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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后来

事情终于解决了。

潘橙橙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要不然,她都想以死谢罪了。

钱大铭经常打电话过来,问一些关于家乡的事,用他的话就是,因为这十几年以来一直忙于北京生意上的事,很少回家,对家乡的风土人情都不怎么了解了,希望能够借她多了解一下,好减少在家乡盖厂子发展经济的阻力。

潘橙橙笑他让他不要过多担心,因为现在各个地方都在努力发展当地的经济,所以对于钱大铭在家乡办厂子的事镇上乃至县里都会举双手欢迎。这话,潘橙橙给他说了无数次,但是他好像不怎么接受她的意见,仍然给她频繁地打电话。

后来,潘橙橙跟王晓晓无意中提到这事,王晓晓认真地说了一句:“那老家伙是不是看上你了。”

这一句话,弄得潘橙橙有点恍然大悟,她开始接起钱大铭的电话后找各种理由以飞快的速度扣掉他的电话。最后一次,潘橙橙真的被他的频繁电话攻击气恼了,直接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谁知道对方挺冷静的摞她一句,如果你到这个年龄还没男朋友,我还真不会给你打电话了。潘橙橙生气把他电话拉到黑名单,本来以为这样就清静了。

谁知晚上,潘橙橙登邮箱时,看到钱大铭发来了类似个人简历的个人介绍,从那份个人介绍里,她才真正知道,这个看着只有四十几的老男人实则已经五十好几了。而且这个老男人是从北京的一个车间工人做起的,但是虽说如此,却能看出这个男人从年轻就有成功的苗头,因为他一直在上升,似乎从未走过下坡路。当然,如果这份个人介绍是真实的话。

从这份个人介绍里,潘橙橙对那个聪明但是没绝顶的款爷萌生了不少好感,但是好在她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一个理智的人,一个有道德情操的人,所以好感仅仅是好感,她不想去做钱大铭的情人。不想就是不想,这一点是容不得商量的。何况她已经有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自从那次被骗事件后,郭一林对待潘橙橙有点冷淡,觉得有时她很弱智,弱智到会被人骗。当然,对于此,潘橙橙肯定会反驳他,因为若是她很弱智,她是断断不会成为他的校友的。不过,这一点并不能说服他。

说服不了就说服不了吧,潘橙橙心想。她也没想为自己争辩什么,即使自己本身就是智障,现在砸在郭一林手里了,他也没办法退货了。

郭一林还是那样痴迷着他的音乐,同样也是痴迷着出国。他经常登陆一些关于出国留学的网站,每次就像看他心爱的吉它一样,意犹未尽的。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的内心她比谁都了解。可是,没有钱,这些愿望永远都是愿望,变不了现实。所以,更加坚定了潘橙橙挣钱的信心。

她开始寻找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就像她念大学的那会,什么都干,甚至她都去夜市卖衣服。当然,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见了熟人都能自如的程度,因此,只要一看到熟人,她立马选择低头或者遮住她那张独一无二的脸。郭一林的脸皮更薄,他不同意潘橙橙抛头露面去夜市挣外快,所以这一切都是瞒着他进行的。但是,很不幸的是,有一天,郭一林和他的同事突然逛街逛到潘橙橙面前,而她当时正忙着招呼她的生意,压根没看到他的到来。当她发现时,郭一林正在怒视着她。不过,因为他旁边的那几个同事都没见过她,才使得她没有被曝光,而当时他是这样介绍她的:这是我的同学。

“这是我的同学”,娘娘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把潘橙橙由女朋友变成了普通人,由最爱的人变成了路人甲,还好她只是在心里难过了一下,并没有再多想。

回去之后,郭一林就和她大闹了一顿,他怪她把他的人都丢到北京的大街上了。她也不狡辩,她心想,等我有了钱,把钱甩你面前,让你爱哪就去哪,就不说我丢你这丢你那了。

第二天,她仍旧偷偷地跑出去练摊,边练边防着城管,还要防着郭一林。但是很不幸,她又被郭一林逮个正着。潘橙橙在心里偷偷地骂道:“你这玩意,不去做城管,真是瞎了你这人才。”这一次,郭一林骂她骂得更狠。她仍然不在乎,当作什么也没听到。她只是在心里偷偷地算,今天挣了多少钱,离他的出国费用还差多少,当然这还差一大步,但是还好,又近了一步。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郭一林真的等不到她为他挣够那十几万了。不过,读者请放心,不是说郭一林死了,而是他在潘橙橙心里死了。

