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独孤毅神色稍缓,道:“说下去。”
凌宇风一愣,他不曾料到自己随口所说的话居然得到了独孤毅的认可,一想到问题出在那派去查案的人身上,他不由得面色一寒,道:“他们原先是付东辰的人,莫不是付东辰在背后搞的鬼?”
独孤毅抬眸,看了看窗外那棵随风摇曳的楠树,淡然道:“只是猜测而已,至于问题是不是出在这两个人身上,细细查探一番也就是了。”
“依外公之见,这件事该如何查起?”
独孤毅站起身,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看也没看凌宇风,倒是向外走去。凌宇风刚想起身去追,却听见独孤毅边走边说道:“切莫忘了,你这里是大越朝的大理寺,乃是刑罚聚集之地。听闻这大理寺中有一百零八种刑具,想来当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说完这句话,独孤毅的身影消失在凌宇风的视线里。
凌宇风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是啊,这里是大理寺,要什么样的刑具没有,不过是从两个人的嘴里撬出一些话罢了,有什么难的?身而为人,皆是血肉之躯,受一番苦刑,什么话问不出来?
另一边,霍云卿和林翔刚刚破了一桩案子,两人有说有笑,回到了大理寺。刚踏进大理寺的大门,就被守在大门口的衙役挡住了去路。见状,林翔面色一凛,道:“何事?”
那衙役躬身施礼,道:“二位捕头,大人有令,请二位去叙话。”
林翔和霍云卿相视一眼,近来凌宇风并不怎么管大理寺的事情,今日倒是想起来找他们二人叙话,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只是,既然是凌宇风找他们,他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由此,霍云卿便冲着那衙役说道:“你带路就是。”
衙役点头应允,走在二人前面,霍云卿和林翔则跟在后面,越往前走,二人脸上狐疑的神色越浓。因为这衙役带路的方向并不是凌宇风的房间,而是大理寺监牢的方向。霍云卿知道这其中有猫腻,而问这衙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也就听之任之,继续随着那衙役向前走去。
一进到监牢之中,一股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霍云卿掩住口鼻,借着微弱的光亮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眼前被无数的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凌宇风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椅子上。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两副行刑架。那行刑架通体黑色,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映着火把的光亮,散发出一股幽冷阴暗的气息。
二人走到凌宇风面前,躬身施礼。
凌宇风瞧了二人一眼,吩咐道:“绑上去!”
林翔低着头,犹自纳闷,一路走来,并未看到什么嫌犯,要绑谁上去呢?正纳闷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的两臂被人狠狠地钳制住,朝着行刑架的方向拖去。林翔猛然抬起头,边挣扎边说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凌宇风狠狠地捶了一下椅子,道:“事到如今,你还问我是何意?不急,待会儿用了刑,你就知道本王是何意了。”
林翔一愣,想不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与他相比,霍云卿倒是冷静许多,她并不挣扎,任由那些衙役将她绑在行刑架上,却是看着凌宇风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我二人皆是您大理寺的人,平日里查案也是勤勤恳恳,不敢有半分偷懒,若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池,惹得大人不悦,还请大人明示。”
“本王做事,只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捕头来质问!”凌宇风厉声斥道。
“大人做事,自然用不着向我等交代。只是,凡事事出有因,大人说个明白,我二人即便是死,也好死个明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待到来世为人,也好活得透彻,总比这般做个枉死鬼的好。”
凌宇风站起身,瞥了霍云卿一眼,道:“那好,本王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如此,你二人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好知道是你们自己的错,怨不得本王。吏部尚书闫方远的那本账册,是你们拿走的吧?”
闻言,林翔面如土色,这件事他自问是做得隐秘,凌宇风是如何知道的?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他看向霍云卿,发现后者倒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他忙掩饰自己的慌张,却发现凌宇风已经阴仄仄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凌宇风狞笑着走向林翔,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恶狠狠地说道:“怎么,被本王说中了吧。”
林翔呼吸不畅,几欲窒息,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凌宇风松开林翔的脖颈,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将他绑到行刑架上去,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的头上动土!”
