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非洋说着停了下来，两眼空洞地看着空间的一点，看上去有点无赖的样子。米格儿知道他是在拖延说出那个人名字的时间，也就等着他。她知道不能催，一催，他就不会说了。郑非洋看了米格儿一眼，终于说道：“这个人就是，宋清妍。”
米格儿鼓励道：“你总算说出她来了，不错，对爱她的你来说，这是需要冲破巨大的心理障碍的，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因为你知道说出来就是她的末日。谢谢你的诚实。”
郑非洋眼中满含着希冀，说：“这么说来，凶手就是她了？”
米格儿不忍心地说：“很有可能，所有的线索在她身上实在是太吻合了。最重要的是，7月3号晚上，在唐琴被杀的时间，她到过现场。”
郑非洋说：“我们看到的，她只是在室外，当然是在唐琴所居住的小区里，这就说明她一定到过唐琴家中吗？”
米格儿说：“当然，我们另有证据。”说着，看着郑非洋顿了顿，“还有一件相关的事要问你，最近你是不是进入过王湛的小车，拿走了里面的什么东西？”
郑非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回答道：“没有。我为什么要进她的车，再说，她的车被你们封住了，我哪敢？”
米格儿突然转变话题：“7月30号晚上，你在汇丰小区离开我们之后，给宋清妍打电话，是想告诉她，我们已经发现了她，是吧？可是不幸，宋清妍的手机无法联络，于是，你有一种预感，以为宋清妍可能会被杀害，随即直接去殡仪馆。”
米格儿说着看着郑非洋，郑非洋不觉地微微点头。
米格儿说：“当时我们在跟踪你，因为我们觉得你很可能去找宋清妍，也许你不知道宋清妍上大夜班是早早就去殡仪馆，住在殡仪馆的，所以打算直接去她家找她，告诉她被我们发现的事情，然后帮助她逃跑。但是你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可是电话总是无人接听，或者是关机，你就产生了她会被人杀害的预感。因为你已经知道她是那串珠子上的一个了。能发现这次的碎尸，我们还得感谢你呢。因为你突然改变方向，直奔殡仪馆，让我也猛然醒悟到，宋清妍可能被杀。于是我们就超过你的车，准备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我们确实赶上了。”
郑非洋轻轻地摇摇头，眼睛看着地面。
米格儿再次改变话题：“我们得知，王湛有一些怪癖，每次做爱，都会暗中录像，然后和做爱的人一起看录像。我想，这个你也知道吧？”
米格儿看着郑非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车上，也有过这样的事，你也经历过吧？”
郑非洋警惕地看着米格儿。米格儿不断地转换话题，让他的思维实在有些混乱了。听到米格儿的话，他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醒过来，却无法改变了，因此，表情上很是懊悔。
“因此你担心，既然凶手是宋清妍，那么王湛就可能也是她杀的。当时在车上，当她持刀刺向王湛的时候，王湛有可能启动车上的摄像功能，留下凶手的影像，所以，你想尽办法要进入王湛的车内，把那盘最后的录像带取出来，用以保护凶手宋清妍。”
郑非洋的表情突然变得诡秘而轻松。米格儿看到这，也笑了。这下又轮到郑非洋疑惑了，疑惑中对米格儿起了警惕的心。
米格儿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动着。
郑非洋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把那盘录像带拿给你吧。”说着，他走向保险柜。
打开保险柜，郑非洋轻轻地叫了一声，猛地转过身来，惊恐地说：“它不见了！”
米格儿正走到窗前，伫立在那儿，在看着窗外来往的人们，对郑非洋的惊恐不为所动。米格儿淡淡地说：“反正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作用，不见就不见了吧。”
郑非洋倒奇怪了：“你不是特意来要这个东西吗？现在它丢了，你怎么说它没有用呢？”
米格儿说：“你的神情已经告诉我，这个录像带控告不了宋清妍。”
郑非洋静静地看着米格儿，说：“什么都瞒不了你啊。”
米格儿说：“但是我要奉劝你，不要跟我耍花招，你一步走错就会一生走错。”
郑非洋急了，说：“我没和你耍花招啊，这个录像带确实是被人盗走了。”
米格儿依然看着窗外，说：“你认为会是什么样的人把它盗走了呢？”
郑非洋想了想，说：“应该是凶手吧，他可能也和你一样想到了这个录像带的重要，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录像带上其实没什么用处，我想他一定会很悔的。”