那一天,潘橙橙刚打开门要去上班,听到了敲门声。她边梳头边去开门,打开门后,她手里的梳子就掉地上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郭一林的老妈,而且她旁边还跟着一美女。这个美女绝对是潘橙橙在心里打折了好几下,还能称得上美女的美女。

此女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一身名牌,皮肤白晳,长相洋气,全身散发着一股贵族气质。潘橙橙打开门的瞬间,就觉得蓬荜增辉。

“阿姨。”潘橙橙连忙讨好地叫了一声。

“一林呢?”他妈面无表情地问,然后没等潘橙橙回答,就推开她进了屋,那个美女也跟在他妈后面进屋了。

“你坐下,我有事给你说。”他妈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又招手让潘橙橙坐下,俨然,现在她成了主人,潘橙橙成了客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随时有可能被轰出家门的客人。

“阿姨,我还得去上班呢,要不,咱们改天再说吧。”潘橙橙小心翼翼地说。

“打个电话,请假,这话我非得今天说完。”她说这话时,透着一股傲气。如若不是为了郭一林,潘橙橙肯定不会被她那股傲劲拿捏着,肯定早就撒丫子扯腿跑了。

“那我打一个电话吧。”潘橙橙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请了假。又悄悄给郭一林发了一个短信,让他速来救她。

还未等潘橙橙坐定,他妈就指着那位美女介绍说,“这是朵朵,跟一林一块长大的。”潘橙橙连忙满脸堆笑地打了个招呼。那个美女倒也不小气,立马也回给她一个灿烂笑脸。

“对了,朵朵,你先去楼下咖啡馆帮阿姨买杯咖啡吧。”他妈说道。

听到她要喝咖啡,潘橙橙立马说,“阿姨,不用去买了,家里就有,我去给你泡一杯。”他妈剜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从不喝速溶的。”

等那个叫朵朵的美女离开,他妈就开始切入正题了,潘橙橙这时才悟出了买咖啡的真正用意。

“你看,我给一林找的女孩不差吧。”他妈永远都是这样的开门见山,不能别人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潘橙橙听到那一句,当时脑袋嗡的一声,就感觉里面有一颗地雷炸了。

“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声,我要过来把一林带走。”他妈不是用她那冷冷的调调。

“你们凭什么把他带走?”潘橙橙再也不在那伪装受气小媳妇了,她站起来,泪眼婆娑地指责道。

“就凭我是他妈。”他妈有着上海婆婆的所有特点,包括坏的。

“他已经成年了,他有他自己的思想。”

“我儿子年龄多大,不用你来告诉我。”

“你凭什么阻止我们在一起?”

“凭我是他妈,更凭他和你在一块没有什么好日子。”

“没有好日子?这话你说早了吧,还有现在他过得不好吗?”

“现在他过得好吗?”他妈用一双带刺的眼刺着潘橙橙,直到把她刺得遍体鳞伤,“你看看他,现在都快混成出大力的民工了,他毕业这两三年,都做了什么,不是去酒吧唱歌,就是去做什么行政,这跟他的理想是背道而驰的,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给不了他什么,只会给他带来包袱。”

“我没有。”潘橙橙说这三个字时,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还没有?你阻止一林去奔向幸福生活,难道这不是吗?”他妈对潘橙橙的难过聪耳不闻,“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别再试着做任何无用功了,你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青春比什么都可贵,趁着年轻去找一个合适你的吧。”

“郭一林肯定不会跟你走的。”潘橙橙坚定地告诉他妈。

这时的郭一林在楼下与他的那位比他大一岁的朵朵姐姐见面了。他们已经有几年没见了。他刚下出租车,看到了她,就心里一震,心里大叫一声“美女”。走近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他的青梅竹马。

“朵朵。”郭一林叫了一声,有点惊喜,“你怎么来了呀?”

