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就听到水面上传来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在发射完弩箭之后,那些闪着荧光的“鬼人头”居然还是继续往上,一个个纷纷跳出了水面又纷纷落下。就好像一条条食人鲳在闻到岸上的血腥气后不顾一切地扑击上去,扑空后又不甘心地落回水中一样。
不过这些“鬼人头”在跳出水面几次后,似乎就失去了继续追击我们的兴趣,一个个往水底游去。渐渐地,我发现水面上的荧光开始暗淡,想来是这些“鬼人头”开始往回游了。
我见状心情略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颗心立刻又揪紧了起来。
赵祺呢?这么爱嘚吧嘚的家伙,现在却听不到他说话,难不成是中箭挂了?
我刚想到这里,却听到有人大骂一声“操”,只见一条黑影猛地探向水面,双手一伸,将一颗刚刚跃出水面的“鬼人头”给牢牢夹住了。
“哥们儿帮个忙,抓住它可以获得光源!”赵祺的声音似乎还蛮兴奋。
我勒个去,这家伙脑子怎么长的?想把“鬼人头”当灯笼使?
可是我也从这句话里意识到一个问题:赵祺居然已经把潜水面镜以及氧气管给摘了,这说明这艘沉船里的空气是可以呼吸的。
于是,我也拿下氧气管,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一股浓烈至极的霉味让我恶狠狠打了个喷嚏,但还是可以呼吸的。
只见那颗“鬼人头”在赵祺的双手间呲牙咧嘴,就好像被捞上来的鱼一样地挣扎,赵祺拎住“鬼人头”上的大辫子,往地下狠狠一摔,“鬼人头”的下巴顿时被他摔得错位,呲牙咧嘴的更加可怖。
他又对着地上的“鬼人头”狠狠踹了两脚,这家伙脚上的力气之大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两脚下去这颗“鬼人头”就稀巴烂了。
那点荧光也迅速暗淡了下去,但很快又闪烁了起来。
这亮光真还不小,我居然能够看到身处环境的概貌了。
我发现,我和赵祺所处的是一个不到5平方米的船舱,四周的船板大致完好,脚底下的船板缺了一大块,缺损处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片海水。
我略微调动了一下脑子里的知识库,就大致知道沉船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所在了:中国古代的传播建造技术中,有所谓水密隔舱的讲究,也就是把甲板下的区域分成几个互相密封的隔舱,这样万一船体有破损,海水灌入一个隔舱后,其他几个隔舱以及整艘船可以安然无恙。可是也会遇到一种极端情况,也就是大量水密隔舱都进水了,船的整体也下沉,甚至沉到了水底,但仍然有一些水密隔舱保持完好,并没有进水。
而我和赵祺所在的这个船舱最初应该就是上述极端情况的产物,后来底部的那块木板腐烂、缺损了,甚至与沉船外壳造成沉船的破洞连通,但整个区域的气密机构并没有被破坏,里面的气体没有沿着破损出来的通道进入海水,海水也因此没有进入这块地方。而且如果我料得不错,这个小小的船舱,只是一个大水密隔舱的一部分,“南薰礁3号”里或许还有大片区域没有被海水侵入。
此时,赵祺在我身旁已经蹲下身子,开始掰那颗“鬼人头”的下巴。
很快“鬼人头”整个的下巴被他给生生掰了下来,我首先看到的是一股白色的酱汁从鬼人头的破损处流了出来,空气里浓烈的霉味里有多了一股恶臭,让我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
赵祺也用右手背掩了掩鼻子,然后开始从“鬼人头”剩下的那部分里掏东西。
我先前就注意到,这些“鬼人头”的皮囊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可以发射弩箭的机阔,而此时,赵祺果然从这颗“鬼人头”里掏出了一个弩一样的黑色装置。
这个东西的质地我至今都说不清楚,似钢非钢,似铁非铁,体积比较小,但结构看上去极其精巧,有许多齿轮、扳机,还有几个类似螺旋桨一样的东西,我猜想就是通过这种东西来为“鬼人头”提供动力,在水面下游动。
而用来做弓弦的那根东西既不像古代弓弦常用的兽筋,也不像现代弓弦常用的达克隆弦、凯布拉弦和飞速弦,而是一根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东西,不过从先前弩箭射出的劲道来看,这种弓弦在伸缩性等方面应该说是相当地出众。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让我感到心惊肉跳的,是这个黑色装置的尾端盘踞着一条长相极其恶心的、发着光的虫子。
没错,“鬼人头”之所以会放光,就是因为这条虫子。
这条虫子的长度大概相当于我两个手掌,比较细,而且白白的、肉呼呼的,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条虫子很像一条蛔虫。
一条会放荧光的蛔虫,你可以想象当我看到这个东西缠绕在黑色装置尾端时的感受。
更让我心里头感觉到膈应的是,“荧光蛔虫”的前端有一个火柴头大小的“头颅”。虽然只有火柴头大小,但是居然五官俱全,赵祺捏住它的身体时,它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居然回过头来对着赵祺一呲牙,表情相当地恶毒,随即就要去咬赵祺的手。
幸亏赵祺眼疾手快,一把捏住“荧光蛔虫”头下的几厘米处,发力要将它从黑色装置上扯下来。“荧光蛔虫”一部分身体还缠绕在黑色装置的齿轮、扳机甚至“弓弦”上,它扭动着、死死纠缠着黑色装置不愿意松开。最后,赵祺骂了句:“妈的给脸不要脸!”左手从脚踝处拔出匕首来。
说来也怪,“荧光蛔虫”看到赵祺拔刀,居然立刻松开了黑色装置。
它的这个动作更加让我吃惊:这东西居然懂得威胁,是有一定智慧的。
一条恶心的虫子不但会发光,还有智慧,这让我在心底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南薰礁3号”里到底还有多少邪门的事情?
