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婉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自己的身上了,心里一紧,急速的在脑子里想着她该怎么应接这个问题,让她维护骆初七,她实在做不到,但她也很明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自己和骆初七之间的伤疤和矛盾,就不说骆初七了,她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你别怕,有什么直说就是了,”那两个小姐见上官婉婉脸上有迟疑,一心认定了她心里也是怨恨着骆初七的,肯定不会错失这次能够让骆初七丢人的机会。
上官婉婉还没个反应,骆初七却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不知道两位的父母家人看到你们这样的做派,心里会作何感想,竟直接在相府门口拦人编排是非,你们家竟是这样的规矩吗?明明是高门大户云英未嫁的小姐,却连市井妇人都不如,我都替你们父母臊得慌!”
不等那两个小姐说话,骆初七又是崩豆子一般开了口,“方才听两位说的,竟像是在现场看到的一般,怎么我不记得及笄礼上有请你们二位?这知道的要说你们无知莽撞,言语无状不分场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故意要在相府这么个大喜的日子里,专门挑在人家的门口闹事呢。”
她三言两语几句话,堵的那两个小姐呐呐的不知道该如何还嘴,两人都憋得抓心挠肝的,拿着团扇的还算有点脑子,抓着骆初七的话尾巴就接了上去,“你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想在相府门口闹事了!”
“对对对,我们什么时候闹事了!”捏着帕子的忙符合。
“哦?是吗,原来不是为了闹事的,那就是故意找我的事了?”骆初七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反问了一句,“且不说我与你们二人不熟,便是相熟开个玩笑,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在人家门口就闹将起来,你们现在还是闺阁小姐,出了事自然有父母替你们中和,以后嫁出去,难不成还要你们公婆出来说和?”
话音落地,周围那些人又都把眼神放到了那两个小姐身上,有低低的议论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可不是嘛,这骆小姐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这两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
“对啊,这还是在张相爷家门口呢,真是给人家找晦气。”
“要我说,骆小姐说的那句话最在理,这要是以后嫁出去还是这般行事,那婆家可就倒霉了。”
“也不知道谁家会倒霉娶这么两个长舌妇进门。”
那两个小姐本来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骆初七是怎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连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手,这可不是一个好人,大家都应该远离她才是,没成想却被骆初七几句话反转了局面,现下成了大家都远离着她俩了。
虽然是得了梅月公主的指示,但她俩终究是闺阁小姐,哪受得了周围这些人暗中的指指点点,还有那些听着很轻却又无比清晰的讨论声音,咬着嘴角推开了众人,一刻也不敢停留逃也似得进了张府。
这件事对骆初七来说,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在她心里连个涟漪都没荡起来,那两个小姐跑进张府后,她也和翠荷一脸淡然的进去了,神色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能这样,上官婉婉却没办法那么理直气壮,下了马车低着头仓皇的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进了府一路行着,骆初七终于明白了左相夫人和沐夫人关系有多亲厚,满府张灯结彩,那排场竟是和左相去年办寿宴时候相差无几,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给沐夫人做寿,她几乎都要以为是左相夫人寿辰到了。
丫鬟们一路领着骆初七和上官婉婉进了内院,又带进了正厅,隔得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莺声燕语,不时传出姑娘们清脆的笑声,让人听了心里就畅快,骆初七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心里噗通噗通乱跳,想着等会儿该如何自然而然的给沐夫人把脉。
进了宴客厅,骆初七看到左相夫人和一个中年女人相携坐在上座。
那妇人身上穿着檀棕色万字花样的大褂,头上挽着个垂马髻,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像是雕塑一般,她圆脸盘大眼睛,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嘴,和左相夫人坐在一起,衬得她皮肤暗黄,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那应该就是沐夫人了,说是左相夫人的表妹,看起来却比左相夫人要老上几岁,但她也确实是个美人,一个长相端庄正气的美人儿,她那双眼睛看似淡然无波,看着谁的时候都没有情绪波动,却也都很亲和,这样的人嫁人一定是有自己眼光的吧?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陷害太子的将军呢。
在看到沐夫人的一瞬间,骆初七心里就已经开始偏袒他们了,这里边一定有什么事。
骆初七刚想上前行礼,上官婉婉却赶在她前边凑上去工工整整行了个福礼,她本身长的就温婉娇美,现在脸上带着讨巧的笑,嘴里又叽叽咕咕说着卖乖的话,张夫人和沐夫人怎么会不喜欢,乐呵呵的就让她起来了。
上官婉婉起身之后,让自己的丫鬟递上来了一个小包袱,三两下打开露出里边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块布,她和丫鬟一起拉着铺展开,居然是个山水图,南山青松下瀑布蜿蜒向东去,虽说没有写字,这意境却是好的。
骆初七挑眉,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不错不错。”张夫人高兴的一张脸都凑到了一起,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上官婉婉,“是个好孩子,这可是你新手画的?”