“我想来看看你呀。”朵朵笑着说。她这一笑,绝对不比潘橙橙差。

“几年不见你变了好多呀。”郭一林说这话时,他脸都红了。

“是吗?我觉得还好呀。”朵朵仍然笑容烂灿。她的笑容会让所有见过她的男子全都心甘情愿拜在她的石榴裙下面。这里得声明一下,郭一林也是个男的。

“对了,阿姨还在上面呢,咱们快点上去吧。”朵朵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和那个心里桃花朵朵开的郭一林上去了。这时,他有了初次见潘橙橙的兴奋与激动。

“妈,你怎么来了?”郭一林一进屋就说道,因为他刚见到美女的兴奋,所以他压根没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头,当他看到满脸泪痕的潘橙橙时,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着战争。

“橙橙,你怎么又哭了?”郭一林刚要过去安慰一下潘橙橙,却被他妈一下子拉住。

“一林。”潘橙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往下就没有再说下去,就放声哭了起来。

她的这一哭,让******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了,还要在我儿子面前装受气包呀,想告我状吗?”

趁着潘橙橙在那里光顾着哭的会,他妈开口了:“一林,我今天来就是来带你回上海的,你呆会收拾一下。”

“妈,我不走。”郭一林拉着脸说。

“你不走?你是想留在北京做民工吗?你快照照镜子,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给妈妈说说,你这几年都做成什么事了,你再抬头看看和你一块的同学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你爸公司的同事儿子阳阳你知道吧,你知道人家现在做什么了?人家现在在国际上拿了大奖,人家比你多了什么,以前和你资力差不多,人家就是在国外学了几年呀。我以前就给你说过,你一定要走出去,不然你就永远这样生活在社会的最低层,你如果想追求幸福的生活,门也没有。”

“妈,我走了橙橙怎么办?”他苦着脸说道。

“离开了你她不会活不了的。”他妈狠狠地说道。

潘橙橙听到他说了一句“我走了她怎么办”就抬起了头。她带着泪痕说,“郭一林,难道你动了要走的念头了吗?”

郭一林低着头没有说话。

“是呀,他今天肯定会跟我们走的。”他妈直视着潘橙橙生硬地说,“你也快点想想他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吧。”

“还有。”他妈接着不改语调地说:“你别用死威胁他,我们不吃这套,你死活与我们不相干,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我劝你一句,你别想那没用的,你死了,谁也伤害不了,唯一伤害的就是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姐妹,其它,你谁也影响不了。一林,他回去之后,会娶妻生子,对你,或许连回忆都没有了。”

“郭一林,我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开?”潘橙橙不理他妈,扭头对着郭一林喊道。

“橙橙,你冷静点。”郭一林仍旧头也没有抬,他是不敢抬头,他真的不敢面对她那绝望的眼神,他真的不能对一个跟他生活了三四年的女朋友说“我要走”这三个字。他真的怕她想不开。

“郭一林,你说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潘橙橙扑到他跟前,哭着说道。

“橙橙,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郭一林用双手抱住了头,“橙橙,我妈说的对,你看我毕业这几年,都快混成什么样子了,你再看看和我一块毕业的同学,大多数都找到自己的方向,而我呢,仍然像是困在了河里,没了方向。”

他终于抬起了头,“橙橙,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是个坚强的女孩,你一直想挣钱把我送出国,但是等到你攒够钱,我都老了,那些钱对于你我都不是个小数。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了很多,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靠自己的感觉做事,我也感觉我担不起我应该担的责任,而且,有时我就想,我们或许真的不怎么合适,我们不是一个路线上的人,生活不到一块去。更重要的是,我还有我的梦想,而这些梦想我跟你在一块,有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生活不到一块去?郭一林,你早干嘛去了呀,我和你睡了四年,你现在才告诉我,咱们不合适,这太狗血了吧。”潘橙橙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道。

“橙橙。”他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还有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也不会是幸福的。”

旁边的朵朵这时也走了过来,她扶住潘橙橙,柔声说:“橙橙,别激动,有事慢慢说。”

“有事慢慢说?”潘橙橙把头转向了朵朵,真是一个白富美呀,自己就是一个穷吊丝,可是自己不可能成功逆袭,“这位有钱的小姐,你说的可真是轻巧呀,感情不是你男朋友被人抢了,还有,你难道不觉得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小三吗?”

