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然先是揉了揉刚刚被乔二压住腿,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没事儿,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说完话的沈梦曦不知道如何将对话延续,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好。你的包还在刚才那车上了,乔二,赶紧去追回来 啊,不然一会儿车没影了。”
“啊,啊!啊?啊——”伴着怪异的表情变化,乔二“啊”了好几声,顾不上说别的,转身就奔着站点跑去,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我们跟过去的时候,乔二已经爬上了公车,和司机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在门口只看见司机诧异的表情好似媳妇即将临盆,世界末日转瞬即是般眼球突出张大了嘴巴。别的没多想,只想起一个词儿——血盆大口。
司机下了车,往后退了老远终于找到了包的位置,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回来,竖起拇指说:“小伙子,你们可真有本事。”
几个等待发车的司机将头探出窗外,问怎么回事儿,“血盆大口”的大叔让乔二等会儿,然后点了根烟走了过去。
聊了几句,几个司机都从车上下来了,走到我们身边,像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将我们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血盆大口”的从车尾拿了一个原本装颜料的塑料桶摆在车子中间天窗的位置,对乔二说:“你上去,把天窗打开,看能不能够着?”
我们几个人都跟着上了车。
乔二很听话地踩着桶就上去了,宋嫣然紧张地说::“乔二,你小心点。叔叔,那个桶结实么?他不能掉下来吧?”
“是啊,是啊,乔二,你小心点。”何珊附和着,然后抬头看着瘦瘦的乔二身影渐渐变得高大。
“恩”乔二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使劲推着有点生锈的天窗。身子不由得有点晃,脚下的塑胶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见状,原本站在人群最后的宋嫣然,快步走上前,把住乔二脚下的塑胶桶“你站稳了”。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我的心竟被那句“你站稳了”击的无力起身。想起原来家里换灯泡时,老妈扶着老爸站着的凳子,不停地叮嘱小心,小心,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紧张与担忧。
不懂事的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手扶着已然很稳的凳子,怯生生地以为换灯泡这项工作好比星矢保护雅典娜一样义无反顾,爸爸是星矢,而雅典娜就是妈妈,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带着我,永远在一起……
“这玩意儿,可真难开——”乔二有点急,然后更使劲地推着天窗的开关。
“你慢点,在给我整坏了。”“血盆大口”的大叔抱怨了一句。
“啊,好了好了,开了。”天窗被打开了半张脸大的缝,乔二向外望了望,然后把胳膊伸了出去。
“叔叔,够不着啊,有没有棍子什么的?”乔二询问着“血盆大口”的大叔。
司机一听,转身又从车尾拽来了把拖布,“这个够长么?”
“恩,试试。”乔二把拖布把慢慢地顺着天窗送了出去,左手握着天窗生锈的边缘,右手抓着拖把头费力地往回拉着。
几个反复之后,乔二把拖把递给身旁的何珊,然后,用那只早已被拖把头弄得肮脏不堪的右手顺着那个不算太大的天窗口拽出了一个棕色的挎包。
“给!”乔二低头把包递给脚下的宋嫣然,然后从塑胶桶上跳了下来,“搞定了。”
宋嫣然站起身,接过自己的包由衷的说了声‘谢谢’,乔二也很绅士地说,“不客气”,两个人的眼神似乎还有过几秒钟的交流。
其实如果换做在场其他人,乔二准会怪腔怪调,大咧咧地说:“谢什么谢啊?乔二我可是大侠,智可安邦定国,武可一统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曲曲一个包而已,小事不值一提,不过本大侠已经猴年马月没开过荤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宋嫣然从衣兜里拿出纸巾递给乔二,说:“手都弄脏了,不好意思啊。”
乔二接过纸巾,表情淡然地说:“没事儿,一会儿会去洗洗就行,咱下车吧,别搁这儿呆着了。”然后,我们和身后的司机说了足足能装满他一车的谢谢。
司机竟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在我们下车后,冲着乔二喊:“以后和女朋友闹矛盾,别动不动地扔东西了啊!”
乔二笑着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过头左手食指冲着我们甩了几下,我们会意地头也不回地朝着反方向快步逃离。
宋嫣然又向乔二道了句谢,可乔二却以一句,“你还有事吧,那你去忙吧”将宋嫣然拒之于千里之外,她也很识相,礼貌地一句拜拜转身离开了。
唐虞从刚刚见到宋嫣然开始,情绪一直就不怎么好,乔二管这一幕叫做眉宇间透露着势不可当地杀气。
果然,没过多久,唐虞就哼哼着说要回去。
乔二说:“时间也不早了,那就这样吧,我们一会儿还得去放逐打工,你们三早点回寝吧,我和小乐就不送了啊。”
唐虞说:“谁稀罕你们送啊。”
乔二说:“你不稀罕,不见得何珊不稀罕。”
何珊愣了一下,说:“啊?什么?我也不稀罕。”
乔二吸了吸鼻子又说:“沈梦曦,我让我们晓乐送你回寝室,你稀罕不?”
