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西接到通知赶到堂口的时候，方晟正在餐厅里和麦小一起吃饭，麦大被方晟支去和赵乾坤一起核对万演文手下信息去了。
“懿西你来啦？”正在啃棒骨的方晟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用沾满了油的手指了指餐桌，“一起来吃点儿？”
“拿副碗筷。”看见方晟邋遢的样子懿西抽了抽嘴角，扭头对一旁的手下吩咐，然后随手抄起一个椅子就坐到了方晟旁边。
“尝尝，小李子这骨头汤是越做越有水平了。”方晟张着油手把桌子上的汤锅推倒懿西面前。
“晟哥今天胃口不错啊！”
听到方晟叫厨师长小太监一样的称呼懿西又抽了抽嘴角，不懂设色的看了麦小一眼，在收到对方耸肩表示无奈的表情后，懿西重新淡定的喝汤。
“晟哥找我来有什么事？”
“嗯？没什么事，就是一起吃吃饭叙叙旧。”听到懿西的询问方晟漫不经心的回答，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汤汁。
“咳，方晟？”一旁早就结束战斗的麦小惊讶的看着依旧毫无知觉啃骨头的方晟，出声清了清嗓，带着警醒含义低唤。
“嗯？”方晟后知后觉的朝麦小看过去，然后猛然回归状态，“哦！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当铺那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影响。”
“影响倒是还好，没多大。”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方晟，懿西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头，低声道，“本来之前当铺这一块儿就是独立的，有自己一套体系。所以万演文这里出了问题，当铺也不受影响。”
“那就好。”听过懿西的汇报方晟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那走……”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方晟平静的脸色有些怪异，抿了抿唇，重新开口道：“给我找几个机灵点儿的管事，万演文手里的摊子得尽快打理好。你分一些手底下的人给我，我明天带过去让先熟悉熟悉业务。”
“晟哥这是在跟我借人还是调人？”
方晟的安排一下来，懿西就觉得今天可能是他一生中做的表情最多的一天，这种聪明的老大突然变成傻子一样的转变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懿西对于冷琰的死对方晟造成的打击这件事还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不太清楚方晟和冷琰之间的具体奸情，但那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男人都是可以理解的。
何况冷琰这个存在对于大家来说俨然类似一个神话，所以各家都敬重冷琰，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冷琰对着干。
可是像方晟这样失神落魄跟死了爱人一样的反应，懿西就有点不太理解了。可惜、惋惜甚至是心疼都可以理解，可是这样一幅空落落跟没了灵魂一样的反应是闹哪样？
听到懿西的询问方晟低头沉吟了一下，万演文的手下现在都在这里了，这些人对于方晟来说是基本都不可信的，即便答应了他们进萧家，也是全部从小弟从头做起。
但是万演文原先负责的那块儿又必须需要经验老道的好手，方晟觉得懿西是个精明人，那他手底下必然没有庸才，从他手底下调人过去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可是懿西这话一出口，方晟就听出来问题了。把人调过去之后是归自己管还是归日后瓷器这一块儿的负责人管还是归懿西管，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不然调懿西去负责瓷器？
或者……
当铺和瓷器一起？
这么想着方晟看着懿西的眼神就变了，当下让敏感的懿西变得警惕起来，方晟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明显全是算计！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把懿西的表现看在眼里头，方晟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把手里啃干净的骨头扔到桌子中央的铁盆里。
看着自己熟悉的方晟终于回来了，但是懿西突然又有些想念刚刚那个干什么都不在状态，还说要跟自己叙叙旧的方晟了。
“没事。”懿西摇了摇头，干声说道，“晟哥有事吩咐。”
“嗯！”方晟满意的点点头，又从锅里挑出一块骨头，左摇右摆的欣赏着，“懿西，你很能干，是个得心应手的助力。有这么一句话，叫做……能者多劳对吧？”
懿西看着方晟那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干涩的点点头，他觉得他已经知道方晟想干什么了。