朵朵倒不生气,她仍然笑着说:“我也有心上人被抢走的时候,但是我表现的可比你淡定的多了。我不是小三,一林是我一直爱着的人,但是我并没有插手你们之间。今天,我还要替阿姨做回主了。”她把头转向郭一林,说道:“一林,今天你不用管阿姨的态度,就是你选择和橙橙继续在一起,以后阿姨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好母亲,这点,我向你保证。”

“阿姨,我们先下楼吧,让一林自己想一想,我们在酒店等他的回话。”说完,她拉起不情愿离开的郭一林他妈就走了。郭一林这时坐在沙发上的一角双手抱头一声不吭,潘橙橙走过去,推了他一下,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郭一林,你到底想什么呢?才多长时间你的想法就变了。”

“橙橙,你冷静一下,好好听我说。”他抬起头来看潘橙橙,眼神里同样充满了绝望,“从我学音乐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一直觉得我比别人多的不仅仅是天赋,我是从所有人的称赞中走向社会的,本来我以为毕业之后,我可以不留学,可以不考研,可以不跟风,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其实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的那些才气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看来都不算什么,随便拉过一个人都比我强,开始时我真接受不了,真的。渐渐地我也开始渴望做个留学生,也想重新回到校园继续学业,也想跟一般人一样通过各种方式引得别人的注意。”

“你肯定会骂我,骂我负心,但是橙橙,你知道我现在对于生活有多不满,有多绝望吗?我每天睁开眼,重复同样的动作,做着简单无聊并且我真的不喜欢的工作,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对我这生活喊NG,但是可惜我不是这生活的导演,我无权做出任何决定。”

“难道这就是你最终决定放手的理由?”潘橙橙这时明显冷静了许多。

“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之间也出现了问题吗?”

“我没有发现。”潘橙橙冷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到底如何找借口把自己摆脱。

“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敢在你身边呆着了,你有太多的事,我都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只看着你一个人在那里忙天忙地。更重要的是,以我现在的实力,我顾全不了你的家人,我能力太小,而你的家人所带给你的压力太大。”

听到这话,潘橙橙不乐意了,她也明白了,他不光是在嫌弃她,连同她的家人。

“他们究竟给我什么压力了,我怎么没感觉到。”

“因为你一直带着这种压力,你肯定没感觉到呀,你的家庭给你带来了太多的负担……”

“好了,我知道了。”不等郭一林说完,潘橙橙便起身,示意他可以。然后起身把郭一林的皮箱拿出来,一件件地把属于他的东西放进去,每放一件,她的心就痛一下,她努力告诉自己现在一定要坚强,不要像一个失败者,不能哭,不能掉泪,一滴都不能掉。她为了控制自己的泪憋得脸通红。

“橙橙,对不起,你忘记我吧。”郭一林压根没有想到,她能放手放得如此痛快与彻底,他觉得她不同寻常的坚强与隐忍,但是也没有想到她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橙橙,真对不起。”自私的臭男人,你的对不起是可以当钱花,还是可以当药可以治心伤呀。屁用不中的话,你还老是说他干嘛。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耽误了你几年,让你受了大罪。”潘橙橙咬着嘴说,“还有,跟你那个朵朵说,我祝你们幸福。”

郭一林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但是沉默半刻这个无耻的男人竟然悠悠地吐出两个字:“谢谢!”去你的无耻男。

本来潘橙橙还对他抱有一定希望,以为他会赖着她不走,以为他会抱着她说他错了,以为他会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以为他会爱她舍不得她,以为他会抱着与家里决裂的心态与她在一起,以为他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以为他会为她吃苦受罪一起过幸福的日子……可惜,那只是潘橙橙的一厢情愿。现实中的郭一林,拉起皮箱,轻轻地走出门,把这几年的回忆、爱,都留给了潘橙橙。