沈梦曦当即别过头去,说:“米晓乐,带着你身边的这个流氓马上给我消失!”
“走您嘞!”我挽住乔二的一只手,使劲往一边拽,“流氓,快与正义女神们分道扬镳吧。”
就此,一下午的五人x大游在三个傻妞的一片嬉笑声中完美闭幕。
我们俩回答合租屋的时候,眼镜自己一人正捧着饭盒吃着泡面,见是我们还客气地说要不要也来点。
乔二没搭话直接进了卫生间,好一会儿手上包着刚刚宋嫣然给的纸巾才出来。
我说:“你小子花痴了?还包着人家的纸巾干什么啊?想旧情复燃啊?”
乔二呲牙咧嘴地说:“你懂个屁!你看!”然后,把手上的纸巾拿下来,另一面已经沾满了血和水的混合物。
我说:“你怎么了啊?自残了啊?”
乔二还是表情痛苦的说:“刚才那个倒霉公车,那个破天窗,都锈死了,我费了老大劲才推开点缝,也不知道什么倒霉玩意儿给我的手划了一口子,刚还不疼呢,现在还淌上血了。”
眼镜说:“来来来,我给看看啊——”乔二很听话地抬起手冲眼镜晃了晃。
“你癫痫啊?晃个不挺,别晃了,”眼镜嘴里嚼着面口齿不清地说,“没事儿,死不了,一会儿找东西包上就行,这离心大老远了。”
我说:“你傻啊?刚才划的你不早说?”
乔二一脸不屑:“哥可是男人,能当着那么多女人面喊疼么?”
我说:“是,那你也不当着我俩面喊啊?”
乔二说:“谁喊了,我这就是让你俩学学,哥这才是纯爷们,流血不流泪……就是,这,我得吃多少鸡蛋能补回来这些血啊?”
眼镜说:“问题很简单,我告诉你个消息你手就准不疼了”
乔二似乎看到了下一顿免费午餐的希望,咽了口吐沫,“怎么样?”
眼镜白了他一眼,点了下电脑上,然后说:“电脑刚才中了熊猫烧香!”
乔二当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大骂眼镜的祖宗。
我说:“手不疼了吧?”
乔二欲哭无泪,说:“心疼。”
眼镜无所谓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做个系统就行,就是白瞎里面的******全集了。”
乔二对着电脑鼓捣了一会儿,让眼镜快点吃,吃完就去放逐上班,我则直接坐车回家。
X大大门的门灯明亮而又耀眼,我们三个人站在路牌下跟着一帮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等待14路的到来。
他们中间除了几对热乎的情侣外大部分都是女性,之所以用女性这个词是因为我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年龄,厚重的粉底,时尚的装扮,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香水的气息,浑浊的让乔二直打喷嚏。按照李瑞的标准这就是成熟,我有点矛盾,矛盾到对成熟这个词的解释都会产生歧义。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乔二则是一脸的不屑,经验告诉他是这帮人中没有几个是好人。
他的好人涉及的方面很广泛但又很纯粹——这个世界上就爹妈是好人。成天供我们吃穿,供我们上学,养活我们二十几年多不容易啊。
闻言,我只得沉默。我想对于天下任何的父母来说都是一样的,对于子女的关怀——虽然他们离开了我,那是他们的事儿,我已经十八岁了,即使全世界不认同我的成熟,至少宪法铁一般地告诉我,“嘿!兄弟,你已经是个大老爷们了”,现在的我活着不单单只是为了活着,我还有梦想,我还有一帮知心的朋友,这一点就足够了。
以上的问题,是我经过无数夜不能寐总结出来的。电视上总会看到无数的孩子父母离异就产生性格的扭曲走向歧途,我不能保证自己未来的人生是否会如此的按部就班,但至少我明白,肚子这个东西要靠自己来填饱的。
没理由让我怨天尤人亦或是自怨自艾,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我要好好的活着,因为我会死很久”。再多的理由不会让时间停止,不会让生命倒流,没有不存在离别的人生,只是早晚的问题。
看的开了,路也变得宽敞。
这一路开得还算平稳,跟我们一起上车的那群大学生基本上都和乔二他们一起下了车。
乔二临下车的时候拍拍我的腿说:“你看吧,我说没有几个好人吧。”
车子又缓缓的启动了,看着一群人都朝向同一片灯红酒绿,我觉得我的朋友们变得高大了不少。
以后的岁月里我一直在想,是怎样的环境能让如此的义无反顾呢?22岁,乔二说那是相较十七八岁更二的年纪,在那个寂寞的时光里,我明白了感恩,感恩我的朋友,感恩离开了我的人,感恩关心我的人,感恩那些逝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