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亦或是放手,两难的磐石难找平衡的压在我的心头,幽幽?梦曦?米晓乐,你告诉我,你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临末,眼镜叮嘱我说别想太多,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吧,这样对谁也都是个交代啊。
我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叹了口气,咬咬牙“娘的,拼了!”,抱起那基本考试范围草草作别了眼镜。
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熬深更半夜的背着那些定理,法规,看得我恶心得不行。
考试被安排在这周三,连着考四天每天一科。考试时正好我也在上课。最后我只得采取下下策,找人跟学校请了四天的假。
最后是求英子她家邻居一个杀猪的打的电话,英子说只有他说话像个纯爷们!那个大叔呵斥呵斥打着电话,表情异常复杂,从他脸上我似乎见到了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猪临死时的样子。
打完电话,大叔看着我问,你是米晓乐?
我说,是,我是米晓乐。
大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我二十年没撒过谎啦——
我和英子一脸的惨笑,直找地上有没有个洞马上钻进去。
考试的当天,眼镜把我带到考场,他说已经和前前后后认识的同学交代过了帮我打打掩护,而且到关键时刻他给我发答案。
监考老师每次从我身边经过拿起我的准考证比对时我的心真真的地体会到一把小鹿在里面乱撞的惊悚场面。
感觉原来在大学考试还是蛮好混的,要比高中好混的多。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占上的我真的是无往而不利,小小考试如同囊中物剑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此的考试为什么乔二还是保持着每年必挂的成绩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慌慌忙忙的答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眼镜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同行的还有唐虞。
唐虞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小子答得也太慢了。
我白了他一眼摸摸额头的汗,作奸犯科和投机取巧我永远跟你比不了,你家是遗传。
听了此话唐虞伸手便打,我后退躲开却不巧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我忙回头打量,来人却是何珊。
她说,米晓乐,你慢着点。
我道歉并把责任全推给唐虞,指着墙上挂着的“注意安静”的指示牌痛斥她没有公德心,唐虞恼怒地之嘎吱嘎地咬着牙。
我们几个刚打算离开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不大却让人惊悚万分的声音——那位同学你站住。
妈妈开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
站在门口看着消失在转角的轿车,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汽油味,我不自觉的咳嗽了下手背蹭了下鼻子转身迈进15中的大门。
这些天妈总是例行公事似的车接车送,让我甚是反感。
我说,能不能不送我?
她摇摇头,两眼盯着我直到我感觉脸颊发烫,无奈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妈看你看得可是够紧的”陈墨从身后拍了下我肩。“车倒是挺不错的。”
那台车连我都不知道它啥时候成了我们家财产的一部分。至于妈啥时候拿到的驾照这更是一件成谜的事情。
我低头没有接话,陈墨却在一旁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说,“同桌,作业写了么?”
我缓缓的抬起头,说写了,眼睛停留在陈墨那张白净的脸上。此时一双可怜巴巴的眸子正泛着泪光盯着我,嘴巴颤巍巍抖出俩字儿,“借,我。”
我着实被这个表情震撼了,愣了一下,“好,好,好。”
随即陈墨拉着我奔着教室快步走去,嘴里不停滴嘟囔着——新的一天从抄作业开始。
突然感觉我身边这个绝对是表情帝,上学这么久以来我只见过两个人表情变化夸张到了如此,她算一个,另一个是李瑞。
小时候李瑞最夸张的一回,老师让班级的每个人说一下自己的理想。
我觉得这样的话题在我很久的时候就已经被格式化了,正如这个格式化的问题,一代一代,轮到李瑞时他突然站起来一脚踏在椅子上,然后手拿着一本书,当时老师吓了一跳,说李瑞你干什么?那会他不过才八九岁,他说,老师,我的理想就在我这个动作里,你猜猜。
当时,我恍惚间在老师略带皱纹的脸上看见了一排黑线。
同学当中有些嘴快的,解放军,科学家,侠盗,医生,宇航员的说了一大通,李瑞都摇摇头。
老师,你猜,你猜是什么?他总是喜欢这样的挑战除了他爸以外的人的权威。
拿破仑,老师干笑了两声。
李瑞把手里的书放下,整个人都站到了椅子上说,“错,拿破仑太矮了,我会长得比他高大,成就比他伟大,我要做_——”他竟吊人胃口的喘了口气,“我要做,变形金刚。”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全是汽车人和霸天虎战斗的场景,然后是那首烂熟于心的主题曲,变形金刚,能够变形状,奇克查克——然后,我被李瑞的方舟大炮轰了个稀巴烂。
如今,真的被李瑞哄的稀巴烂。
语文课我看着练习册,陈墨推推我,说,把你那摞书借我用用。还未等我同意她已经开始动手往自己的方向费力地挪动。
我说,干什么啊?
她把校服放在桌面上,从口袋里掏出MP3塞上耳机,小声说,你要不要一起听?