从地上拿起了一个玻璃瓶,把“荧光蛔虫”塞了进去——刚才就是这个玻璃瓶让我滑了一跤,好巧不巧救了我一命。此时我才发现,这个玻璃瓶上有可口可乐的标志,是我小时候常见的那种装可口可乐的玻璃瓶,现在一些较低档的餐饮店里也还能见到。
这个可乐瓶也让我意识到,这里早就有外人涉足。
赵祺不但把“荧光蛔虫”塞进了可乐瓶,居然还被他从旁边找到了一个可乐瓶盖,把瓶口给塞上了。我心里面顿时想到当初那个海盗(或者盗墓贼)进入到这里后,悠闲地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可乐,拿起子起掉瓶盖后喝可乐的场景。暗想这可是个广告创意,卖给可口可乐或者百事可乐不知道能赚多少钱。
那条虫子就这样被囚禁在了瓶子里,我能够通过透明的玻璃瓶,看到它那火柴头大小的头颅所透露出的、怨毒的小表情以及幽怨的小眼神。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赵祺却大大咧咧地把这个可乐瓶在手里颠了几下,说道:“挺好,做了个‘妖娆虫’灯笼,能省下不少手电筒里的电量。”
“妖娆虫?”我对这个名字十分地诧异。
赵祺“嗯”了一声,说道:“你看它这样子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很妖娆?”
“够妖娆……”看着可乐瓶里的“妖娆虫”扭动盘绕,一不当心身体的某一段似乎还打了个结,我只能皱着眉头说。
赵祺拿着“妖娆虫灯笼”四下照了一照,终于在船舱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破洞,感觉就好像一个狗洞一样,勉强能让一个人匍匐着进出。他冲我点点头,意思是他先进去,让我跟在后面。
这家伙一边往洞里钻,一边嘴巴里还不闲着。
“兄弟,你知道不知道这‘妖娆虫’的来历?南海一带的渔民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传说,说南海深处有个地方的海底全都是会动的人头,而且都是美女的人头,能笑还能用甜腻腻的嗓音说话,就是没有躯干。
“据传说,这些美女都是被一种叫‘沉鱼怪’的怪兽害死的。‘沉鱼怪’很喜欢吃人,而且最喜欢吃美女。它把美女的躯干和四肢吃完后,把美女的头颅扔给自己豢养的宠物——‘妖娆虫’,‘妖娆虫’负责把美女头颅里的东西吃空,然后附在美女头颅里面在海水中游荡。很多好色的男人中招,死在水里。”
我不懈地嗤笑了一声:“我看到的那些人头好像不都是美女嘛?还有两个老大妈老大爷,反正我看到这些东西是没兴趣跳海追随的。”
赵祺笑道:“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嘛,传说总是能够扭曲地反映一部分现实。你不是喜欢历史吗?研究史前史的人都知道这个,你会不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往洞里钻,很快大半个身体进去了,只剩下腰部以下的部分还在这边。我心里面惦记着小妖,尤其是这厮提及什么“美女头”之类的,我更加有点害怕小妖会不会也遭了这样的毒手,因此着急之下抬脚踹了踹赵祺的屁股,“喂,你快点!”
“****,你踢我屁股干吗?小妖是我闺蜜,要不是她喜欢穆老大,我就上她了,哪轮得到你,你当我不着急吗……这边真大,‘妖娆虫灯笼’还照不到,咦?这是什么?我去,难道……啊!”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惨叫了一声。
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我就发现,赵祺还在“狗洞”这一边的下半身原本都是肌肉紧绷的,忽然之间肌肉就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