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来越晚，前来悼念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刚才热闹非凡的追悼会上，突然冷清下来。按全州的习惯，老人过世肯定要陪夜的，逝者的名气越大，地位越高，陪夜的人越多。如果逝者位高权重，甚至一些地方负责人都会留下来陪夜。
这种现象并没在曹永福的追悼会上出现，很多人来上过香后匆匆离开，此刻灵堂里只剩下曹氏一脉四十几口人，剩下的都是企业高管，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足百人。
换普通老百姓，这样的场面够宏大了，但对曹永福一个家族之主，一个知名企来老总来说，的确有些寒碜，毕竟这些留下来的只是他的家人和公司员工。
今天晚上秘书表现得极不高调，很主动，与平时的低调，拘谨很不一样。做为一名老板的秘书，不论是企业还是政界，低调是最起码的。
但今天他失态了，有点得意忘形，说话太多，有种无形之中抬高自己身价的味道，有时还冲着人家下命令。
换了以前他也许可以狐假虎威，可现在董事长都挂了，你还这么做会不会招人反感？真正低调的只是曹老大，曹老大瞟了秘书一眼，偏偏秘书还自我感觉良好，毫不自知，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去做事。
跪在灵前的曹老大爬起来，走到外面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灵堂里的秘书接到电话，马上屁巅屁巅跑出去了。
曹老大已经上了车，又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水东语。他的语速很快，司机根本听不懂。
“老板，去哪？”
“回别墅。”
这是曹老大私下里的一栋海景别墅，连曹永福都不知道。
进出别墅的路，有一道临海的山涯，从这里远眺大海，可以欣赏波澜壮阔的景观，司机将车开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曹老大突然叫他停下。
“老板，怎么啦？”
曹老大没吭声，自己推开门下了车，来到路旁的护栏边上抽了支烟。
秘书的车很快也来了，他没有叫司机，自己开着车过来。做为永福集团董事长秘书，他拥有百薪好几十万，买辆豪车并不成问题。
可他一直坐公司的车，自己的车停在车库很少出来。看到曹老大站在护栏边上抽烟，秘书将车停下，朝曹老大喊了句奔过去。“董事长！”
曹老大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秘书讨好地问，“董事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曹老大望了他一眼，点点头。
秘书立刻自作聪明道：“是不是在担心永福集团将来的事？这个我觉得没什么可犹豫的，等老董事长的丧事一完，马上召开董事会议，反正大权在握，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反对。稳定公司人心之后，立刻给沈氏一点教训，好让他们也知道我们新班子的态度。”
曹老大哦了声，给了司机一个眼色，司机立刻开着车子走了。
“我担心的不是沈氏，沈氏的存在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听说沈镇峰马上就要出国考察，对付沈臻这么一个晚辈，轻而易举。”
“既然董事长有心，我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董事长一声令下，不管刀山火海，还是枪林弹雨，我都冲上去。”
秘书果然是忠心陪陪，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曹老大叹了口气，“你真这么有心？”
秘书一愣，“那当然，那种什么生为曹氏的人，死为曹氏的鬼这种话我不敢说，只要有董事长在的一天，董事长的命令，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曹老大幽幽道：“现在我刚刚接手公司，根基未稳，你知道最担心的是什么？”
秘书道，“是人心不稳。”
曹老大摇了摇头，秘书道：“是怕同行虎视眈眈？”
曹老大还是摇头。
秘书懵了，琢磨半天，“难道董事长是怕有人把老董事长的事泄露出去？”
曹老大笑了，“对，这个一问题一直在我心里，如芒在背。”
秘书道：“董事长不必担心，更何况当时也只有你我三人，还有几个保姆在，要不我这就去把她们几个……”
秘书还真是心狠手辣，居然连几个保姆都不放过。曹老大一脸欣赏看着他，秘书越发得意，原来曹老大叫自己过来，就是想让自己去灭口。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隐患，留下这些人会坏了大计，秘书笑了起来，“董事长请放心，几个保姆而已，我有的是办法。”
