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个月过去,盛夏来临。肖然从初春时开始的那个等待,或者说计划,都没能如愿达成。这让他觉出问题的严重。八月的第一个周末,他钻进闷热的火车车厢,煎熬了一夜赶到蓉城。他想他怎么都不能再等了,这一次,干脆明明白白地跟方菲求婚算了,他不想在打持久战了。
身上那件淡黄色的体恤和军绿色的军裤,是肖然精心选择的。目的只有一个,期望用这身熟悉的打扮,唤起方菲对过往的记忆。记起淡黄色与淡粉色,曾经在歌乐山上碰撞出的醒目。他相信方菲不曾忘记那样的时刻。
盛夏午后的阳光穿过头顶的发,射线一样从上穿透而下,柏油马路上的地气,蒸汽一样从裤腿里钻进来。肖然骑着从朋友那借来的自行车,朝着方菲奔去,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这姿态自然是他努力做出来的,如果不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去见方菲。他努力将一切朝着好的方面去想,他想方菲在这三年里,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爱,今天这个结果,一定会让她欣喜若狂。他虽这么想着,却总有那么一点不踏实,那感觉就如同胀满的帆飘在水上,却不能按照预定的目标行进一样,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慌张。
肖然在宿舍的拐角处,意外地撞到方菲。方菲今天没有穿那件淡粉色的短袖衫,但那件蓝底白点的短袖衫,却是背面写着“我们结婚吧!”照片上那件。肖然用极快的速度从方菲身边溜过去,他怕方菲会听见他咚咚巨响的心跳。
肖然那身熟悉的装束,让方菲在第一时间就把他收进了眼底,就如同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空气里扫描搜索着这身装束一样。她的心在目光触及肖然的那一刻,挣脱开所有的不快,响得也挺巨大的。为了避免肖然听见这巨响,她呆在原地,看肖然从身边匆匆而过,而没有追赶。
定了定神,肖然觉得自己这么溜走挺可笑,你不是来找人家么,怎么能逃掉呢,于是转头走回来,盯着站在窗下的方菲问。
“你在这干什么?”
“我钥匙忘里面了,正想翻进去开门。”
肖然笑起来,想象方菲翻窗的样子,觉得挺逗。
方菲好久没见肖然笑过了,心里一欢喜,也跟着畅快起来,心一松,也就不在装了。
“你帮我翻吧!”
肖然斜她一眼,一边抬脚朝着宿舍楼的大门走,一边潇洒地朝着方菲挥挥手“自己翻,谁让你这么粗心的。”口气俨然没把方菲当外人。
方菲为肖然这么说,甚至有些欢喜,气氛空前好起来。心情大好的方菲,灵活地踩着一张椅子,跳上窗台,捅开窗勾,打开窗户,跳进去,迅速地从里面打开房门,她知道,按照肖然步伐的速度,这个时候他应该快到门前了。果然,房门打开,肖然正好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你挺机灵的嘛,这么快就搞定了?”是真的惊讶状。
方菲羞涩地低头抿嘴笑,水莲花似的娇羞状。
肖然从来没见过方菲如此生动的温柔,竟然有了想把方菲拥进怀里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想还是把一切都留在最后那个时刻吧,今天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前戏是不能太过浓烈的,不然会影响最后一场戏极具震撼的效果。于是他转身朝外走,他必须用行走舒缓一下沸腾的心绪,把今天的戏唱好。
“你去哪儿?”方菲看他没进屋,而是转身往楼上走,声音便有些颤抖。
“我去叫鲁小姗,我请你们吃‘夫妻肺片’。”肖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方菲陡然暗淡下来的表情,他没看见。