潘橙橙就这样被人甩了,毫无预兆的。

爱人飞走了,向谁去喊冤!潘橙橙的郭一林就这样走了,独留她一人像个受伤的动物一样舔噬伤口。她绝对有悲伤的权利,绝对有。郭一林走得彻底,他这件事做得最善良的地方就是没有像陈世美一样,什么也不说,独留给爱他的人一份希望。他留给她的是决绝,也让她灭了对他的全部希望。当年陈世美抛弃秦香莲,她可以去找包青天,一诉她的冤屈,而今天郭一林甩了潘橙橙,虽然她同样心里充满冤屈,但是她却不知道找谁去喊冤,暂不论现在还有没有包青天,而是她还真没有当初秦香莲的执着,当然那股执着如果放到现在又将提高多少自杀率,就像他妈说的那样,她有权选择自虐,但是在她的家庭看来,她却没有权给自己判刑。

她看着这间没有郭一林的屋子,已经不像家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哭,还好,现在没有人了,不用再假装坚强了。那就哭吧。

她放声哭起来,哭得浑身颤抖。别说她不坚强,她是有哭泣的权利的。

但是哭有什么用,男人没有了,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呀。她带着哭红的双眼,下午就冲到公司里上班去了。她想忙着就没空伤心了。

徐胖经理一抬头就看到了满眼肿得跟青蛙眼似得潘橙橙,他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一份月报,让她整理完。

她忙到很晚才下班,边工作边掉泪,一直把桌子上的一整包纸巾全都擤鼻涕用完,才善罢甘休。她边掉泪边下楼时,遇到了在门口等她的王晓晓。

“晓晓,你怎么来了?”她拥过去,把她搂得紧紧的。

“你们徐胖经理给我打的电话。”这时,潘橙橙想起了下午他拿过她的手机说要用用。

她欲语泪先流,而且很不地道的鼻涕、眼泪弄了王晓晓一身。

“好了,我全都知道了,那个没良心的玩意也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劝劝你,他今天下午就飞回上海了。”晓晓眼里泛泪地说道,她很心疼现在的潘橙橙。

“晓晓,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潘橙橙痛苦地说道。

“怎么可以说,你什么也没有呢,你还有我呀,你还有妈妈,还有弟弟,还有妹妹呀。”王晓晓搂着她说。

“对,我还有你们呀,我有什么伤心的呀。”她满脸带笑地说,但是的确比哭还难看,“可是,晓晓,我真想哭。”

“想哭就哭呗,男人跑了还不兴咱掉两滴泪了,如果真那样,咱可得上政府告状去呀。”

潘橙橙不客气地趴在她身上号啕大哭。她哭了好一阵子,才算完活。

“姐,哭好了吗?哭好了咱吃大餐去,我请客。”王晓晓挺豪气地说。

“好了,走,我也饿了,一天没吃饭了。”

那天晚上,王晓晓没走,直接躺在以前郭一林的位置和伤心的潘橙橙聊天。她们后来聊到许铭铭,就是那个司马静。

“她和你联系过吗?”王晓晓问道。

“开始联系过,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有联系,我也试着找了她几次,可惜没有寻到她一点的蛛丝马迹,她像是失踪了一样。”

“我也是,我通过各种方式找她,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个家伙真够没良心的呀。”

“对,以为见了她,我肯定得好好收拾一下她。”王晓晓在黑暗中闪着明亮的眼睛说道,“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再见这丫头呀?”

“我还真想她了。”

“咱们一样,你说她想咱们了吗?”

“肯定得想呀。”潘橙橙答道。

“我看未必,想咱为什么也不跟我们联系呀,咱们的联系方式可没变呀。”

“对,这两年,我怕她联系不到咱们,一直不敢换任何联系方式。”

“对了,我上次还在社交网上,看到贺楚娇了呀。”

“是吗?她还是单身吗?”

