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号经胡安?德富卡海峡驶出维多利亚湾,沿美洲西海岸南下,准备取道夏威夷群岛,经美拉尼西亚去悉尼。
在蔚蓝平静的海面,“猎人”号缓缓地行驶着,美洲大陆的轮廓时隐时现,也不时地有一艘船影从遥远的海平面掠过。
由于快要过年了,船长下令,除正常航行班外,全船放假三天。此令一出,大家都格外高兴,就连平时老拉着一张驴脸的丹尼斯,也难得地露出些节日的笑容来——尽管那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要举行大会餐,厨房人手不够,凡是愿意帮忙的都一齐上。洗菜的,切肉的,布置餐厅的,都忙得不亦乐乎。尤其是中国人,拌馅子的拌馅子,和面粉的和面粉,准备包中国传统的水饺,放到冰库里冻起来,以便会餐的几天每天都能吃上水饺。
恩家敏显得无所事事,看到别人都在有声有色地忙,他感到有些无聊。中午,欧阳杰下了班,他硬拖着欧阳杰到二台喝啤酒,一到二台,二台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中国人一个也不缺,都在包饺子,其中赵起浪的嗓门最大最响,边包边吹,嘴闲不着,手也不闲着,把几个看稀奇的老外看得大眼瞪小眼的,心里想:中国人真他妈会搞,这面粉变成面团,然后又变成一个个圆鼓鼓像耳朵一样的玩意!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吃呢!
“嗨,又来了两个帮手!”
高鹏这么一喊,大家都扭过头,一看是欧阳杰和恩家敏,赵起浪大嗓门又叫开了:“喂,你们两个主角怎么总是磨磨蹭蹭的,我们的高导演嘴皮都念叨破了!”
“今天有你唱主角就可以了,我们是观众!”恩家敏一看这么热闹,也乐呵呵地说。
“阿杰你这小子,做什么都说不行,其实比谁都厉害!比如玩女人,那绝对是少年英雄!英雄少年!包水饺还用说,更何况你是连云港人,这水饺可是你们那一带最流行的!”赵起浪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欧阳杰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老赵这张嘴,非得嫂子才能管得住,看我到上海后不打你小报告!虹桥机场送行时嫂子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你……你这小子,嘿,别乱说了!”赵起浪这才被点中要害,那嗓门也变得小起来,冲欧阳杰直挤眼。
“别揭人家短,吹点高兴的,行不行?也好轻松轻松。”高鹏真的当起了“导演”。
老木匠罗清水也和大伙一起忙着,看起来兴致特别高,但他和大伙在一起,大伙总当他不存在一样,没有人和他搭话,有时他想插上几句也找不到机会,现在听高鹏这么一说,他感觉机会来了,干咳两声,开口说:“我老罗……”
大家一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想笑,赵起浪忍不住接上去说:“你老罗见多识广,是个‘老门槛’,谁不知道!”
大家本来笑得不厉害,经赵起浪一点拨,都哈哈大笑起来。
罗清水显得有些尴尬,不满地瞅瞅赵起浪,说:“我老罗虽不是见多识广,但至少碰过一些稀奇事,你不一定都碰上!”他瞅瞅大伙,见没人吱声,都在等他的下文,便又接着说,“比如我年轻时,有一次我们船到非洲的马达加斯加,那时正是南半球最热的时候,我和两个同伴到码头边的一个小镇上闲逛,看到路边有一群蜻蜓一般大小的黄蜂,正在争着采蜜,争激烈的时候,就像人类一样开始打架。我们看很有趣,其中一个同伴指着正在打架的两个黄蜂,笑着说:‘这是什么鸟玩意,它妈的四不像,又像蜻蜓又像蜂子’。”老木匠提了提嗓门,更加绘声绘色地讲道:“怪就怪在这两只蜂子好像能听懂人骂它们一样,马上停止了打架,一起扑向我那同伴,你们说怪不怪,能听懂倒也罢了,仿佛还认识他,我们三个人,两只蜂子偏偏一起扑向他,结果他肩上和胳膊伤上,就肿起两个拳头大小的包!”
