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镇上的太行大酒楼,余浩东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前历史老师和准继父张振清。
大家寒暄坐下后,余浩东客气地说:“张老师,你还认识我吗?”
这次赴宴的就是余浩东母子和这位张老师三个人。
“认识,认识。我还教过你历史课的。你那时候是班里比较瘦高的一个学生。”张老师自己也身形瘦高,并且戴着一副样式过时的眼镜,穿了一身很干净斯文的中山装,正是还种有些过时的装扮衬出了脸上的落魄神色。
“那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余浩东说着给张老师倒了一杯茶。
“是这样,我老伴前年去世了,得病死的。我呢,在学校办了停薪留职。因为她的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从前我是在镇街上开粮油店的。现在店开不下去了,这段时间我正在托人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回学校继续上课。离开讲台快八年了,学校也换了校长,我想再回去。”张老师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了,还是改不了知识分子的说话习惯。
如今的余浩东也是见了大世面的,他倒是觉得这个以前印象不太好的张老师和自己的妈妈挺合适。像妈妈这个情况,叫她再在农村找个没文化的老伴也不合适。但是在镇子上能找个什么人呢?张老师怎么也是大学生,知识分子。看母亲的意思对张老师也是很满意的。
拿定主意后,余浩东就想找人把张振清把回学校教书的事情给办了。对他来说这不是多难的事情。这年头,有钱就好办事。
“张老师,我家的情况相必你都知道的。我妈这辈子不容易,含辛茹苦拉扯我两兄弟成人,吃了很多苦。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两位老人没有意见。做儿女的肯定不会反对。如果将来你和我妈成了,我也会把你当父亲看。您家那边儿女们不会干扰你再婚吧?”
余浩东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惴惴不安的张振清立刻放松了。因为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记得曾因为心情不好而借黑板没擦干净打过一个叫余浩东的学生。但是,现在余浩东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不提。
“我那边,基本没人管。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是亲生的。在县城教小学。还有两个是我前妻的,他们都不会管我的事。没想到,我张振清一辈子志大才疏,最后过得这么难。”张老师说到这里真情流露,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老师,您要回学校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只要以后你能对我妈好就行了。现在,说真的没钱没关系不好办事。”
“是的,那你多费心吧。前些天你妈,奥,袁大夫还给我提过这事。都怪我年轻的时候太过清高耿直,到处得罪人弄得妻离子散。那浩东,我这里就谢谢你了。不瞒你说,镇中的校长说是愿意帮忙。可半年多了就是没动静。我知道这是嫌我没给他送礼。”张振清皱着眉头语调苦涩。
“不用给他送,我过几天找找县里的领导给你解决。到时候,你请校领导吃顿饭就行了。”就这几句话,余浩东忽然对张振清有了好感。
有钱能使鬼推磨,次日余浩东去县城,直接通过他们药品加工厂的总经理找到分管副县长。请副县长吃了一顿饭就给解决了。而且这顿饭还是副县长给报销的。原因是副县长家有几个亲戚在公司上班,需要余浩东照顾。
下午余浩东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张老师的问题解决了。叫他下周一去找校长。妈妈高兴地答应了。
办完了这件事,余浩东就想去办自己的那件私事。
余浩东和小陆在药品公司的小招待所里住下。第二天早晨起来,余浩东对小陆说自己开车出去办点私事,叫小陆在招待所等他。然后,余浩东就拿了车钥匙开车出去了。
……