目光扫过曹老大的脸色，心里暗道，他有这么多把柄在我手里，想必区区一个总经理的位置他还能亏待我？正思量着，却听到曹老大幽幽道：“几个保姆不足挂齿，先留着吧，她们对我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额？”秘书愣了下，马上拍着马屁，“那是，那是。董事长有什么吩咐？”说完，心里一惊，她们对曹董事长不会有什么威胁，难道是我？
刚想到这里，曹老大就开口了，“你不是说对曹家忠心耿耿吗？那我现在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听说曹老大叫自己办事，秘书心里一宽，董事长还是相信自己的，否则也不会再叫自己去办事了。
“请董事长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秘书的态度，令曹老大非常满意。
曹老大幽幽道，“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好，非常好。不过你放心，象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人，我哪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秘书大喜，老板果然要重用自己。
“谢谢老板。”
“不谢。”曹老大指着悬崖下方，那里怪石嶙峋，象尖刀一样耸立在海水之中，周边布满了礁石，曹老大道：“这里没有刀山，也没有火海，你跳下去吧！”
“啊？”秘书大惊，“老板您这是……”
秘书惊恐地望着曹老大，曹老大慢幽幽地道：“我不喜欢空头表示忠心的人，刚才你不是说下刀山，下火海都行吗？下面只是一片海，而且这里是风水宝地，足够对得住你了。”
姓曹的要杀人灭口。
“你们……”秘书连退了几步，身子已经靠在护栏上了。
“他们是来自西方世界的杀手，你该不会想落在他们手里吧！”曹老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秘书已经毫无退路，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我非得要杀你，你这个人太沉不住气了，还没坐上总经理这个位置，你就开始膨胀，如果等你坐稳了这个位置，岂不要直接威胁到我了？”
“不，不，不！董事长别杀我，我什么也不要了，我马上离开公司，我离开全州，走得远远的行吗？”
“你说呢？”曹老大摇了摇脑袋，“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跳下去，要么让他们帮你。”
秘书吓瘫了，看到两名高大的杀手慢慢过来，一种死亡的恐惧笼罩心头。姓曹的太黑了，居然要杀人灭口。
惶恐地望着四周，此刻已经很晚了，根本没有任何车辆经过。
看到这两名杀手，秘书不禁想起佟总被杀的一幕。曹老大抽着烟，“你不必太担心，到时你会跟你的车子从这里一起坠下去。新闻上会报道，由于你最近太操劳，疲劳驾驶，所以撞上了护栏出事了。之前我也想过很久，这种死法对你来说比较体面，安心去吧！”
曹老大给了两名杀手一个眼色，黑人森大步过来，一把揪住秘书的衣领。
“不……不……董事长……”
咔嚓……黑人森冷血无情，扭断了秘书的脖子。
秘书浑身抽蓄了几下，再也不动了。黑人森将他塞入车里，发动车子，用一根长棍子穿过车窗直捅油门，呜……！
车子瞬间提速冲向护栏，轰隆……
悬崖下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声中冲起一团蘑菇云，坠落下去的汽车刚好砸在一片礁石上，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
曹老大冷冷一笑，回头看了眼两名杀手，正要撤退，黑暗的林子里响起一阵掌声，啪啪啪……！
“不错，你们不去好莱坞实在太可惜了，从编剧到导演，一个不少，曹老大，发现我以前怎么就错看你了？你居然是整个曹家最有心机人，心狠手辣。”
一名年轻人从黑暗中冒出，三人大惊，对方来得好不蹊跷，竟然没有丁声响。两名杀手就要掏枪，曹老大摆摆手，一双眸子里布满杀气。
“是你？”
“你以为还会是谁？”唐睿不紧不慢走出来，“我真没想到曹永福竟然会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呵呵……天意啊。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曹永福作秀一辈子，居然没能为自己积半点德，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你什么都知道了？看来留不得你。”曹老大阴沉着脸，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一幕让唐睿看到，对他也是极大的危害。
可唐睿似乎没感觉到对方的杀意，笑盈盈扬了扬手机，“唉，新买的水果机就是不错，这么黑的环境下也能拍清楚，我要是把这些曝光，你猜整个全州会是什么反应？”
“放心，他们不会看到这一切。”曹老大冲着两人喝了句，“干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