“这么玄?是有些怪!”有人说。
老木匠得意了,说:“这还不算怪!他回船后,上点消炎药膏在被蛰的地方就以为无事了。殊不知第二天晚上,船上放录像,是那种正宗的西欧A级片,看过之后,我那位被蛰的同事偷偷找到我,说,‘老兄,坏事了!’我问他什么事,他哭丧着脸说,‘刚才看那片子,我‘老二’瞧不起来了……”
大伙果然忍不住笑起来。
“你想想,我们当时都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那片子翘不起来,不麻烦了!我问他什么感觉,他说不但‘老二’翘不起来,而且全身乏力。他说,‘这样回去怎么跟老婆解释都不会过关的!’我说,我可以为你作证。他伤心地说。‘即使作证了又有什么用呢!那玩意儿不管用了,唉……非洲啊非洲,怎么有这种歹毒的鸟蜂子……’”
“后来呢?”
“后来嘛,这位老兄回去后,老婆果然不相信他,说他在外边寻花问柳,得了这怪病,是老天爷在惩罚他,活该!”
“老兄求我帮忙,我去替他解释,可他老婆怎么说?她说我们是串通好了的,还说跑船的没一个好东西……最后到底离婚了!”
“这种事情果然……”恩家敏咂咂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唉,看来跑船的兄弟真是冤枉!”一直沉默不语的杨佩儒深有感触地说。
“意思是有些意思,可太让人……不舒服了!”赵起浪见大家唉声叹气的,有些憋得慌,嗡声嗡气地说,“考虑那么多干啥,还像个走江湖的吗?既然世人不理解我们,我们就更不能亏待自己,该‘打炮’的就‘打炮’,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甚至连生死也不要去考虑!”
“老赵,你这脑壳里什么都装。”欧阳杰笑笑说,“扫黄应该扫到你脑袋里!”
“论知识,赵胖子也许比不上阿杰和小杨两位大学生;论歪门邪道,咱们大家可都要拱手认输了!”恩家敏边包水饺边说。
“什么歪门邪道?这叫见识,要说歪门邪道,我倒真见过!”赵起浪自豪地说,“不是我吹,在座的兄弟可能都没看过,一是不一定有机会碰上;二是碰上了也不一定去看呢——门票可是三十块美金,在八几年三十块美金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底什么歪门邪道,讲呀!”刘长命催他。
“那次我们船到芭堤雅,泰国的芭堤雅,其实靠的码头离芭堤雅还不近,但听说芭堤雅人妖表演,我就跑去看了,奶奶的,每场才一个钟头,收费三十美金!”
“贵的离谱了。”
“哪里,看过了我就觉得值得,人家大姑娘脱得光光的,让你什么都看到了,这还不算什么,离奇的就是人家那玩意儿,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到死我都不会相信!”
“怎么啦?”
“首先是‘吃香蕉’,那地方比我们嘴巴还快,香蕉被一段一段‘咬断’‘吞’了进去,一阵子就‘吃’了好几支,我当时头上就直冒冷汗!可没等惊叹结束,就发觉这不过是‘毛毛雨’,下面的才叫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
“当然了!那就是开啤酒!”
“开啤酒?”
“嗯!那啤酒是观众买了送上去的,绝对假不了!就见台上的小姐,不,应该叫人妖,接了啤酒,往两腿之间那地方一插,哇,不得了,那场面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当场观众都狂热地惊叫起来,打着口哨,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到舞台上的指挥示意大家静下来,过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大家才安静下来,把一双双眼瞪得圆圆的,几乎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时,那人妖也没见用力,只听‘嘣’的一声,啤酒瓶盖就被打开了,那啤酒泡沫只往外冒,你说厉害不厉害!”
大家都听得呆住了,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恐怕是假的吧!”江涛吃惊地问,“比古龙写的武侠小说还玄呀!”
“假你个头呀!我当时是坐在前几排,看的清清楚楚的!”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开啤酒我用牙齿使那么大的力气才勉强打开,人家那玩意儿就可以开了!”小胖子于震海自言自语地说,“看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大家都被逗笑了。
“哎哟,光顾吹,大家都怎么停下来了!”高鹏叫了起来。
大家这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都把手里忙乎的事给忘了,都笑呵呵地说,全怪赵起浪妖言惑众。
“妈呀,你们卸磨杀驴,我本打算再给你们讲个更精彩的,现在算了,不讲了!”赵起浪摇着脑袋,边摇边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你们花钱也学不到这些东西,给你们讲了却说我老赵妖言惑众!好,撬我嘴巴我也不讲了!”说完,他真的闭起了嘴巴。
“赵师傅,我们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是呀,老赵,你不讲我们干活就觉得没劲!”
