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高远的天空,几点星星闪烁,我毫无倦意,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微风轻轻地吹过我的头发,令人有一种难得的惬意。我披了件外衣,一个人走出房间。虽然还是夏天,但魏国的温差大,还是有股凉意。突然想起以前读书时,老师说的那一句:“早穿冬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忍不住念了出来,又是一阵感慨。明明知道,现在的时空已经比我那时早了上千年,但是有一些类似的地方总会引起我的唏嘘。
我紧了紧外衣,走到院子里。想着他既然已经来了,而且跟了我这么久,这时候,一定在不远处看着我吧。
“你出来吧!”对着夜空,我大声地叫了一声。
黑暗中,果然人影一闪。他,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长剑抵住我的喉咙,目光很冷冽。
“你一直跟着我?”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黑白分明,丝毫没有顾忌地盯着我。
我用手推开他的剑,淡淡地问:“为什么?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探究的,既然跟了这么久,想必有个理由吧。说来听听,也让我死得明白点。”这种情况,我根本不会相信他会担心我。如果他真的那么担心我,那我真的要好好思量一下了,江湖恩怨,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纠缠在一起。何况,做人做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我不想惹及别人,我只想走自己想走的一条路,选择自己觉得对的事。我也不会时时去关注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哪里有那么的讲究?人家又没有给你钱非要你做什么样的表演,或者要你说的话显得举足轻重?一个连自己生命都无法掌控的人,如同蝼蚁一般的命运,温饱都成问题,你希望她能够做到怎么样的斯文达礼?时刻被人追杀,被人监视的命运,你还希望她每天微笑着表示自己的很淡定,从容不迫地表示自己说的话都有份量?
你******见鬼去吧,神经病!
他摇摇头,冷冷的目光盯着我:“你有了新欢?”
什么?“滚!”我瞪了一眼他:“鹏程万里,我警告你,措词要恰当一点,什么叫做新欢?即使有,那也不关你的事!我做人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什么!更加不需要你来界定什么,滚你妈的去吧,王八蛋!”
“你,你怎么那么粗俗。那李江月呢?他怎么办?”他的眉头纠结在一起,目光在刹那间变得凌乱,言语间有些吞吐。
“嘿,这个,还真不需要你这么关心。我会向他说明白的,OK?”我盯着他,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他和李江月之间,似乎真的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眉目间,有着相似之处,隐隐约约,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可是我没听说李诚有其他的儿子啊!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司空幽兰,既然你可以忘了他,接受别的人,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做你的入幕之宾?”
我气得发抖,狠狠地往他脸上一甩,打了他一巴掌,震得自己的手一阵发麻:“滚,死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以为和你说过几句话就当自己是什么上帝一样,你在我眼里,还真的什么都不是!就凭你刚才的话,我一辈子都会记恨你,憎厌你!”
他的嘴角有血渗出来,那一记的确不轻。他轻轻地笑起来,目光却很寒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让我发抖。
“你是怎么跟到这里的?”想想跟踪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魏子楚他们也非泛泛之辈。我突然想起什么,不由冷声道,“莫不是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
他惊讶地看着我:“你知道?”
“到底是什么?”
他从腰间取出一瓶东西:“这叫引蝶水,是来自西域的一种独特的药水,有这淡淡的花香,是由百种鲜花制成,所以很容易吸引蝴蝶之类的,那么我找你就容易多了。”放下刚才的话题,问起别的事情,才发觉场景就变了一样。他也慢慢地柔和起来,我也放松了。
“哦!”我大喜过望,“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还有这个,鸳鸯梦,听说只要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使用这种药水,就可以随时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我惊喜着:“能不能送给我?”
“这个,这个,本来就是要用在你身上的!”鹏程万里微微一愣,脸色有些发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司空幽兰,我是想试试我们能否心意相通!”他的眼神充满了喜悦,“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多弄些这些东西来。”
“那就不必了,这样的东西我以前见过很多,不稀罕!”是能够知道别人思想的东西诶,多可惜啊,如果能够要到那多好,只是这家伙!
“为什么?”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阴冷,“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了,你是不是一个随时会改变主意的人?”
“那倒不是,我是想要这东西,但是,我只是希望,这药水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如果用在你和我之间,你想,我们才认识多久,怎么能够心意相通?还有,你这药水怎么解?”
他沉默了,如同这夜色,有着无尽的苍凉。我看到他深邃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转眼间那眼神又变得冷冽。好像,他是有着很多故事的人,如果换成别人,一定会深究下去,而我,真的不敢想,也不想知道。他的眼泪,应该是为别的女人流的,而不是我。他的故事,也应该和别的女人分享的。想到这些,我微微一笑说:“万里,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希望我能够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之前的命运我想要逃开,我之前认识的人,我都想要忘记,不再记起。我心中的痛,你可是明白?”