跟在上官婉婉来的那个丫鬟一脸难掩的喜色和隐隐的得意,冲着张夫人福了福礼,“夫人,这可不是画的,是我们家大小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可是双面绣呢。”说着往前凑了凑。
张夫人和沐夫人都是一脸惊奇,倾身看过去,果然是绣出来的,而且正反面还都是一样的,张夫人一脸的惊奇,看着上官婉婉的眼神更显亲切了,“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让我们也瞧瞧吧。”周围站着的几个官家小姐也都有些好奇,纷纷凑上来要看,沐夫人很大方的让丫鬟捧着供众人观赏去了。
上官婉婉这边出着风头,自然不会有人把骆初七给忘记了,好心提点了一句:“骆二小姐也在呢,让我们也瞧瞧你给沐夫人送了什么寿礼吧?”
“是啊,快让我们看看。”有人符合。
骆初七眼睛一扫,这才发现这屋子里摆了很多礼品,想来除了府里的定例,大家也都另外送了东西,但她心里一直盘算着沐夫人的事,根本就把送礼的事抛之脑后了,管家虽然会备礼,但总不至于连寿礼也备下。
先前在外边丢了人的团扇姑娘立刻来了兴致,装模作样说道:“看她那样子,别是没准备吧?”
“这不是没把沐夫人放在心上吗,她姐姐倒是个有心的呢。”捏着帕子的忙符合,看似她俩在用很轻的声音说话,屋子里众人却都听的一清二楚。
张夫人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看着骆初七的神色很有些不好。
在大烟王朝,满朝文武惧怕骆将军的人有很多,但不怕他的人也不在少数,张左相就是其中之一,两人一文一武根本没有公务上的牵扯,身份地位也相当,张左相不怕他很正常,他不怕他的夫人自然也就不会怕。
“不是的!”上官婉婉在旁边忍不住了,换了个担忧的脸就蹦出来了,“我妹妹这几日有些忙,并不是故意忘记给沐夫人准备寿礼的。”
她不说话还好,大家也只是猜测那么一说而已,她这一说话倒是落实了骆初七忘了给沐夫人准备寿礼,到底为什么忘记准备,大家也都不在意,上官婉婉只要张夫人以为骆初七看不起沐夫人就是了。
默默坐着的沐夫人闻言没有看向骆初七,而是快速的扫了上官婉婉一眼,又温和的冲着骆初七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没有准备,下次补上就是了,都是好孩子。”
她的样子没来由让骆初七觉得有些亲切,冲着她回了个笑,“我姐姐这是与大家开玩笑呢,谁说我没有准备寿礼呢。”
上官婉婉脸上的表情尚且来不及收,僵硬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开口,“小七,没有准备就算了,沐夫人都说下次准备上就是了,你可别为了……”
“姐姐怎么这么肯定我没有准备寿礼?”骆初七淡然看向上官婉婉,“我虽然不及姐姐有心,呕心沥血准备这么一副绣品,但心意上却也不会比姐姐差。”
沐夫人眼角跳了跳,眉心几不可察的拢了拢,而后又快速松开,“你这绣品,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可做不好。”
上官婉婉直觉这个问题有些不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身边那个丫鬟却感觉这是在夸她们家小姐,忙就又回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