“不讲不讲,讲得口干舌燥有什么好处!”他边说边瞅了瞅恩家敏面前还未打开的两罐啤酒。
恩家敏和欧阳杰忍不住笑了。恩家敏说:“我看赵师傅是太口渴了,这样吧,你继续给兄弟们讲故事,我这还有两罐啤酒,就送给你解解渴吧!”
“嗨,这怎么好意思!能合适吗?”赵起浪嘴里一边说,一边摸过一罐打开,毫不客气地喝了几大口,说道,“即使没啤酒,也是要讲的!”
“现在准备讲点什么呢?”江涛说。
“仍接上文,仍接上文!”赵起浪又仰起脖子灌了两口,拍拍问他的江涛:“小伙子,这次让你猜中了——是假的!但一开始走上舞台,那绝对是两个标准的美人,衣服一件件往下脱,渐渐地脱得只剩下巴掌大的三角裤,那皮肤白嫩光溜,双腿细长苗条,屁股丰满撩人,再看胸口那一对宝贝,又大又挺。他们又合唱了支英文歌曲,我虽听不懂,可那声音还是能听清的,又尖又细又柔又滑……可他妈最后一亮‘底牌’,竟是两个男人……”
“哇!”
“其实也不完全算是男人,是男人动了手术后变成的女人,说起来是不男不女,那按理说也应该叫人妖!但她们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newhalf’,你们猜猜看,什么叫‘newhalf’?”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欧阳杰和杨佩儒身上。
“他们两个大学生要是不会,我们就更是头发扣豆腐——不用提了!”刘长命说。
杨佩儒想了想,红着脸摇了摇头。欧阳杰也是拿不准。
“哈哈,猜不出来,是吧!”赵起浪得意了,“‘newhalf’就叫做‘新人类’!”
“是呀!单从字面上翻译当然翻译不出来——我是听一个泰国华侨给我解释才明白的!”
“是呀!这些东西直译是很难明白的!”欧阳杰说,“有一次,一个朋友在和我谈话中说,现在开始流行‘one night stand’了,我就是搞不懂。心里想:‘站了一夜’怎么也能流行?你们猜什么是‘one night stand’?”
“你不是说是‘站了一夜’嘛!”于震海说。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么说一定是讲不通的了!”欧阳杰说,“直到后来,我问我那位朋友,他笑着告诉我,‘one night stand’是‘一夜情’。”
“我说呢,要是‘站了一夜’连床都上不了,哪里还谈得上有情!“赵起浪故作内行地解释说。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根据时差的计算,下午就算是除夕,自然,会餐就从下午开始。虽然大家都不停地张罗着,厨房也专门挑了两个帮厨,可是辛苦的还是高鹏,自从昨天下午包好了初一、初二准备吃的水饺之后,晚上又加班准备会餐的菜肴。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决心要让兄弟们过上一个美满如意的节日,所以在厨房里乐呵呵地烹、炸、煮、炖、煎、炒、烤,乒乒乓乓,不知疲倦。
刚过中午,卡罗和两个水手就忙着布置聚餐了:餐桌上摆满了香蕉、菠萝、桔子、花生、腰果、叉烧、煎鱼丸、炸虾、浓汁豆板鱼、沙丁鱼、凉拌粉丝、皮蛋拌豆腐、炸鸡翅、酱凤爪……应有尽有,全是下酒的好菜!