他的俊脸微微动容,但很快恢复了正常。沉默了一会,他说:“你只要在洗澡水里加点醋就成了。”顿了顿,又说,“跟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不简单!”
“我知道!”我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司空幽兰,再见还是朋友,对吗?”他的眼神那一刻竟让我看到了柔情,转眼间又恢复了冷淡。不会吧,难道是幻觉?
我点点头。心里却说,再见已是陌路人,天涯归处,无处不故乡。从此以后的从此,大概再遇,并不容易。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他突然冒出一句。我一回头,他就没了身影。
“姐姐,你和谁一起聊天啊?”萧寒从走廊上走了过来。
“没啊!”
“没?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真是见鬼了!”他嘟嘟囔囔着,“你在这里干么?”
“看风景!”我微微一笑。
他愣愣地看了我一眼,惊讶地望了望天空……###第18章相忘处也是江湖我想着自己是个女的已经被人知晓,那我穿男装也没意思。我叫春桃给我换上了一件轻纱的浅套桃色衣服,梳了个简单的流云髻,别一支玉缀的珠花,看起来清爽而不草率,妩媚而不张扬。在铜镜里照了照,我很满意自己的装饰。长久打扮成男的,胸前的裹布弄得周身不舒服。我喜欢简简单单,舒舒爽爽的生活,被束缚着的感觉特别的不好。这种难得的放松使得心情也格外的好。
“小姐,你真的好美!”春桃拂着我的秀发道,“只是简单地粉了一下,西施也唯恐不及。”
“贫嘴,你这丫头,嘴甜得跟个蜜儿似的,你见过西施吗?”
“看到小姐就可以想像她的样子,再美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了。”春桃笑笑,说,“小姐都换了装了,那春桃是不是也应该”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我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道:“丫头,瞧你个水灵样,让你男装这么久,是不是心里够委屈的啊?”
“小姐别整人啊,春桃只是和小姐一样,喜欢宽松的衣服而已。这布,怪搁人的。”她害羞地点头,欢喜雀跃地打扮去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顿时发觉,很多时候,女人的美真的是要装扮出来的。金衩珠玉,略施粉黛,娇笑间如空谷黄鹂,鸣于山间清流,声音悦耳清脆。我们两个女子妖娆地走出房间,前来送水的店小二眼睛发直,手中的水壶都差点掉在地上。我和春桃相视一笑,不由脸上浮起点点红晕。女为悦己者容,谁是我想要悦的人呢?谁又是想要悦我的人呢?
“哇噢,天仙下凡了!”远远的,就听到萧寒那如清泉滴落的脆亮声。
“你这孩子,别嚷嚷!”春桃噌道。
“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我姐姐,呵呵!”萧寒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些俊秀的脸让人眼前一亮。想着这少年长大后,定是个俊朗男子。
春桃呵呵一笑,有些尴尬地说:“小孩子,到一边去。小姐,你看他这个样子,还真没大没小呢!”
“萧寒,都是姐姐,一样得尊重,知道吗?对了,你子楚哥哥呢?”我望着子楚的房间,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在里面,也不知道生谁的气,把小北哥哥都赶了出来,一个闷在房间里。我听到有东西打破的声音,所以不敢去打扰他。”萧寒一脸无奈地说。
“什么时候你和他很熟了?”我微微一笑,看到萧寒这纯真的模样,打心底里喜欢。孤儿都比较独立吧。虽然是个小偷,但衣饰干净,身上的其他也都整理的齐齐整整,想必是对于自己有些要求的人。我之前是很痛恨小偷的,觉得他们偷盗别人的东西,不思进取,把别人辛辛苦苦赚得钱偷去自己享受,让人很是讨厌这样子不劳而获的人。但是看到萧寒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不讨厌这孩子,顿时为自己的所谓的评价理论而困扰。难不成就因为这孩子相貌不错,我就有偏见?我后来仔细一想。或许在偷盗之间,也有一些不得不这么做的人吧。年龄小,找不到工作,或者受到别人威胁之类的。但是我总是想,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对于乱世,很多我以前在和平年代的观念,都不能用在这里。在乱世,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别说什么颜面或者说什么尊严。生不由已的生活,是有时候,靠努力,靠坚持,靠奋斗,靠尊严,都换不来想要的物质,这些不会给你带来吃的米饭,喝的水。有时候我回忆起在21世纪那时的生活,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有份工作,可以糊口,我是不是也会走一条鞠躬车马前的路?在那个什么都需要钱的社会里,我能做什么使得自己不至于饿死,不至于沿街乞讨,不至于沦落成江湖贩子?天底下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在那个时代,我需要的,就是一份踏实的工作,体面的工作。然而,现在,同样的问题在于,不管乱世还是和平年代,没有工作,没有赚钱的本事,谁会没事同情你,塞钱给你,或者每天无偿地给你提供饭吃呢?我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
很多时候,很多问题,对于生活在安乐里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就像当初的我,从来不会意识到生活中会有这样子的窘迫。只有当有一天,天空在我面前塌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所谓的不幸,是多么可怕的一个词。
“姐姐喜欢的,一定不会差,所以我和子楚哥哥成了好朋友。”他一脸真诚。
我用手扯扯他的脸蛋:“小家伙,你别瞎说,姐姐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谁了啊?”
