚子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供我呕吐了。
这些秽物都是呈现半消化状的碎肉、碎骨、碎皮、毛发,我甚至还看到一只比较完整的眼珠在溪水中滚动。大多已经分不清是属于什么动物的,因为已经被完全搅碎了。这些东西上有一层类似胃液或者说消化液一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往前看,却只见喷发过的“火山”已经迅速瘪了回去,那里似乎又是一片平整的河床了。
我和小妖一时也不敢继续前进,只能站在原地,开始用溪水冲洗自己身上的秽物——溪水继续从身后向前流淌着,而那些秽物又大多比较细碎,因此很快就被冲向下游,溪水本身迅速恢复了清洁。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问道。
“我听跳大绳说过一种叫‘海猪笼’的东西,好像和这种东西很像。整个就像猪笼草一样,掉进去就出不来,底部是消化液,食物残渣,也就是粪便会被从嘴巴里喷出来。跳大绳还说过几个历史上一些航海家、船员碰到‘海猪笼’遇难的故事,不过我都没记住。”小妖一边掬起水冲在自己身上,一边说道。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救命!救命啊!”
我几乎很快就认出来,是冷飙的嗓音。
小妖用手电筒四下照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冷飙的身影。
就在她寻找的时候,冷飙又发出了一声“救命”。
这一下我辨认出来了,求救声好像是在正前方,就是刚才“窟窿吸水”、“火山隆起喷发”的地方。
小妖好像也辨认出来了,她关上手电筒,继续冲洗身上。
我迈步想要过去,却被她一把拉住。
“干什么?这对父子都不是好东西,死了拉倒。”
我“嗯”了一声,退回来站在小妖身旁。
可是冷飙持续不断地叫喊“救命”,而且一声比一声微弱。但这种声音越微弱,对我的刺激就越深。我自动脑补出他在“海猪笼”底部被消化液消化掉脚、腿、腰的场景,心中越来越是不忍。
最后,当冷飙连续一分钟再也没有发出求救声时,我对小妖说道:“你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说着就大步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和一声嘀咕:“娘炮就是娘炮,妇人之仁。”
随即眼前一亮,小妖还是打开手电筒追了上来。
我感激地朝她做了个鬼脸,她却冷着脸理都没理我。
我俩很快就踏上刚才那块“火山隆起”的地方,这时我仔细注意了一下脚底下的感觉,发现这块地方和普通陆地相比坚硬度没什么区别,但感觉上有点像踩在一块钢板上,下面隐隐地、弱弱地传来一些“咚咚”的声音。
我和小妖很快就循着刚才声音的来向,到了整片区域的中心,在手电筒光线的照耀下,我们看到一个洞。
这个洞比较小,若不是上面有一个漩涡,我们几乎发现不了。我和小妖对望了一眼,都确认刚才冷飙的求救声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俩正打算走上前去看一眼,忽然间这个“洞”开始扩张。
而且是急速扩张,原先那个漩涡充其量只有一个人头大小,可是在短短2秒钟之内,就扩张到直径和一张办公桌的长度差不多的地步。
我和小妖同时大吃了一惊,迅速往后退去。这时我们俩全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刚才喷射出大量秽物的,应该就是这个“洞”——这哪是“洞”,分明就是“海猪笼”的嘴巴,或者说****。
可是我们正要全力逃跑之际,漩涡的直径扩张到了大概1米的样子,随即停止了扩张,反而收缩了。
我们起先也不敢再靠上去,站在原地观望。可是我们很快就确认,这个“洞”此时在一个扩张、收缩的周期中,扩张到最大不过也就直径1米,收缩到最小就是人头大小。感觉上,这只“海猪笼”是在通过这张嘴巴(****)呼吸。
摸清楚这个规律,我们就站在距离“漩涡中心”大概1米远的地方,寻机向“洞口”内张望。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冷飙。
“洞口”内是一条黑乎乎的、冒着恶臭的通道,四面都是蠕动的褶皱,上面布满了一点点暗绿色的突起物,看着极其恶心。我感觉这应该是“海猪笼”口腔、食道和直肠的综合体。而冷飙就在这条食道的一个褶皱里,左手笔直地垂在身体的一侧,右手抓着褶皱上暗绿色的突起物,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看得出,食道(直肠)壁非常滑,而且不断地在蠕动试图把冷飙这个“食物”给“吞咽”进身体的深处。从冷飙的样子来看,他已经筋疲力尽,而且神情都有些恍惚了。由于“洞口”,或者说“海猪笼”的口腔不断进水,只有当“口腔”扩张到最大时,向下的水流间才会有缝隙,冷飙可以借机呼吸上一口。
我敢肯定的是,冷飙最开始是在这个“食道”的最顶部,也就是“洞口”这里的,但逐渐滑落,或者说被蠕动的食道壁给推到目前的位置上了。
看清楚情况后,小妖冷冷地说道:“真的要救他吗?白眼狼也要救?”