乔和杰克逊则在恩家敏的带领下,在二台忙起来,他们请来电机员,一起在角落里摆好一张桌子,把电视和一套卡拉OK组合音响安置好,又在餐厅中间的天花板上挂了一只大彩灯,可以自由地旋转,大彩灯四周还布置了一些小彩灯,又拉起了一路一路的小闪灯、霓虹灯,俨然一个像样的舞厅。
聚餐正式开始了,机仓留一个加油值班,驾驶台仅留一个水手了望,两个餐厅同时开始聚餐。今天特殊的是,两个餐厅可以互相往来,所以二台一开始就显得热闹异常,大台则显些冷冷清清。
二台上,一开始大家就闹得不可开交,或猜拳,或行令,或放肆地笑着,叫着,互相找同伴斗酒,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起浪红光满面,恩家敏精神抖擞,两个人手搭手,一声“哥俩好”之后,便亮着嗓门拉开了战幕,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江涛和于震海也不甘落后,拿着筷子边敲边叫:“老虎老虎杠子,老虎老虎鸡……”这种斗法共四样东西:老虎、杠子、鸡和虫,其中鸡吃虫,虫蛀杠子,杠子打老虎,老虎吃鸡,若对方叫的被己方抓住,就要认输喝酒。杨佩儒略显苍白的脸,今天也红扑扑的,他和欧阳杰坐在一起,边喝饮料边轻声慢语地交谈着。刘长命则被乔拉住,乔向他挑战,他们的赌法很简单,就用两只手出数,一齐出,共分“五、十、十五、二十”四个数,谁喊对了谁就赢,刘长命看着乔嬉皮笑脸,一脸得意相,就说:“******乔,你以为我怕你呀,不就是‘five、ten、fifteen、twenty’嘛,在你还吃奶的时候我就开始玩了!”两人不由分说也互不相让地斗起来。另外的一些黑人、菲律宾人,和罗奥曼一伙另起一桌,也狂叫大笑,闹得天翻地覆,兴到极处,打开啤酒乱喷一通,或抓起空瓶空碗“乒乒乓乓”乱摔一通。这倒不是故意的,他们认为摔碎一、二件东西在来年会很吉利。
这样闹了半天,又上热菜了,黄瓜炒猪肝,西红柿炒鸡蛋,青椒炒肉丝,红烧鲤鱼,清蒸带鱼,炖猪蹄,咖哩鸡块,洋葱炒粉丝,咖喱牛肉炖土豆,甜汁生菜,油拖小青菜,菠萝焖火腿,菜花烩蘑菇……
酒过三巡了。于是乎,二台兄弟纷纷涌到冷冷清清的大台,开始向船长、老轨、大副、二轨们祝酒。过了一会儿,船长和老轨跟着大伙一起来到二台,大副巴雷蒂尼和丹尼斯等也早已憋不住,转移到二台罗奥曼一伙中去。大台变得空无一人。大家并不因为船长过来了而显得拘束,依旧热火朝天地闹着。
“兄弟们静一静!”恩家敏站起来,见大家都停下来看着自己,就笑着说:“逢此良辰佳节,有酒没有歌怎么行!我看我们换一种喝法!”
“怎么喝?”
“我提议,我们大家每人表演一个节目助兴,弹唱都行,表演不出来要罚酒……”
“好!”没等恩家敏说完,大家就欢呼起来。
“就从你开始吧!”有人嚷。
“不,从船长和老轨开始,之后我自然为大家助兴!”恩家敏边说边让欧阳杰把他的话翻译给船长和老轨听,船长和老轨听了,欣然同意。船长首先站起来,拢起两只手,放到嘴上,大家静下来,包括丹尼斯一伙的那桌,也都静下来观看这边的表演,只见船长幽默地冲大家扮个鬼脸,然后鼓起腮,立时传出一阵“呱,呱……”的叫声,“哈哈哈哈,是青蛙!”原来船长在表演口技,大家哄堂大笑,接着,又传来一阵春天的鸟鸣,忽而又是一阵狮吼,忽而又变作暮归老牛低沉的呼唤……大家连连叫好,掌声四起!
接下来轮到老轨科斯特了,他也显得精神饱满、神情愉快,在大家的掌声中,他唱了一首意大利民歌。
“恩师傅,该你了!”老轨刚唱完,乔就带头叫起来。
恩家敏说:“我早已准备好了,今天给大家弹一曲!”说着,他抱起一只吉他,冲大家笑了笑,“说起来,我只是借花献佛——这吉他是杰克逊的!”
“大胡子还会弹吉他呀!”赵起浪瞪起了眼睛,“原来和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大家哄堂大笑,有人说:“恩师傅是外粗内细,粗中有细,你老赵是内外一样粗,怎能一样呢!”
“嗨,什么内外一样粗,你干脆说上下一样粗不就更简单明白了嘛!”赵起浪笑着说。
恩家敏已经开始和铉了,转弦拨弄两三声,之后,优美激昂的旋律从他指尖轻轻滑落,原来是《上海滩》的插曲,中国人最熟悉不过了,于是大家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唱了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
“恩师傅果然琴心剑胆!”江涛竖起大拇指。
“雕虫小技而已。”恩家敏笑笑。
“琴心剑胆?!”赵起浪瞅瞅黑不溜秋的江涛,又瞅瞅恩家敏,嘴里咕哝着:“雕虫小技?今天怎么都‘鸟枪换炮’了,连说话都是文诌诌起来了!”他羡慕地挠挠头。
大家看他那神态,乐得合不拢嘴。
“别叽叽咕咕了,轮到你了!”刘长命拍拍他的肩。
“轮到我?我节目多的是。”赵起浪看起来胸有成竹,他故作庄重地在大家脸上扫了扫,说:“我的节目是——讲个故事!”
