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
“晟小子！！”
方晟正在朝叶玉跑过去的时候，看到房顶上的四个人马上就要接近巷子中央部分，眼看着自己赶不及的方晟连忙停下脚步高喊，同时举枪瞄准靠着巷子最近的人扣动扳机。
左简追着方晟朝叶玉的方向跑，却看见从方晟左边冲出来两个人，枪口齐刷刷的对着方晟要害，他举枪已经来不及，只得高喊一声希望引起方晟的注意，人却加快脚步扑到了方晟身上。
方晟射杀了离叶玉最近的人之后瞬间就被左简扑倒在地，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枪声，分不清是叶玉那边传来的，还是自己耳边响起的。
方晟讷讷的睁大眼睛，此刻也顾不上叶玉，他努力转头想看伏在自己身上的左简的情况。因为他感觉到左简的身体在不断的抽搐，方晟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看到，眼睛就已经盈满泪水，缓缓流出眼眶。
方晟一只手抓着左简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手枪从左简腋下抬起，对着不断射击自己并向自己靠近的两人扣动扳机，只两声枪响，那两个人就应声而倒。
方晟扔下手里的枪双手颤抖着扶起身上的左简，双手摸向左简的后背，触手一片滑腻湿润。
当下方晟鼻头一酸，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握住一般，全身上下窒息般的疼痛。
“左……”
“你没事……”听到方晟哽咽的声音，左简微微睁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轻声呢喃着，“真……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救我？”
方晟用力抓着左简的身体才没让他滑到下去，可是随着左简越来越困难的呼吸，方晟觉得自己身体上的力气也跟着被抽走了。
“我……我是……”左简借着方晟双手的劲道，无力的靠在方晟怀里，头蔫蔫的搭在方晟胸前，喘着粗气笑道，“你……你的大哥啊！”
“左老哥！”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越来越凉，左简的身子越来越没有力气，方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渐渐坠落，自己的身子也在跟着慢慢变凉。
当时觉得感动后来觉得讽刺的话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浮现在眼前的左简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大哥啦！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让你们饿肚子！以后有了事，哥哥罩你们！”
“晟小子你行啊！哎我跟你说，采光不好的坚决pass，楼层不好的坚决pass！”
“方晟，谢谢。”
“左老哥！左老哥……”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从手中滑落，方晟连忙把抱人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慌乱的低唤，用力眨着眼睛，企图把眼里的泪水都挤出来，好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晟小子。”左简动了动手指，想要握住方晟的手，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无奈的扯扯嘴角。
“左老哥，你说……”
看到左简的动作方晟连忙抓住他的手，弯腰让自己的耳朵离左简更近一些，现在左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而且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如果不是凝神去听，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替……替我……活着……”
最后两个字如同叹息一般弥漫在嘴边，豆大的泪滴从方晟眼中低落，他用力抓住左简已经没有了力气的手，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啊！！”
方晟猛地抬头用力大吼，怀里的人任由他怎么动作都不在有反应，他就这么在自己的怀里渐渐咽了气。
这是他方晟的第一个拜把子兄弟，这是第一个用身躯替他挡枪的兄弟，这是第一个说“以后我罩着你”的兄弟！
“夜阑仙！！”
方晟的悲鸣回荡在空荡破败的街道上，带着满腔的恨意。
“方晟！”
方皓瑾的呼声从远处传来，方晟后知后觉的看过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眼泪顿如决堤之势。
“皓瑾！”
“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泪流满面的方晟，方皓瑾连忙加快速度跑了过来，把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拍打着。
“我让人把他运走，这边事完了你把他好好安葬了，行吗？”
方皓瑾低声安抚着，手握上方晟的，然后一点点掰动方晟的手指，企图把左简的尸体从方晟手里拿出来。
“左老哥！”
方晟感觉有人在掰自己的手指，连忙又收了收手臂，转过头瞪着方皓瑾。