我摇摇头,然后把眼前的书帮她摆好放齐,她趴下微笑着看着我,真细心,给我看着点老师。
我接着又点点头。却在那摞书里看见一张疑似照片的东西,顺手抽了出来。
眼前的人物却是异常的熟悉,一条红领巾,一个满脸汗水的男人站在舞台上声嘶力竭的嚎叫,右下角签着一个伪签名——乔尔。
名字是唐虞跟何珊代签的,这些照片被作为陈墨他们洪流会的限量纪念品,十元一张。说实话那次乔二确实赚了不少,一反常态的吃饭抢着买单。
他坏笑着说唐虞真的是一块赚钱的好材料,一个不错的经纪人,起码给自己的经济问题解决了。
乔二,我可爱的朋友至今下落不明,下落不明。
X大的期末考试,被我们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搞得一团糟。
我被以替考的罪名带到了保卫处。
事后戒的苦笑着说这真的是一份殊荣,没被带去派出所已经算是万幸了。
那天的谈话内容非常简单,整体都是围绕着替考这个问题上。我态度很诚恳,我说,老师,我错了。
我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似乎我的语言能力就此被锁定在这几个字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办公室的几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各忙各的。我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很多余,正如我的生活,正如我一贯的生活,我觉得我不是主角,只是一个在别人生命中走走停停的跑龙套的而已。
事后眼镜苦笑着说,如此的殊荣确实很难得。
心中无数次的呐喊,无数次的挣扎,自责。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替乔二考试。本是为了救他,可最后却害了他。千般情绪如会流的江水摔下万丈深渊。那里乔二一个人默默的抽着烟。
他说,晓乐,你真是个妖孽,你就是一个祸害,我的人生全让你毁了。
乔二,你这辈子,乔二,你这辈子,乔二,你这一辈子,真的就会在这个几个小时里彻底覆灭,你的家,你的人生……
越想我越难过,越想我越想哭,我想起了流氓的红领巾,我想起曾经,想起第一次见乔二的场景,想起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高兴的唱着《蓝皮鼠和大脸猫》,想起醉酒后一遍遍磨牙的乔二,想起摔吉他,唱摇滚的乔二……
兄弟,你到底在哪?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走进来个有些谢顶的男人,戴着一个不薄不厚的黑框眼镜,他说,你可以走了。
我?声音有点颤,不知怎么地我竟没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妈来么?
走出门时大家都在,包括人群后的妈妈,他表情僵硬且没有血色,行尸走肉,我不想提到这个词,可请理解我词汇的缺乏,妈,对不起。
妈。我走到人群最后,默默地说话,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见。
她拍拍我的背,走吧,车在外面。
我们俩一前一后的离开教学楼,回头张望了下身后的大家,沈梦曦在人群中格外扎眼,他竟将头发染回了红色,正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颜色。
我冲人群咧咧嘴,我,走了。
静默的几个人仍旧不说话,只是冲我不停摆手,上车之后仍然不停的摆手,像生死别离的战友。
如果,乔二在,或许会没心没肺的唱上一首,《啊朋友再见》,那首那斯拉夫的老歌。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我把照片递回给陈墨,她愣了一下,昨天官网登出个消息,说乔二会参加大学生音乐节,id是乔二的。
被软禁的生活就是这样,乌压压排版整整齐齐的铅字儿,清一色黑色碳素笔和被涂得乌七八糟的验算纸。
妈说,米晓乐,我给你报了几个班。
这样的陈词滥调在我的生活中的的确确的消失过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或许它永远不会在出现,正如那些逝去的东西,去了便去了。
那一年我开始游走于各个论坛,加各种各样的qq群,认识了一帮父辈人认为是天之骄子的人渣。
他们聊各自的生活,真真假假,他们以各种方式吸引异性的关注,求包养,求一夜情,求**等等,这一年可能是我见过网友见面最为嚣张的一年。
说出来确实很难想象,孤男寡女站在老成的城墙根下,男生怀揣******玉照,女生手持郭小四全集,接头暗语,悲伤逆流成河。
一夜山盟海誓,鸡鸣早起谁也不认识谁。人渣们说这不是流氓,这是大学生。
08年,很庆幸在冰雪灾害之前我们找到了乔二。
戒的接到线报说在朝阳小区南门他的一个小弟见到了放逐通缉令里面人——乔二。并且跑到酒吧找戒的领赏。
唐虞看着一直吸着鼻涕的毛头小子,拍了拍身边的戒的,你的人?
戒的挺挺胸,恩,我的人。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这个人?唐虞从墙上撕下一张寻人启事,指着乔二的彩色照片问,是他么?
鼻涕小子忙点头,是他,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你多大?唐虞继续说。
18。鼻涕小子继续吸着鼻涕,两眼盯着唐虞那件敞开拉链的棕色棉服一动不动,我今年正好十八。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我相信不知我知道,在坐的男男女女都知道,特别是男士,因为我们也在看——唐虞竟然在里面穿 了一件白色低胸的针织衫,透过细细的针眼,里面那件浅色的胸罩放出无限的光彩。
我伸手拍了戒的一下,注意眼神。
啊,啊,啊,啊——戒的竟有点慌,窘得脸噗一下红了,彼此彼此。
再说一遍那天的细节,唐虞又问了一遍,并嘱咐一旁的英子记下。
鼻涕小子大力地吸了下鼻涕,那天,我在朝阳小区那片遛弯,正遇见个卖烤红薯的,一转身撞见一人,我刚想骂他瞎眼了?结果一边的女的马上跟我道歉,话说那女的嘿——真漂亮,绝对跟大姐你有一拼——
别废话,我漂亮我知道,说男的。唐虞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语气间透出隐隐的不耐烦。
是是是,然后,我就多看了那女的几眼,边上的男的立马不乐意了,他胆肥的还骂我瞎了狗眼,我一听这还能忍了, 上去我就一地瓜招呼他脸上了,那男的真怂竟然没还手,我一瞧,原来是给废物,手包着绷带呢,女的给我们拉开了,然后我怕报复就先撤了。后来,昨儿,就昨儿个,我来这喝酒看见你们的寻人启事一看就是这怂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英子在一旁接着说。
上星期六。
行,那谢谢你为我们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