“那就就别故弄玄虚了,快点讲吧!”
“不过,如果不能使大家笑,是要罚酒的!”恩家敏有言在先。
“当然当然!”老赵抹了把嘴,又故意咳嗽了两声,才开口讲到:“前天半夜时分,我梦见了我老婆……别急,先听我讲嘛!老婆问我,‘老公呀,要过年了,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啊?’我说,老婆呀,别的还可以,就是‘肉’吃得太少了!老婆说,哎呀,肉吃得太少怎么行,那人还吃得消吗?我说,是有些吃不消!老婆说,那你们就不会多买些吗?我说,老婆你那里知道呀,这‘肉’不是一般的‘肉’,是买不到的,尤其在海上……”
“哈哈哈哈……老色鬼果然名不虚传!”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刘长命指着他那滑稽相笑得说不出话来,欧阳杰硬是忍不住,跑到垃圾桶前喷出了满口的食物,其余的人也笑得眼睁睁看着满桌可口的菜吃不下去。赵起浪讲完之后,像没事人一样,又是喝又是吃,就嫌一张嘴巴忙不过来。
接着乔和几个黑人表演舞蹈。
开关一开,霓虹灯闪烁起来,随着强劲的乐曲响起,几个黑人潇洒狂野地扭动起来,动作强劲激烈,节奏扣人心弦,加上乐曲中摇滚歌手那撼人心弦的歌喉,大家都感到全身热血澎湃,不少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跳起来,更多的人按节拍击掌助兴,场面空前火爆,气氛异常的高涨……
这当儿,罗奥曼端着酒杯,走到恩家敏跟前,满脸堆笑地说:“密斯特恩,愿我们往后化敌为友,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恩家敏感到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罗奥曼,心想: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管他呢!量他不敢耍什么花招,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想到这,也故作大度地笑了笑,说:“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情!”
“好,爽快!”罗奥曼显得很开心地说,“节日愉快!”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恩家敏也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节目更是让人忍俊不禁,这节目是恩家敏别出心裁准备的,他让人从库房里找来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然后他和赵起浪、欧阳杰、乔等打扮一番,而杨佩儒也被连拉带劝地换上一套花花绿绿的衣裳,又在头上缠上一条花毛巾,成了一个中国“村姑”。在恩家敏的示意下,电机员换上了一盒有古典韵味的乐曲,于是,朦胧迷幻的灯光旋转起来,几个经过乔装打扮的时髦“女郎”一扭二摆闪亮登场,或丁字步,或一字步,时而扬眉立目,时而搔首弄姿,时而扭腰拧胯,时而驻足作思考状,时而回眸抛柔情……这下全场更火爆了,连船长也兴奋地拍起掌来,掌声,口哨声,刺耳的狂笑声,节奏强烈的乐曲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猎人”号沸腾了……
唯一例外的是老木匠罗清水,他今天倍感冷落,心事重重,不免又想到了家——此刻,老婆和孩子们一定欢聚一堂了,也许,正坐在暖洋洋的客厅里,边嗑着瓜子边看春节联欢晚会……唉,我这个老头子图啥,一年到头来也不能享享天伦之乐不算,还要充当“夹心饼干”!我哪里做错了,同来的同胞冷落我,老外******又不尊老爱幼,根本不把我当人看,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嘛!他自顾自在心底叹息一番,闷闷地灌了一杯威士忌。忽而,他又想到了前天领工资,自己拿了好几张崭新的百元绿钞,他工资比水手和加油高,再加上加班费,这样算来,同来的同胞每个月就数我老罗挣得多了!六千多块人民币,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国内********一个月又能拿多少呢!这样一算,我人受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赔上老命就行。人活着,还不是为了钱,我这大半辈子,整天像个“苦虫”一样忙忙碌碌,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嘛!想到这,他的脸上又绽出了满足的笑容,一高兴,控制不了自己,自个端起杯又是一饮而尽。就这样,他左思右想,自斟自饮,悲一阵,喜一阵,不多时便醉了,嘴里喃喃地哼着“钱……钱……”,趴在餐桌边睡起来……
丹尼斯拖把椅子坐在一角,边饮边看大家的表演,等看到恩家敏一帮人男扮女装表演时装模特时,他的驴脸上也忍不住绽开了笑容,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嘟哝着说:“这帮中国人……”
一连几天,“猎人”号上群情沸腾,杯光盅影,猜拳行令,好不热闹。但这却苦了高鹏,因为意大利人、菲律宾人和黑人对中国式的菜肴赞不绝口,百吃不厌,尤其水饺这新鲜可口的玩意儿,一下子就把他们吃上瘾了,要求以后每个星期至少能吃上一次。
听巴雷蒂尼这么一说,高鹏面露难色地说:“包水饺这事,一两个人搞不起来,尤其是这么多人吃,一两个人搞上一天恐怕也不够吃一顿!”