“乖，方晟。”看着方晟这幅受了大打击的样子方皓瑾蹙眉，又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安抚，“你总这么抱着他也不行，我让人把他送回车里，我们去找夜阑仙。”
“夜阑仙……”方晟低声呢喃，双眼渐渐恢复清明，被恨意占满，“夜阑仙在哪？”
“我们正在搜索。”方皓瑾招来一旁的属下让他们把左简的尸体拖走，然后拉着方晟起身，把地上的手枪捡起来塞回他的手里，“我们先去看叶玉的情况。”
“叶玉？叶玉！”
方皓瑾的话让方晟想到了倒地之前的情景，当下一把推开方皓瑾，转身朝叶玉的方向跑去。方晟跑到巷口，看清里面的情况时步子一顿，随后又猛地加快速度，朝叶玉的方向跑去。
“叶玉！”
“左简，死了？”被掩在人堆下面的叶玉听到身旁响起方晟的声音，平声询问。
“左老哥，死了。”方晟哽咽，随后弯下身子开始挪动附在叶玉身上替他挡枪的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还好。”叶玉轻声回答，笑了笑，“他们的火力太强了。”
一开始方晟还没心思去想叶玉说的火力太强指什么，他以为叶玉是在说他们的人太多。直到方晟把压在叶玉身上的两个人都挪走之后，双腿一软，顿时摔倒在地。
“为什么？”
“火力太强了啊。”叶玉顺着方晟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汩汩流血的腹部，轻轻笑着，“这两个人给我当肉盾，都没能幸免。命啊……”
“快给叶军师止血！”随后而来的方皓瑾看到叶玉的样子，沉声命令身后的人。
听到方皓瑾的声音叶玉抬头看去，之后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起来。
“是你啊！”
“别说话了！先止血！”
看见叶玉脸上的笑容，方皓瑾蹙眉，在他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扒着叶玉的眼睛看了看，眉头蹙的更紧。
“宇文月让你活着，你不能死。”
“没用啦。”叶玉轻轻摇头，缓缓伸手指了下一直在流血的地方，“这一片……都漏了。”
“哪那么多废话，先止血！”
听到叶玉的话方皓瑾脸色变得更加阴郁，抬头给他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抓过叶玉的手开始听他的脉象。
“指挥官……”叶玉没有阻止方皓瑾的人给自己止血，轻轻叫他，“帮我给****带句话。”
“你还知道我是指挥官？有话你自己亲自跟他说！”方皓瑾握着叶玉手腕的手陡然收紧，出声低喝。
“你也知道我挺不住了，何必呢？”叶玉摇头，“帮我跟他说，这些年，谢谢他，只有他。然后，替我活着。”
“替我活着”四个字仿若开关一般，触动了方晟的启动按钮，他看着叶玉失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随后扑过来双手紧紧抓着叶玉的腿。
“叶军师！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才……”
“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玉笑，“计划是我和宇文月一早定下的，今天是我自己失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会带这么多人。要不是……你昨天给我送来装备，我会死的更早。”
“你不能死，不能！”
方晟紧紧握着叶玉的腿，双目瞪得通红，左简为了救他死了，叶玉现在也要死，他策划这个计谋有什么意义？夜阑仙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们的人却接二连三的死亡！
“说什么傻话。”叶玉轻笑摇头。
“****的电话通了，你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
方皓瑾把电话塞到叶玉手里，把他的手贴到耳边，然后一把抓起方晟，对给叶玉包扎完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退了出去。
方晟站在方皓瑾身边怔怔的看着叶玉笑着对电话说着什么，然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叶玉的脸上渐渐露出幸福的神色，之后就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举着电话的手也摔在了地上。
叶玉的手跌落在地的时候，方晟也跟着同样跪倒在地。
几分钟之内，他眼睁睁的看着左简和叶玉相继离开。方晟觉得，他的心已经不会跳动了，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只剩一副躯壳。
替我活着。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如何替他们活着？
活着的人，怎么能代替他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替我活着。
这句话，何其残忍。
“叶玉和****。”
站在原地一直凝望着小巷里叶玉的方皓瑾突然出声，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讲给方晟听，又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方晟！找到夜阑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