米格儿说：“那就是宋清妍盗走的啰？”
郑非洋站在那儿，有点儿发愣。过了几秒钟，他慢悠悠地说：“真的是她吗？凶手真的是她吗？”
米格儿转过身来，对着郑非洋：“可以说，现在我们所知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她。当然这并不能说宋清妍就是凶手了。现在说凶手是谁还不是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你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就是这个电话许诺你只要和王湛接近并亲热，就会让你当上副院长，而且你果然当上了副院长。这个神秘的电话是个女性，你说你不知道打这个电话的是谁，现在呢，还不知道吗？”
郑非洋慢慢地摇着头。
米格儿说：“那你说说，这个人可能是谁？你接到这个电话后，特别是她的许诺兑现后，你不可能对这个人没有想法的，至少有个猜测，说说你这个猜测。”
郑非洋说：“这个人肯定是某个大人物身边的人吧？也许她本人就是一个大人物。”
米格儿说：“你猜测她是哪一方面的人呢？”
郑非洋说：“她可能是医疗卫生方面的人。”
米格儿说：“你曾经说过听她的声音，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但是语气里很有威严，有气势，是吧。”
郑非洋想了想，点头说：“是。”
米格儿说：“她年纪不大，却很有威严，是吧？”
郑非洋慢慢地把保险柜锁上，说：“声音并不能决定年龄吧？有些人都老了，声音还像个少女呢。”
米格儿点点头说：“嗯，确实如此。好了，打搅了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又一个吻合，完全地吻合。在唐琴的房间里，出现宋清妍的指纹，而7月3号晚上宋清妍又在唐琴居住的小区出现，而且正在案发前后的时间里。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杀人的动机而已。”
赵莲花注视着路面，有些兴奋地说着。
米格儿说：“我曾经以为她出现的时候，王湛的车还在小广场上，看来并不是这样，那么就有很多地方衔接不上。按我的推测，唐琴被杀害后，尸体应该被凶手放到王湛的车上，然后，凶手再打电话给王湛，这时，凶手要不就隐藏在王湛的车上，要不就应该在别的地方等待王湛。可是，宋清妍这时却在唐琴居住的小区里。”
赵莲花说：“会不会，凶手，也就是说，宋清妍有帮凶？”
米格儿说：“确实应该有，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要完成两桩凶杀，还要完成分尸，一个人应该有困难，而且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如果是唐琴那样的女孩，她是一名柔道手，是有点力气的，还有可能完成这些凶杀。可是，宋清妍，她确实是个看起来很弱的女孩子。”
赵莲花说：“还有凶器我们也一直没有找到，这可是最重要的证据，找不到它的话，说服力就会不足。目前只知道杀王湛和杨真苗的凶器是宋清静的那把水果刀，而唐琴是中毒而死的，分尸的凶器一直没找到。法医说分尸的凶器是宽刃斧头一类的东西，在城里人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凶手应该通过别的途径获得它，比如购买。”
米格儿沉思着，说：“是的，这一点我们都疏忽了，一直在找这把斧头，或者说在消极地等待着发现它，却没有从源头去发现它的线索。现在卖斧头的应该是一些杂货店，五金店，工具店吧？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或许能找到线索。”
赵莲花说：“不如现在就去调查。”
米格儿说：“行，我们就在这些店中访访，我想这东西一般人也用不上，买的人很少，店主或店员可能会有点印象的。”
赵莲花说：“我们先去农贸市场一带的地方，再不济问问那些卖猪肉的，因为这些东西他们都用得上。或者到家具店去问问那些师傅，哪里有卖斧头的。”
果然，在农贸市场旁边，就有一家杂货店，里面卖菜刀、斧头。店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说买菜刀的比较多，买斧头的就少，一个月也只有那么一两位。
赵莲花问道：“那你记得不记得，在这个月里，有什么样的人买过斧头？”
店主说：“有啊，在月头就有人买过。那时不是发生了殡仪馆里的碎尸案嘛，我就想，是不是这个人买了斧头去碎尸了？心里就特别害怕，晚上尽做恶梦。”
赵莲花问道：“那你记得买斧头的是什么样的人吗？男的女的？有什么特征没有？”
店主说：“我记得在月初买斧头的人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别的我就记不住了。”