欧阳杰正巧在旁边,他把高鹏的话大致向巴雷蒂尼翻译一下,巴雷蒂尼好像早已考虑好了似的,说:“这没问题,到时候可以让你们中国人停工帮厨——另外,这是船长给你们节日的加班费!”说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面值一百元的美金,递到高鹏手上,又难得装出和蔼地拍拍高鹏的肩膀,笑着说:“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保证我们每星期吃上一顿水饺,平时多烧些中国菜。”
海面一直风平浪静。
“猎人”号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以恩家敏和欧阳杰为首的中国人渐渐地得到了一些黑人的拥护,船长和老轨对这帮中国人也显得分外热情、客气;而以丹尼斯和巴雷蒂尼为首的一帮人,虽然表面上和恩家敏一伙显得相安无事,但他们看到船上的水手机匠等见到恩家敏,左一声“恩师傅”右一声“恩师傅”,心里感到极不舒服。
“猎人”号不急不缓地向低纬度前进着,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大家穿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往下减。水手们坐在甲板上,枯燥地“叮当叮当”敲锈、油漆,偶尔有人无聊之极,扯开大嗓门公牛般吼上一曲,惹来同伴的一片笑声和口哨声。海面如一块硕大的绸缎,平展着,微微地起伏着,又如一位风韵十足的少妇,在展示着她曲线优美而平滑的胴体。清凉且略带咸味的海风轻轻拂面,海天一色,广袤无垠,时而有成群的小飞鱼连贯地飞跃出海面,在这阳光下蔚蓝的海面上,鳞光闪闪,也有三五成群的海猪、海狗,在互相追逐嬉戏,在平静的海面上搅起几朵浪花。
这天下午,水手们开始用消防水龙冲刷游泳池。游泳池在船尾上甲板平台上,靠着锅炉烟囱,顶上的天棚由耐热的绿色丝棉瓦搭成。天冷时,当然是无人光顾,但天气一热,自然又都想下了班或晚饭后到里面游上一阵子。泳池四周边上,有一溜的椅子,游完泳之后,可以三五成群,在边上聊天、吹牛、喝啤酒、观海,别有一番情调。
游泳池里放满清澈的水。每天晚饭过后,大家都带上啤酒、饮料,相聚在游泳池边,边喝边聊。每次,恩家敏都抱上吉他,面对晚霞中如画的海面,弹上几支优美动听的歌曲,所以,他的周围每次都吸引了一大帮人,在一起笑啊,唱啊,兴致极处,便有人如蛙般跃入泳池,畅快地游上几圈。
终于熬过了一天。下了班,吃过饭,于震海正准备换泳衣,忽然,罗奥曼敲开门告诉他,电报员丹尼斯有事找他。于震海感到莫名其妙:我一个水手和电报员有啥关系?找我能有什么事?在说,谁都清楚,这个电报员丹尼斯身份非同一般,为人神神秘秘,听三副讲,他每天吃饭时都不多说一句话,脸总是阴沉沉的,让人一看到他的脸就能感觉到一股鬼气!这样的人找我还能有好事吗?但他又不便多问,更不敢不去。他犹犹豫豫地来到走廊的尽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哼”了一声,便轻轻推开门进去。丹尼斯半坐半躺在椅子上,依然戴着墨镜,在明亮的灯光下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小胖子于震海脑门不禁直冒凉气,俗话说:会无好会,约无好约,何况是一向与自己连话也不搭的神秘丹尼斯呢!
“你……找我?”于震海小心地问。
丹尼斯没说话,仿佛根本没听到于震海的声音似的。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踱到于震海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不知所措的他,忽然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AB于,不要害怕,在我面前不用讲英语,OK?”