“嗯,明显的不婚族。”

“唉,想不开的家伙,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值吗?再说,人家根本没有做过真正伤她心的事,因为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呀,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呀。”

“所以,你要想开呀,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人伤了不该伤的心呀。”王晓晓翻过身来看着她说。

“我跟她不一样,我还真有伤心的权利呀。”潘橙橙有些调皮地说。

“对,但是凡事不能过了,你还有我们呢,记住这些我就放心了。”王晓晓认真地拉着她的手说。

“我知道,晓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易死的,我死了,还真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我去阎王爷那里报道的话,我爸非得揍我不行。”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王晓晓因为家里有事,没办法陪潘橙橙,正好她的二妹、小弟都放假了,所以都被叫来陪她。

来之前,他们俩根本不知道那个被他们称为姐夫的人再也不是他们的姐夫了。所以,小弟一进门,就问:“姐,我姐夫呢?他周末还上班呀。”

潘橙橙眼一红,故作平静地说:“你那个姐夫走了,还有,他再也不是你姐夫了,这个称呼你以后得扣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抬头一看她,才发现她的泪已经出来了。

“怎么回事呀?姐。”二妹拽住背过去抹泪的潘橙橙。

“没事,只是两个人不合适了,就不能在一块了。”潘橙橙说道。

“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小弟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就是欺负你姐,你现在也找不到地方打他了,他回上海了。”潘橙橙看着小弟说,“我的事,你们现在不用管,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挣钱,咱们一块努力,好好奋斗,将来咱们在这个地方买了房,有了一席之地,我看谁还瞧不上咱。”潘橙橙鼓励他们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小弟心里明白了,原来潘妈妈的担心真不是多余的,他们家还真是嫌弃自己家穷。

“这个龟孙子。”小弟骂了一声。

“你骂也没用了呀,人家又听不到。”潘橙橙倒是挺淡然,“还有,别先告诉咱妈,过段时间再说吧,我怕她担心。”

“姐,你别伤心。”二妹倒是害怕起来,她真怕潘橙橙想不开。

“姐没事,过几天就好,失恋这回事,你也知道的。”潘橙橙努力对他们笑了笑。

没有郭一林的日子,潘橙橙丝毫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她更是玩命地用各种方式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哪怕二分钟的时间她也不愿意空下来。

她又重新找了一个离公司更近的地方,比以前的房子小,但是住她一个人绰绰有余。收拾原来的那个房间时,她收拾出了好多郭一林的东西,他不要的内裤,他的袜子,他只用了几次的牙刷,还有好多好多他零散的东西。潘橙橙想扔掉,但是拎着大包的东西走到垃圾箱,过好久又拎着东西双眼通红地拎回来,就这样来回了好几回,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没有放下。她真的放不下郭一林。她终于像一个怨妇一样把自己关在那间属于他们的家的房间里大哭一场,边哭边骂他的负心,然后又诅咒他不得好死,当然在诅咒完,她又在心里后悔刚才自己的失言,她可不舍得让上帝对付他。

就这样,一连在那个地方哭了好几天,一直哭到房间租期到了时间,她才恋恋不舍地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郭一林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舍得丢,她把那些东西小心地堆在自己又租的那个小房间里。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边看又边哭,又一心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回来找她,他可以想起他们在一块的所有美好。潘橙橙记得无论电视里和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男主角只要成功了肯定会回归到女主角的怀抱。

她等待着郭一林的回归。

就这样在对爱的等待中过去了三个月,有一天,她刚下了班,还未走到公司门口,王晓晓就打来了电话,她神秘地告诉她有一件不好的大事发生了。潘橙橙心想,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呀。

王晓晓领她先去吃了饭,她说如果跟她说完再吃,估计她又会三天吃不下去饭。等到潘橙橙吃到大饱时,她才幽幽地开了口。

“郭一林他要结婚了。”这句话,像是一颗地雷轰得一下子把潘橙橙的七魂六魄都炸飞了。

她像是没听明白,紧紧地捏住王晓晓的手央求她再说一遍。王晓晓没有再重复,她定定地往着潘橙橙说,“亲爱的,你听到了,我何必再说一遍呢,这是现实,相信吧。”