他嘀咕着:“我看得出来的,姐姐。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子楚!”我一阵苦笑,原来我的脸上这么明显得写着我自己的心情啊,来到魏子楚的门口,“我可以进来吗?”没人回答。我于是又叫了一声,心中的一种不安感让我觉得有几分窒息。
“你走,你给我走!”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由一阵心慌。“子楚,你没什么事吧!”关心则乱,我心中一慌,马上叫小二找掌柜的来开门。
门开了,我看到魏子楚正站在桌旁,低着头。“子楚!”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我看到了他憔悴的神情以及发黑的眼圈,他的眼睛很无助地看着我。我的心忍不住一阵疼痛:“子楚,怎么了?”
“心妍,别离开我!”他一把抱住我,紧紧地,使得我动弹不得。谁是心妍?我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在他心中,还有别的人吗?他的妻子?我突然觉得耳畔“嗡嗡”直响,对他,我还不是很了解,是吗?确切的说,不仅是不了解,而且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人家的底。我心中的痛慢慢地蔓延周身,让我整个人无法控制的一阵颤栗。我突然觉得,眼中似乎有泪要涌出。原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我就无意识地在自己的心里,腾出了位置,放置了他。原来,在这么些日子的相处里,我所以为的了解,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我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天雅啊天雅,你到底是那样子轻易地就在心里容纳了别人啊。
我努力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我努力地想要把自己从眼里涌出来的泪水止住,我努力地想要把自己脑海里乱成一团的东西理清,而最后,我却发觉,一切都无济于事。
“是你?”他回头神来,看到我,一把推开我,眼神很冷漠,“打扮得这么漂亮,准备见谁啊?”
我的心一阵刺痛。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就换了个表情了,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男人心,也是让人摸不透的啊。“子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自己明白?”他眼神像要吃人似的,盯着我,像是一把把利剑,想要把我看个透明似的。
我摇摇头,很无辜地看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么快就忘了,让我提醒你。昨天晚上,你们在院子里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是看到了我和鹏程万里的谈话。他,那么在乎?我淡然一笑:“原来你是为这事。你既然已经听到我们在谈什么,你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而已,没有别的多余的假设!”
“就算你不这么想,你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孤男寡女,夜半相约,你以为,天底下还有人和你这样子还表示自己很清白一样的人吗?司空幽兰,你除了一个‘李江月’,你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人吧。”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很用力。我感到了剧痛,眼泪流了下来。他松开手,淡淡地说:“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很想解释,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说出来的竟是:“其实,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的,我心里还有一个人。就像你的心中,还有心妍那个女人一样!男欢女爱,本就是自由,没有谁可以限制谁。你明知道我是司空幽兰,那么李江月是谁你也应该清楚。而且,司空幽兰的一切传说,你也应该清楚。一个女人心中,有一个男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难不成,你还希望一个女人心中,藏着的是个女人吗?”
“你”他猛的一拍桌子,“哐当”一声,桌子竟穿了个洞。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站在那里,手不住地发抖,我很快用另一只手握住那只手,让自己尽量地放松。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一把拎起我:“你知道和我较劲的下场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就算我现在把你杀了,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吗,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
我看向他的眼睛,才知道自己真的把他惹火了,他的眼里,分明冒着火。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话都像是在火上浇油一样,于是我努力地控制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流露出来。
“司空幽兰,从此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也懒得听,关于你的任何龌龊的事!”他把我扔到地上,“现在起,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你趁早给我滚开,别碍着我!”
我含泪看着他,在他的心中,原来我就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冷冷一笑:“就允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我们女人连自由恋爱都不可以吗?魏子楚,你会后悔的。”
“自由恋爱?”他提高了声音,“什么狗屁的自由恋爱!”
这时,窗外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打在他的手上。我抬头一看,竟是鹏程万里,在那边朝我冷笑。那家伙,竟然还没走?我不由仰天长啸,呜呼哀哉,这天,果然真黑啊,用得着这么黑我吗?
果然,魏子楚的脸色更难看了。
“只知道欺负女人,有本事我们来较量一下!”鹏程万里在对面的屋顶叫到。
“怕你不成?”魏子楚往墙上一蹬,人向窗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