“这家伙什么来路,竟会讲汉语!”于震海心里更有些忐忑不安。
“AB于,你很聪明!”丹尼斯声音不高,边来回踱着步边说,“在‘猎人’号上做事,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既要没看到,又要没听到,这样,命运才会青睐你!而且,凡是要听我安排——”他停下来,用手托住于震海下巴往上一抬,“你明白吗?”
“我……”于震海又气又怕,但他也知道这个丹尼斯得罪不起,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丹尼斯低低地怪笑着,踱到窗口,拉开窗帘,向外面一望。
“大海,真是伟大,它可以无声无息地吞噬你的生命,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丹尼斯自言自语地边说边又将窗帘拉上,并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卡罗从里间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沓崭新的百元美钞,递到丹尼斯手中,丹尼斯拿着在于震海面前晃了晃:“AB于,这是一千美金,拿去,靠码头后,下去放松放松,只要往后别和你那帮同胞搅到一起,这算是小意思!”
“一千美金……就是八千多人民币呀!”于震海刚刚还有些手足无措,看到那沓崭新的美钞,不免咽了口唾液,心想:听他又怎样,人不知鬼不觉,干完一年合同一走了之,反正我又不做什么坏事!可他又一想,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干脆还是不要吧!可当他把眼睛又投向那沓绿钞时,想拒绝的勇气顿时消失了!八千多人民币,可是国内普通工薪阶层半年的收入啊!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俗话说,‘自作主张大丈夫’……想到这,于震海动心了,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充满诱惑的一千美金。
第二天,丹尼斯如法炮制,让罗奥曼去请恩家敏,他自己仍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半睡没睡的样子。
罗奥曼回来了。
“摸清他是干什么的吗?”丹尼斯好像是用鼻子在说话。
好在罗奥曼早已听习惯了,能准确地听清他的意思,听他这么一问,忙躬下身,凑到他耳朵边说:“做机匠和……”
“混蛋!”丹尼斯气得几乎要跳起来,“真是饭桶!难道我不知道他是做机匠的?我问的是他以前!”
“Cassab说他以前是干刑警的,精于驾驶、射击、爆破、化妆、打斗……”罗奥曼小心地附到他耳边说。
“那又怎么做起海员来了?”
“据说可能是因为杀了人,犯了案!”
丹尼斯皱了皱眉,自语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会是个麻烦……”
“是呀!他做过警察,我们贩……毒……”罗奥曼一下子发觉说漏了嘴。
“好了!”丹尼斯一挥手,不耐烦地说,“怎么还没来?”
“我再去看看!”
罗奥曼正要出去,正巧传来敲门声,门开了,恩家敏面带微笑走进屋,说:“Officer,怎么想起找我这个‘加油’的来了!”边说边不等丹尼斯反应,便自顾自坐到一把椅子上,抽出一支烟点燃。
“恩先生果然是个豪爽之人!”丹尼斯轻轻地拍拍手掌。
“这个****的果然会说中国话!”恩家敏不免开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也长着络腮胡却刮得很短,尤如刺猬的背,给人又硬又尖的感觉,而那副多余的墨镜就像是贴了两块狗皮膏,后脑勺扎着一根辫子,不长,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让人想笑。他以平静的口吻问:“丹尼斯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恩先生,你的中国功夫不错!”丹尼斯答非所问,显得不阴不阳,皮笑肉不笑的,继而他话锋一转:“我想,恩先生是个明白人,你是我们公司聘用的,当然我也是……”
“不瞒恩先生说,在很多方面,我可代表公司!我希望恩先生以后能一切听我的……”丹尼斯一挥手,罗奥曼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千美金,送到恩家敏面前。
“这是二千块。恩先生,金钱和美女,都是男人追求的!”丹尼斯边说边盯着恩家敏。
“哈哈哈哈!”恩家敏忽然笑起来,笑得丹尼斯和罗奥曼莫名其妙,他推开罗奥曼递来的钱,“既然丹尼斯先生在很多方面可以代表公司,那么我不妨说,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假如我做错了,你可以解雇我;但这钱嘛,我无功不受禄!”恩家敏不亢不卑。
“难道恩先生不爱钱?”
“错!丹尼斯先生,我这人既爱钱又爱女人,爱和女人逢场作戏,过后就忘,从不动真感情;对于钱,也一样。中国有句俗话,‘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你想,我这人够坏了,若钱太多,不就更坏了,变得无恶不作了嘛!”恩家敏不真不假地说。
“你!”罗奥曼见恩家敏那神情,来火了。
丹尼斯挥手制止了他,仍皮笑肉不笑地说:“看来恩先生是决意不交我这个朋友了?!”