“我不相信。”潘橙橙颤抖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王晓晓连忙伸过手去,把她扶起来。

“晓晓,你怎么这么会跟我开玩呀?今天是愚人节是不是呀。”潘橙橙自言自语地往前走。出了餐厅她的泪终于控制不了掉了下来。

“橙橙,你没事吧。”王晓晓扶着她。

“我要回家。”

潘橙橙开门的手都在打哆嗦,王晓晓要接过钥匙帮她开,她不同意,简单的拿钥匙开门就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王晓晓在旁边也不说话,她只是陪着她难过,她也明白,这种事得让她自己走出来,别人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是没有用的。

打开门后,她对着王晓晓指着那一大堆郭一林的东西说,“晓晓,你在跟我开玩笑,我不会相信,你看他的东西还在我这呀,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呀。”

“橙橙,他不会再回来了,那些东西他不会再要了。”

“不可能,而且我还这呀,他还把我带走呀,他说过他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潘橙橙说这话时,双眼无神。

“橙橙,你就醒醒吧,他要结婚了,真的。”

“我不信。”潘橙橙对着王晓晓大吼道,“我才不信呢,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你也别自欺欺人呢,那个王八蛋走了,他再也不回来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他马上就要和他的新婚妻子出国去了。”王晓晓大声地喊着,并且把电脑大开,粗暴地把她扯过去,“你看,这是什么呀。”

那是郭一林和那个朵朵的婚纱照,一对璧人那里笑着春光烂灿。潘橙橙的眼被刺痛了,她连忙闭上眼,再也不敢睁开。

“橙橙,你睁开眼看看呀,你看看这个男人值得你为他这样吗?你是在这里伤心难过,你再看看他呢,他前一分钟还说爱你爱得山枯石烂,而后一分钟却已经怀抱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去了。”

“他一定有他的苦衷。”潘橙橙闭着眼睛痛苦地说。

“苦衷?谁还把刀架到他脖子上呀,你再去看看他在他的博客里发的那些让人恶心的甜言蜜语,这应该不是别人逼他写的吧。”王晓晓愤怒地说:“潘橙橙,就你能这么二,还惦记着这样一个人渣,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不是呀,那你如果觉得自己真的挺牛,那你干脆再找一个幸福给所有欺负你的人看。”

“我不给再有幸福了。”潘橙橙傻傻地抱着王晓晓哭了起来。

“你肯定会有。”王晓晓搂住她,坚定地告诉她。

郭一林跟朵朵照了婚纱照,定了酒店,准备好了结婚的全部事宜。他有点炫耀地请了许多同学,甚至不太熟悉的人都在他的宴请范围,他是想告诉所有以前瞧不上的或者有点欺负他的人,说“你看看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是呀,那个朵朵姑娘,拥有了许多,潘橙橙没有的东西以及全中国大多数姑娘都不曾有的,甚至或许这辈子也不可能有的东西,权势、金钱、地位、美貌、知识,这些优点上帝毫不吝啬地全部都赐于她一人,你说上帝这样做,让别的姑娘情何以堪呀。

郭一林会在婚会跟随朵朵去国外进修。

让潘橙橙觉得很狗血的是她也在郭一林的宴请范围内,这是向她宣战吗?只是可惜,她向来心平心稳,从来没有制造或投入过战争。她看着快递过来的结婚喜贴以及一张往返机票,她一边哭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去。不去吧,白瞎了这机票,而且她也想郭一林想得心疼,这次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交集,如果去吧,她真觉得自己hold不住场面。

最后她邀请王晓晓一起去赴约。王晓晓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如果不去她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的,遂答应和她一块去。

头去的好几天,她们就把北京所有的品牌店全都逛了一个遍,从里面找了几套虽然贵得让人不敢看价格但是绝对能衬托出潘橙橙的气质的衣服,这次潘橙橙眼都没眨的就拿出卡买了下来。

她们下了飞机,朵朵姑娘公司的人来接的她们,把她们送到一个豪华的大酒店。真的是豪华的酒店,除此之外,潘橙橙真的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了。有钱人真的就是有钱人,连对待情敌都是这么阔绰。