肖然急不可耐地离开自己奔向鲁小姗,让方菲就如同从高兴的浪尖尖上徒然坠落,翻江倒海地牵扯出肖然一次次无视她的感受,与她的那些个闺中密友闹出的那些事事非非的清晰记忆来。她觉得这次,她完全可以怪罪肖然了。难道他真没看出鲁小姗眼睛里的那点意思?还是他真看出了鲁小姗眼睛里的那点意思!但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难道他想为了鲁小姗离婚不成。而在方菲眼里,鲁小姗是偶像级的女人,男人为她发发疯,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发生在鲁小姗身上的那些故事。比如,她乘火车的时候,卧铺车厢上铺的男乘客,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握住她这个睡在中铺的人的手。在方菲眼里,鲁小姗绝对是一个让男人一见就找不到北的主。情绪低落的方菲可怜地靠在门边,正乱七八糟没有套路地胡思乱想着,便看见肖然提着鲁小姗的自行车从楼上兴高采烈地走下来,而那个一贯狂野狂傲得如同吉普赛女郎的鲁小姗,此刻却亦步亦趋地跟在肖然后面,温柔轻绵得如同一只滑顺的猫。且,并且,肖然和鲁小姗,从方菲面前走过时,一副趾高气扬!这是方菲真切的感觉。
“走吧,方菲。”肖然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目视着前方,溜都没溜方菲一眼。
方菲木然地推起自行车跟在他们俩个后面,萎靡得像只电力不足的大灯泡。而方菲之所以电力不足也要跟在他们后面做灯泡的原因,无非是想向那两个狗男女证明一下自己宏大的肚量。她一直就是那么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哼,本姑娘根本无所谓你们搞那些鸡摸狗盗之事,本姑娘已经有人了。哼,大丈夫何患无妻,大姑娘也不秋嫁呀。谁怕谁呀!”方菲虽电力不足地跟在那两人后面,心里却胀鼓鼓的。方菲骨子里暗藏着的不知从那灌进去的那么一点蛮横的匪气,嘟嘟地冒着。每到关键时刻,这点近似于无理的蛮横,便会从什么旮旯里冒出来,助她撑过难关,这次亦然。
肖然看方菲那样,觉得特别可乐。什么时候她也有这等贤淑。方菲这个时候,表面儿可全是淑女的范儿。这让肖然心情大好地骑在自行车,一路狂奔。实在忍不住咕嘟直往外冒的狂喜,回头得意地对跟在后面的两个女孩儿说:“以后我开个公司,把你们几个都招到我公司里来。哈哈哈!”
鲁小姗跟着肖然无声的笑着,而方菲却阴着一张脸,心里有些愤然“他还没个完了呢,哼!”
肖然看方菲没有响应他的玩笑,一甩头十分解气地说:“就是不要方菲。”
电力不足的方菲,已经不想在与他较什么劲儿了,她怏怏地回道“不要算了。”心想,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就算了吗?还说什么要不要的呀。
肖然看方菲情绪有点不对,便想着法儿,想调动她的情绪。
“嗨,你们两个,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啊?”鲁小姗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懒洋洋的娇媚。方菲听到这声音,即刻便想起那句“爱情改变世界。”的名言,独自闷闷地憨笑起来。
“方菲,你笑什么笑,我还没说为什么呢。”肖然见方菲那样笑,就觉得她肯定又在琢磨什么歪道道。
“没笑什么呀,今天天气可真好。”方菲记起那本书说过,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就拿天气说事好了。
“嘿嘿。”肖然清清嗓子,随即冲着没有一丝白云的八月天形容道“你们俩呀,真有天壤之别。方菲是鸟还没从天上飞过去呢,手里的枪就对着那鸟比好了;小姗呢,鸟都已经飞过去了,才开始掏枪。”
方菲和鲁小姗都没说话,心里在肖然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各自对这话有了不同的理解,结论自是各不相同。方菲觉得肖然这话的意思是,她警惕性太高,就像她一直以来对肖然实施的那些防备;而鲁小姗却是一个毫无防备之心的人,事情都过去了,才掏枪,掏也白掏。而鲁小姗却认为,肖然是比喻方菲心急,什么事还没有呢,就提前行动。而自己却是一个,不会把握机会的人。就好比对他的追求,迟迟不肯应招一样,白白地浪费了那么多好时光。
肖然说这话的真实意思,恐怕只有肖然自己知道,他一贯就喜欢把话说得含糊不清,棱磨两可、莫衷一是,让听的人费尽了猜想,不知这是他有意为之,还是习惯始然。见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地陷在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里,肖然挺得意“呵呵,可别想烂了头哈!”