从A县城到B县城有一百多公里,而马艳丽的家则是在B县东部比较偏远的一个镇子。余浩东按着GPS导航仪的指示往那个镇子上开。一边开,余浩东的心一边想起自己和马艳丽从相识到死别的点点滴滴。一时间,他也说不清对这个女人是一种什么情感。但有一点是真实的,那就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日子里,马艳丽和邱落雪一样,用自己圆润的肩膀给了余浩东有力的慰藉和依靠。就凭这恩情也够余浩东感激一生。尽管马艳丽出身风尘,但在余浩东心里,马艳丽和那个豪门少奶奶的邱落雪一样,是他余浩东一生都不能忘怀的女人。对邱落雪,余浩东还有机会报答,而和马艳丽却已经阴阳相隔。马艳丽是那几个爱他的女人里,唯一一个死去的人。在马艳丽临死去时,曾经抓着余浩东的手要他像个女婿一样照顾好她的家人。可是两年多了,余浩东为俗事所扰,竟然没有来看马艳丽的家人一眼。
艳丽,我对不起你。我该早来的。
想到这里,和马艳丽两个人在床上的种种恩爱旖旎又回到眼前来,余浩东禁不住心跳加速,热泪盈眶。
因为心中的澎湃激荡,余浩东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擦擦泪,平复一下情绪。人活着,有时候真是太累了。如果这辈子能叫余浩东由着性子自己选,他宁愿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种从一而终的生活。比如说,他和卢晓燕回安徽的农村里去过一种平凡的生活,他觉得也比现在轻松。然而,命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选择。余浩东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高俊霞、卢晓燕、马艳丽、佘琴琴、邱落雪,一共五个女人进入到他的生活,和他发生纠葛。给她爱情的同时也折磨他。
五个女人,有点多了。男女****这种东西,经历的多了不如没有。因为内心的痛苦有时候会跟随人的一生,无法放下,无法割舍。而长久地放在心里,最后发酵出的东西也似苦似甜,细品品都是苦多甜少。落下的往往只是种种债和内心的折磨。这是何苦来呢?
可是这种情缘又由不得自己,它和种种利害关系掺合到一起逼到自己的面前来,不接受也得接受。当然,最后种出苦果也得自己尝,怪谁呢,谁也怪不得,这都是命。
余浩东坐在车里想了许久,才从愣怔里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用纸巾擦了擦脸继续开车前行。
“大爷,往马家庙村的路怎么走啊?”
前面是个叉路口,余浩东停下车用A县的土话问一个路边摆卖甘蔗桔子的老汉。
“你往东边这条路开,再下去有个十多里,在南面山坡上那就是马家庙了。”老汉很客气地说。
看着老汉三轮车里的东西,余浩东灵机一动,觉得自己也该买点东西拿着才好。于是他就下车买了老汉一些桔子、花生和几节甘蔗拿到车里。
十几分钟的凸凹乡路不一会就到了。这个叫马庙的村子不算大,和他自己的老家余家坳差不多,也是三四十户人家住在一个很缓的山坡上。但是这个村子的民居却还赶不上余家坳,因为余家坳村是在省道的边上交通相对方便,去镇上也不远,所以经济情况相对好一些。村里的房子大部分是红砖红瓦,也就是院墙大部分还是石头的。而马家庙这个村子大部分房子还用着民国时期的青瓦,有些房子的屋檐上还能看到年代久远的青瓦当。这都是些土坯房石头房。村街上人迹罕见,显得荒凉而冷清。有些房子的历史大约有上百年了。时光在这里如同粘粘的小米粥,流动的缓慢而忧郁。如果要拍民国时期的山区电影的话,这个村子不用收拾就可以直接拍摄。
余浩东的车开到村街上找到一个有石碾台的平地停下。然后他下车沿着村街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到处看。走了一会才在一个石头小院里看到了有个婆婆在晒衣服。因为这院墙委实是太矮了,也就刚到余浩东的胸口那里。因而一边逡巡一边往上走的余浩东很容易就发现了老人。
“大娘,给你老打听个人家。”余浩东凑到院墙前,用自己家乡的土话问道。他觉得自己的家到这里一百五十多公里,口音应该是差不多的。
“你找谁家啊?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下一些老的和小的。”大娘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着这个外来者。
“马艳丽家,他有个弟弟不会说话的。”余浩东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