“你看咱们堂口目前正是缺人的时候。”方晟撕下一块骨头肉沾了沾生抽，扔进嘴里，一面眯着眼咀嚼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刚刚分了笑佛李的地界，我的一部分精力要放到整顿那里上。所以万演文这里我急需一个靠谱的人打理。”
“晟哥放心，我的人绝对靠谱。”懿西一本正经的出声保证，“晟哥您需要几个人，我马上给您调过来。”
“不行。”对于懿西难得配合的提议方晟立马摇头否决，“你手下的人虽然靠谱，但是能力有限。瓷器这块儿需要一个社交手腕强的人，你的手下再强也肯定强不过你。”
“晟哥……”懿西低唤，“您想让我做什么，直接吩咐。”
“接受万演文的摊子。”方晟直接无视了懿西怨念的视线，振振有词道，“之前就数你和万演文接触的最多，他的事情你应该多少也清楚一些。我会把我掌握的资料都告诉你，你大胆的放手去做就好。”
懿西看着交代完又闷头吃肉的方晟，突然觉得有些内伤。因为他发现，之前方晟那些失魂落魄的表现似乎都是为了后面坑自己而做的铺垫，也就是说，方晟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让他接手瓷器这一块！
懿西开始醒悟到自己在几分钟前质疑方晟是多么多余的举动，因为这个狐狸一样会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失魂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
懿西默默的在心里做了决定，他再也不相信方晟会脆弱什么的了！
“对了，你们的左简副堂主不在了。”方晟终于把自己吃的肚皮要爆开才停手，甩手把骨头扔进盆里，表情平平的看着懿西，“现在堂口缺少坐堂的，我还没选好人选。”
方晟的话让正在喝汤的懿西手上顿了顿，之后懿西努力平静的把碗放下，直勾勾的看着方晟。
他觉得这一晚上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了，大的他有些不能及时消化。
“左副堂主……”
“走了。”干脆利落的回答，方晟抬眼看了下懿西，忽然笑道，“所以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缺人手了吧？”
看着笑眯眯的方晟，懿西蹙了蹙眉头。怎么好端端的，人说走就走了？
“晟哥，把兰婆也叫来一起聊聊吧。”懿西放下手里的筷子，严肃的看着方晟，“晟哥可以暂时让赵乾坤坐堂。”
方晟摆摆手否决了懿西的提议，淡然道：“乾坤不行，他是跑堂，要替我去办事的，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那晟哥先把之前的管堂提上来吧。”懿西再次蹙眉，“执堂升管堂，然后从兰婆那里调个人回来做执堂。兰婆那里的人做起组织训练的活，应该更得心应手一些。”
“嗯，这个提议不错。”方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我打算让殷主事做陪堂。”
“反正殷主事还有四个月就高考完了，以后也就有时间处理事务了，可以。”
懿西知道方晟是对自己不信任的人不能放手做事，所以才给殷末安上一个陪堂的名号。陪堂的作用大致可以算是牵制坐堂的，萧家有规定，坐堂处理的事务必须由陪堂签字才能生效。
虽然之前殷末也在做陪堂的活，但左简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从来不需要殷末签字。
“那堂口的分布就先这样。”方晟伸手敲了敲嘴唇，对懿西笑了笑，“今天找你来还有别的事。”
看着对自己笑的方晟，懿西觉得他今天算是跑不了了。
“晟哥吩咐。”
“倒是谈不上吩咐。”方晟一边用温毛巾擦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就是提点你两句，虽然让你接了瓷器这块的活儿，但是当铺那里也要看好了。两头都要把严，最近风头紧，我想你应该也清楚。锦瑟虽然是不可一世的寡头，但也难免有人想对它下手。”
“晟哥放心。”
懿西点头应下，他知道方晟的担忧是什么。那天万演文被活剐的场面他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从其他人的形容中也能听出来宇文月时真的发狂了。
连道上各家都要敬三分的奇葩宇文月都有人敢下手，觊觎上了，那么方晟担心有人想朝现在同样挂在宇文家名下的寡头锦瑟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有可疑的人……”方晟低声交代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沉吟道，“全部抹杀！”
最终下定了决心，方晟不容否决的看着懿西，双眼中是对人命毫不在乎的淡漠。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方晟掷地有声的表明立场，冷琰的事情上他没有全部的责任也有一半的责任。
他太轻信万演文了。
所以这次，为了避免类似冷琰的悲剧再次发生，方晟决定再也不轻信任何人。只要是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一律抹杀！
他再也不想看见宇文月疯狂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