方菲又受不了,捏了刹车,双脚落地不走了。
肖然见状,立刻扭转自行车的龙头,骑回到方菲的身边。
“别这样、别这样,一个小玩笑、一个小玩笑,你看都到了,好难得一起吃顿饭喔。”
方菲看看那店就在不远处,对肖然翻了翻白眼骑回到车上。
蓉城的名小吃“夫妻肺片”店,窝在一排低矮的平房里,门扁上有烫金的大字,店内有十几张老式的原木方桌长凳,进门处有玻璃隔出的工作间,客人们可以透过窗户观赏到粑糯入味,麻辣鲜香,细嫩化渣的“夫妻肺片”制作的全过程。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错,肖然让方菲和鲁小姗找位置坐下,自己去点菜。
酒菜上桌,肖然选择挨着方菲的左手边的坐位靠墙坐下,菜还没入口,便急不可耐朝右边扭过头严肃且低沉地说“方菲,你该结婚了。”
汉语的表达,有时候只取决于一句话中的一两个字。如果肖然说“方菲,我们结婚吧!”这场他期待的大戏一定会沿袭着他的思路隆重而又闪亮地开场。许多人的命运也许会因此有完全不同的走向。可他偏说的是“方菲,你该结婚了。”人们对一句话的理解,总是会受当时情绪的影响。如果方菲不是处在一种绝对沮丧与失落的情绪之中,不再对肖然的这段感情抱有什么企望。也许她会对肖然的这句话,作出完全符合他本意的理解。那么,许多人的命运同样会有完全不同的走向。可事实上,方菲在肖然说完这句话之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所以他劝我也结婚。于是,方菲顺着自己的思路,收回正伸向盛着鲜味“夫妻肺片”的筷子,严肃且冷漠地回道“不用你管!”
肖然满腔的热情又一撞在了坚冰上,这让他有些怒不可遏。“你不要随便去找一个!”高亢的声音,惹得无数人的目光,探照灯一样从四面八方扫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的方菲,火冒三丈,想这个人真是太无理了,凭他现在已婚的身份有权力管我吗?于是提高了声音,颇有些铿锵地“那都不管你的事!”其实她真恨不得说:“管你屁事!”
肖然被方菲的愤然打哑了,“是呀,她想干什么,我管得了吗?我和她之间,难道还存在什么道理上的约束不成。”想到这,肖然有些无奈地举起啤酒杯,对坐在他对面的鲁小姗说“来,小姗,我们干一杯!”一边举起杯子向鲁小姗那边伸过手去,一边斜着眼睛狠狠地剽了方菲一眼。目光里充满着无尽的怨恨与不解。他实在搞不懂,方菲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在这半年里,她又有了新的选择?如果是这样,他还真无话可说了。
鲁小姗把一切看在眼里,却说不清此时自己心里的真实感觉。只有她听出肖然话里的意思了的,但她不懂方菲为什么要拒绝。是因为说不清楚的肖然现时的身份吗?想来,肖然这么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去犯法,搞个“重婚罪”玩吧。那么,方菲是因为太过伤心,不想再与肖然前缘重续了吗?这个问题她们从来没有聊过,这几个月,她们各怀心事,早已经将肖然这个名字,从她们的对话里删除了。
接下来的时间,三个人都没在出声。一顿本来可以喜气洋洋的晚餐,闷闷地结束。
肖然去结帐的时候,方菲颇有些委曲地对鲁小姗嘀咕“他怎么这么无聊,自己结婚了,就来劝我结婚。哼,我才不要谁可怜呢。我结不结婚,管他屁事。”
鲁小姗望着方菲狠劲的样子无语。她本来是可以和方菲就肖然的问题做一些进一步的探讨的,但她着实不愿意这样。心里有个地方被肖然牵扯着,让她总也断不了对肖然的那点念想。如果和方菲把一切都弄透彻了,那个搅得人蛮有滋味的念想不是难以为继吗?
三个人从店里出来,各自去取停在店旁边的自行车。肖然不甘心,特意走到方菲的身后深沉地说:“方菲,我们今天吃的可是夫妻肺片喔。”
方菲一边用钥匙开着自行车的锁,回头望着肖然,眼里尽是茫然,仍然没懂他话里的意思。
见方菲木然地沉默,肖然只好无奈地转身。
街上早已经华灯怒放了,路灯的光线从街边的梧桐树叶里穿出来,错落地洒在神情各异的路人身上。
灯光下的方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肖然骑着自行车,紧紧地伴在她的身边,而她的眼睛竟然就没有朝他斜上那么一点点。肖然再次无奈地猛登了几下自行车的脚踏板,追上了骑在前面的鲁小姗。
“小姗,方菲是不是有别的人了。”
“你都结婚了,还不允许她找别人吗?难不成想让方菲为你独守终身?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月。”鲁小姗到底是没忘记方菲好友这个身份的。
肖然断然是无话可说了,可心里还存在点不明白,方菲一直对他的所作所为持怀疑态度,为什么却唯独相信了他说已经结婚这件事。况且她不是已经到周国庆那证实过吗?周国庆把整个经过都告诉过他的。肖然不相信方菲拒绝他会是因为这个。
“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肖然已经把问话说得有些恶狠狠的。
“还可以吧,我看过照片,长得挺帅的,以前是飞行员,现在停飞了,正在北方一个大学深造。”
肖然傻掉了。终于明白方菲的断然之态,因什么而铸的了。神光顿散,软得不知身体里是不是还长着骨头这个东西。他虚弱地对鲁小姗说“蓉城什么地方有酒吧?”