不过是顷刻间,林翔便被绑在了行刑架上。他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只是……他看了霍云卿一眼,尔后收回视线,对着凌宇风说道:“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云卿无关。”他与霍云卿相处良久,深深佩服她的为人,再加上她又是五王爷的朋友,他对五王爷也是敬重有加,因此便想着在这个时候护她几分。
然而,凌宇风却是一阵冷笑,尔后说道:“这件事本王自然会查,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来人啊,用刑,一个不少!”胆敢算计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便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闻言,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霍云卿闭上了双眼。
而此时守在外面的云泽,见霍云卿进了监牢许久还不见人影,不禁有几分担心,他原本想着暗暗潜进去一探究竟,却发现今日的大理寺监牢不同往日,除了原先的戒备加强了之外,里里外外又多了不少六王府的暗卫。探查到这一点,云泽觉得事关重大,不敢耽搁,忙折身去了五王府,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告知。
凌宇赫听完,只觉得目眦欲裂,当即就要往外冲。恰逢此时付东辰也在,忙一把拉住了他,道:“现在我们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能贸然行动。”
凌宇赫挣扎着,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炸裂而出:“我管不了那么多!”说着,凌宇赫就要往外冲。
付东辰慌忙上前,紧紧扣住他的肩膀,声音也不由得高了几分,吼道:“你要是就这么冲到大理寺,无异于把霍云卿推进了火坑,你懂吗?这才是真的害了她!你冷静一点!”
原本,因为凌皇表现出的偏爱,凌宇赫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若是霍云卿和他的关系公之于众,之后霍云卿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这一点,凌宇赫何尝不知?他双肩微垂,苦笑了一声,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像此刻这般无用。此前,他数度被人追杀,有好几次险些丢掉性命,但他却从未怕过。这一次,前所未有的,他害怕了。
见状,付东辰慌忙说道:“你且先冷静,不管怎么说我也做了这么久的大理寺寺卿,里面有不少的亲信,我先去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如此知己知彼,咱们也好想出对策,总比现在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的好。”说完,见凌宇赫点了点头,付东辰才放了心,大踏步离去。
他走后,凌宇赫也不闲着,即刻发出云牌令,令京城附近的所有暗卫待命。
半个时辰后,付东辰去而复返。见他回来,凌宇赫慌忙说道:“快说!”
付东辰面露颓色,道:“说也怪了,今日的大理寺监牢竟似铁桶一般,消息传不进去,也送不出来,不过我倒是打听到,凌宇风有这一番动作之前,独孤毅去见过他。”
独孤毅!凌宇赫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电光石火间,他如梦初醒:“糟了,定是闫方远的事情败露了。卿儿危矣!”说着,凌宇赫夺门而出,全然不管身后付东辰的声声疾呼。
暗卫早已集结,凌宇赫选出五十名精锐,黑巾蒙面,直奔大理寺监牢。此时尚是白昼,那么多人自然是藏不住的,很快就被埋伏在监牢附近的凌宇风的人发现了。两股人战在一处,打得是难分难舍。过了约莫半刻钟,凌宇赫率人撕出了一个口子,直往监牢里面奔去。
到了最里面,火把通亮,凌宇赫一眼就看到了行刑架上的霍云卿,此时的她,发丝凌乱,身上已经布满了鲜血,显然是受过一番苦刑了。然而,看到凌宇赫来,她却是冲着他微微摇头,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
见此情景,凌宇赫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不管不顾地朝着霍云卿而去。
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帮人,凌宇风脸上却是丝毫未见惊异之色,反而是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
“别管我,快走!”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霍云卿声嘶力竭地喊道。
凌宇赫也意识到了不对,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在他奔到离霍云卿十步之遥的地方,只见凌宇风一扬手,便有兵士从不同的地方涌了过来,将凌宇赫等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