米格儿问：“那这两天有没有人买过斧头呢？”
店主说：“没有，这两天没有。”
米格儿说：“我看看你卖的斧头样式，所有的样式都拿给我看看。”
店主一边拿出两种斧头一边解释说：“这种是两边都是斜面的窄斧头，是乡下人用来劈柴用的。这一种是宽斧头，一边斧口是斜的，一边是平的，是木匠用来砍削木料用的。”
店主又拿出一个很大的，刀口呈圆弧形的大斧头，说：“这是专门用来斫肉的。”
米格儿问道：“那个人买走的是哪一种呢？”
店主说：“不是这种大弧形刀口的斧头，而是木匠用的那种。”
米格儿临走时买了一把木匠用的那种斧头，目的是让法医大致比对一下碎尸的刀口是不是用这种斧头砍下的。
她们又看了几家类似的店，发现所卖的斧头不外乎在农贸市场那家店卖的三种，形式也都相同，但是都没有得到宋清妍这样女孩买斧头的信息。
赵莲花说：“凶手如果是城里人，她就可能不在城里买这种凶器，而选择远一点的地方，如别的城市，或者乡下，还有可能顺手牵羊地在别人那里拿一把。”
米格儿说：“如果这是一条重要线索的话，我们就应该有点韧性去搜查，只要凶手确实用过这种凶器，她就会从某种途径得到这种凶器，也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找到痕迹就可以顺藤摸瓜了。我记得有一年在江苏常熟，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在黑暗中，女主人咬伤了抢劫者的手指，就根据这一点线索，警察们硬是到处查看人家的双手，把这个抢劫者找了出来。一个一个街道的去查，一家一家的工厂去查，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去查，那种韧性，实在让我惊叹。”
赵莲花说：“这种笨方法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米格儿说：“柯队长他们一定在调查宋清妍在案件发生以来的行踪，我们一直没有怀疑到她，给了她很多的时间，幸好时间过得还不太长，不到一个月嘛，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赵莲花说：“我们还去寻找斧头的线索吗？”
米格儿苦笑道：“用那种笨方法，靠我们俩是不行的，那用的是人海战术。我们得另辟蹊径，或者暂时把斧头的事情放一放。”
赵莲花把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子来到十字路口，正遇到红灯。她盯着对面的红灯的数字，若有所思地说：“王湛车上的录像带确实是郑非洋拿的，你从他的神情上看出这盘录像带与宋清妍无关，可是这盘录像带却被人盗走了，而且可能是凶手盗走的，对这件事你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它过去了呢？”
米格儿说：“关于这个，不外乎两种情况，一个是，这盘录像带确实是宋清妍的罪证，而为了让我们忽略它，郑非洋为更好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这盘录像带与宋清妍无关。为了更进一步地迷惑我们，让我们彻底地断了从这方面取证的念头，他设计了录像带被盗的计谋。再一个就是，录像带确实与宋清妍无关。也许它是一盘空白的录像带，也许就是王湛与某某乱搞的镜头，而凶手并不知道，得知这盘让人起疑的录像带后，确实把它盗走了。”
绿灯亮。车开动起来，过了十字路口，赵莲花说：“那这两种情况哪一个更接近现实呢？”
米格儿沉思着说：“我相信是第一种情况。”
赵莲花微微有些吃惊：“那你还这么沉得住气？如果它还在郑非洋手里，你不怕他为了宋清妍而毁掉这么重要而直观的证据？”
米格儿笑道：“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种希望吧，如果真有这么一盘录像带，那么案子就差不多结束了。其实，真正的现实是第二种情况。但是如果我们能查出那个盗取录像带的人，我们就离结局也很近了。”
赵莲花说：“郑非洋盗取录像带，不是犯了法吗？”
米格儿说：“这个事由柯队长他们处理。”
赵莲花点点头，想起一个问题，说：“宋清妍的血型，你知道了没有？我们可以问宋清静吗？他应该知道他姐姐的血型吧。”
米格儿用右手托着下巴，说：“她的血型，极有可能是A型。”
赵莲花吃惊地扭头快速地看了米格儿一眼：“为什么？”
米格儿说：“因为，唐琴的血型是A，王湛的血型是A，最近这一具碎尸的血型也是A……”
赵莲花惊讶不已，心里就有些乱，赶紧把车速减缓了，说：“那么，以前那些被王伟业所杀的女孩子们的血型也是A？”
米格儿说：“只有一个血型是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