鲁小姗有些愤然,难不成他对方菲痴迷到这程度了“你们这些男人呀,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痛心疾首。”话虽不是心里那层意思,但语气完全表达出了她真实的愤怒。
“嗨,没那么严重,天涯何处无芳草。”肖然必须为男人的那点面子强撑,又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看到他心里的那点虚弱呢。
“那你去酒吧干什么?”鲁小姗明知故问。
“今天酒没喝够呗。”这时的肖然,已经快速换上一件挺潇洒、挺酷毙的外衣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可方菲怎么办?”
鲁小姗这句话让肖然有了几分清醒“怎么不见她了呢?”
俩人从各自的自行车上跳下来,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才发现方菲就像一滴水一样,从这个闷热的夏夜给蒸发掉了。
“可能她早骑前面去了。”鲁小姗看肖然不死心的样子,酸酸地说。
“那我们走。”肖然狠狠摆正自己的头,跨上自行车往前冲去。
方菲总不见肖然和鲁小姗跟上来,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朝来路望了望,有些无奈地哼了哼“这两人!”便满是不屑地骑上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独自而去。
路边的音响店里传来赵传声嘶力竭的歌声:“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路灯的光亮,映着方菲脸早莹莹的泪珠,在拥挤的人群里忽明忽暗地闪炼着……
后来,方菲挺喜欢刘若英的那首《后来》,可无论跟着儿子怎么学,她都只会唱这几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后来,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与心理,与方菲在人群中走失之后,肖然便由电话开始,发起了对鲁小姗进攻。对肖然的攻击,鲁小姗自然是抵御过的,但最终却没能抵得过肖然“昭然若揭”的魅惑。但就是在两个人零距离接触时,她都对他的感情抱有怀疑。那些隔在她和肖然之间人和事,也太多点,任谁都难绕得过。怀疑与向往,把个原本活蹦乱跳的鲁小姗折磨几近奄奄一息。半年后,忍无可忍的肖然,终于在鲁小姗难以消解的怀疑中绝尘而去。
后来,方菲与那个正在北方深造的前飞行员,拿着火红的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迎面撞上了正挽着前男友杜自清往里走的鲁小姗,两个曾经的闰密形同陌路擦肩而过。
后来,肖然与一个也叫方菲的年青女兵成了好朋友,一直来往甚密。
后来,那个验证肖然所说“地球不过是一块小石头”的偶然,朝方菲砸过来……
“其实,其实……肖然虽然与你的几个朋友有过瓜葛,不过是想报复你的傲慢和对他的偏见!你才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哎呀,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喜欢爱呀爱的了,那就算你不承认这是爱,那你也是他曾经最在乎的一个。“
“好好好,也不是什么在乎不在乎的,那你总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那个吧!”
方菲的一对大眼睛,总算不在瞪着小伙子,柔和地转向了一边。
“肖然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自爱得已近自闭的女孩。不曾想,你现在到变得如此通达,讲起横流与外流来,口若悬河,既先锋又大度。岁月可真能磨砺人呀!要是你当初能象今天一样高呼:不想和他竞争,就和他结婚。肖然也不至于……”
年青人一看方菲又转头瞪着他,只好闭嘴。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在时过境迁后,听到原本想要的真相!
当这个如风的偶然,吹散遮盖在方菲初恋上的雾霭,二十多年来,为能俯视、起码平视肖然而支撑着她苦苦打拼的那根强硬的神经,陡然间分崩离析,让虚弱不堪的她体味着从未有过的凌乱。
眼泪从崩溃的情感堤坝汹涌而出。为了避免难堪,她仰起头。大厅屋顶的水晶灯,在她的头顶铺肖开一片炫目的璀璨,纠结于心的醉与碎如同水晶灯的光影一样纷乱迷离。
在水晶灯迷幻的光影里,她看到年青的自己站在清冷的风里,眼泪刺破灰暗天际时,留下的那一道道破碎的痕,被岁月磨砺得那样晶亮;她看到年青的肖肖然在斑斓的阳光下,被七彩的光簇拥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身影,被岁月雕刻得那样完美!
“宇宙这么大,地球不过一块小石头。”方菲想着肖然二十年多前,留给她的这话,挣扎着端着惯常的姿态站起身,将已经冷却的曼特宁如饮酒般一饮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