她这句话说完,那个“洞口”再度扩张,到了我的脚边,手电筒的照耀下,我发现冷飙似乎又向下滑动了一些。此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向我这里看了一眼,在他一刹那,他的眼睛一亮,嘴唇一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嘴巴一张,立刻大量的水灌了进去,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只能闭嘴。可是双眼依旧巴巴地看着我,直到“洞口”收缩,消失在我眼前。
我点点头,说道:“我不救他,这辈子都会想着他这张可怜巴巴的脸。”
小妖很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嘴巴里嘀咕了一句:“有什么睡不着的,又不是要好的人?”
但她还是在几分钟后,拖了一条很长的藤蔓过来。这条藤蔓是由好几根藤条缠绕而成,看上去还挺结实的,而且居然有六七米长。不过上面没有绿叶,都是一些惨白色的小花,想来是缺乏阳光,无法产生光合作用的缘故。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这根东西,但仔细一想,好像在“海猪笼”的四周是有几根这样的东西长在河床的淤泥里。刚才我险些也被冲到“海猪笼”的嘴巴里去,小妖之所以能救我,应该就是她先抓住了一根这样的藤蔓。
不过她是怎样把藤蔓给弄断的呢?是了,应该是找了块石头连砸带切的。
小妖当“洞口”再度扩张到我的脚下时,小妖把藤蔓往“洞口”里一探,一下子就甩到了冷飙眼前。
冷飙右手略微松了松,想用这只手来抓藤蔓,可是他很快发现,只要手一松自己就会滑到“海猪笼”的、“食道”的底部。
“你他妈左手残了吗?”小妖叫道。
就在这时,“洞口”再度收缩,冷飙消失在眼前。
“好了,救也救了,冷飙命数如此。你也对得起自己良心了?”小妖说着,就要扔下手上的藤蔓。
可是就在这时,“洞口”收缩到了最小,然后略微扩张了一点点之际,小妖手上的藤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里面抽。
其实,“洞口”收缩本身也会把藤蔓带过去,但如此急速的抽动只能有一个解释——有人抓住了那一头。
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洞口”收缩到最小的时候,也就是“洞口”里面的空间最小的时候,此时冷飙的身体可能也被夹住了,因此松手来抓藤蔓也不必担心滑落。
我一见状,立刻就去拉住了藤蔓的另一头。小妖虽然极为不情愿,也只能帮着我拉。
一开始拉我就发现不对,这分量绝对不是一个人的。我马上明白过来,冷飙的左手一直垂在身旁,一定是拉着一个人——拉着他爹冷鹰。只不过灯光所限,我们看不到而已。
我俩就这样拼命地拉,拼命地拉,当中有一次因为“洞口”的收缩,险些我们自己都被拖进去。大概10分钟后,满身污秽恶臭的冷飙和冷鹰终于被我们拉出了“洞口”,拖到了“海猪笼”的旁边。
冷飙大声咳嗽起来,一边有气无力地指着昏迷不醒的冷鹰,说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爹……”
我看了小妖一眼,小妖说道:“要救你去救。我不给这糟老头子做人工呼吸!”
我“嗯”了一声,跑到冷鹰跟前,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过程是够恶心的,在此不再赘述,总之冷鹰醒转过来后,我跑到旁边干呕了好一阵。
我和小妖都知道这地方十分危险,万一什么时候“海猪笼”再次张大嘴巴虹吸溪水、鲸吞溪水中的生物,我们非再度遭殃不可。因此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后,她挎着冷飙,我挎着冷鹰,急匆匆向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