安顿在酒店后,那个朵朵又打来电话,告诉她们,需要什么告诉前台就行,他们会尽力准备的。俨然一个东家作派,并且言语不带任何一丝不悦,倒多了好几份的热情。其实来之前,她们俩排练了多个打到一块的场景,在排练中,王晓晓教给潘橙橙应该要快、狠、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底气十足,让他们感觉到是他们破坏了她与郭一林的感情,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陈世美与公主。

虽然朵朵表示出了对她们的热烈欢迎,但是另一个东家,郭一林却没有出现,似乎并不知道她们的出现,更似乎他并不想见他们,更更似乎他是不敢见他们。思来想去,她们一致觉得最后一个似乎比较靠谱。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潘橙橙本来不打算吃了,但是后来思来想去,凭什么不去吃饭呀,而且人家那个朵朵摆明不怕花钱的样子。于是,她俩纷纷决定要去下面餐厅大吃上一顿。

她们无比不客气地叫了一大桌子吃的,并且盘盘奢侈。她们等菜上齐,正准备开伙时,另一个主角粉墨登场了。

郭一林在这时候出现了,他一改在北京时的颓废,多了一些身入豪门的振奋,一身名牌,让他从**丝演变成高富帅。

他表情有些尴尬,但是看得出他还是鼓足了勇气来见他们。

“欢迎你们来呀。”他伸出了手,只看着王晓晓,不敢看潘橙橙。

王晓晓没有伸手,仍然坐着,她冷笑着看着郭一林,对潘橙橙说:“橙橙,你不是还觉得有人架在你这位日思夜想的帅哥脖子上呀,你仔细看看呀,看看有吗?”

潘橙橙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拼命咬着嘴唇。

“对不起。”郭一林轻声说道。

“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值多少钱呀?”王晓晓的声音不大,但是句句砸在了郭一林的心坎里,“如果你去大街上杀了人,回头对人家说对不起,难道人家警察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难道人家被害者的家属就能笑容烂灿地表示原谅你。”

“对不起。”郭一林又重复了一声。

“你走吧,我们不想看到你,你在这,我们吃饭倒胃口。”王晓晓继而冷冷地说。

“橙橙,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恨我也好,这辈子不想见我也好。”郭一林看着潘橙橙说,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让自己敢看着她。

潘橙橙终于抬起了头,但是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告诉眼泪,你可千万别出来呀,但是没想到眼泪现在压根不听她指挥呀。

“我原谅你又能怎么样?”潘橙橙直视着郭一林,眼神冰冷,刺得郭一林觉得浑身发凉。他明白自己真的伤了这姑娘。

“橙橙,对不起。”四目相对,郭一林又喃喃地说了一句。

“收回你的那句话,现在你倒表现得像个弱者,我倒成了个不通情达理的罪人。”潘橙橙冷笑地说,随便她擦了擦她那不争气的泪水。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潘橙橙抬起头来,冷笑地说道:“本来,我们是不想来的,但是你知道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所以非常想见识一下,进了富润榜的有钱人给他女儿到底会举办怎么样的婚礼。”

“橙橙,你别这样说。”郭一林一脸的尴尬。

“那你得让我怎么说?”潘橙橙仍旧那样冰冷地望着他。

“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爱你的好男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那是肯定呀,难不成你让我为了你,去剃发为尼呀,别自作多情了,你在我心里没那么重要的地位,当然这是我在你离开后发现你的,我发现我离了你,照样能活得很好,至于找个爱我的男人,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擦亮眼睛,不会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的败类。”

郭一林沉默了好久,然后直起身来,看着潘橙橙,说了一句:“你吃饭吧。”转身就走了,潘橙橙没敢抬头,她知道她现在指挥不了她的泪水了。郭一林也没敢回头,他知道他是个无耻的大坏蛋,他把眼前的这个好姑娘伤得片甲不存,他尚失了让她原谅的资格。他更知道他回不了头了,他早已选择了另一条路。

“潘橙橙,祝你在你的那一条道路上走好,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郭一林念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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