“你又错了,丹尼斯先生,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的,你既然精通汉语,也该知道,中国的朋友之交不是建立在金钱上的,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顿了顿,他又说,“当然,丹尼斯先生,在‘猎人’号上,我只希望做好本职工作,别的事我决不会过问,只要——人不犯我,我决不犯人!”
“嗯,那最好!”丹尼斯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说,“只是可惜……”
恩家敏搞不清他又要卖什么药,也不想再啰嗦,索性拧灭烟蒂站起来,说:“没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那就再见吧,朋——友——”丹尼斯说“朋友”两个字,口气显得很重。
“再见!”恩家敏扬长而去。
“妈的,真不知天高地厚!”罗奥曼冲恩家敏背影骂。
“量他也不敢故意与我们为敌!不过,有机会还是‘炒’了他,余下的中国人,我就放心了!”
“可还有个欧阳杰!”
“欧阳杰虽有胆有识,但毕竟是读书出身,社会经验不足,手腕也太软,不足为患!真正让人头痛的还是这个大胡子,他整天装糊涂,其实比谁都厉害,要提防他!”
“是,我明白!”
从塔科马开出来,欧阳杰心情一直很好,他接二连三地给丽娟写信,看看已经是第六封了,他不好意思再写,否则下一个港口交寄的时候,岂不让大伙笑话?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爱的甜蜜还是慢慢品尝为佳,何况火功烧得再旺,也还是见不上面,与其如此,还不如保持良好的心情,锻炼好身体,愉愉快快地干满合同,去迎接那激动人心的相聚!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也不假。欧阳杰这么一想,心情不但愉快,而且生活也变得有规律起来。这不,近日他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每天清晨天似亮非亮之时,他便起床,在甲板上跑步,直到全身出汗,才回房间冲个澡,这时,就差不多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了。
这天清晨,欧阳杰准时起身,来到甲板上,压压腿,做做准备工作,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弯淡月,几颗星星依然留恋在天空,不愿隐去,蔚蓝的海面出奇地平静,“猎人”号悄无声息地前进着,似乎怕惊醒正在沉睡的大海。
欧阳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海风,开始慢步向船头跑,然后从船头再折回来。黎明的曙色在不经意中降临了。
忽然,欧阳杰偶然抬头,看到远处的海面上一个隐隐约约的小黄点,只依稀可辨出微微的黄色来。他心里不由得一惊:救生筏!这个念头闪电一般掠过他脑海,他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心想:看来有同行遭遇海难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没错,一定是救生筏!得马上向船长报告!
欧阳杰转身就往楼上跑,正巧在二楼碰上大厨高鹏。
“大师傅,你过来!”
“什么事?!你小子大清早中邪了!”他嘟哝着。
欧阳杰把他扯到甲板上,向海面那黄点一指,说:“你看!那是什么?”
高鹏顺着欧阳杰手指的方向,眯起双眼,也不禁咂起了嘴:“乖乖,我看好像是救生筏!”
“我看也像!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赶快报告船长呀!说不定有好多条生命正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呢!”高鹏拍拍脑袋,“快,阿杰。”
经高鹏这么一证实,肯定无疑是救生筏了,欧阳杰马上到餐厅抓起电话向船长报告。
船长一听海面上发现救生筏,忙穿好衣服来到驾驶台,欧阳杰已经跑到驾驶台,向正在值班的大副报告,大副巴雷蒂尼正在驾驶台外侧的平台上用望远镜观察。
“怎么回事?”船长问。
“是一只救生筏,船长,因为他偏离航道,而且视线不好,所以我和值班的AB没注意到!”大副边说边把望远镜递给船长。
船长观察了一会,果断地说:“通知机仓,备车!让水手们全部起来作准备,救人要紧!”
经过一番忙碌,全船都紧急行动起来了。“猎人”号汽笛长鸣,缓缓掉转方向,向那只救生筏驶去。
一个多钟头后,大家匆匆吃过早餐,除了值班的,都携带好物品到甲板上集合,准备救援。
渐渐地,“猎人”号靠近了那只救生筏。
“筏内有人吗?”大副巴雷蒂尼用广播喊。
丹尼斯也来了,带着墨镜,趴在驾驶台顶上往下看。
“救救我们!”救生筏内传来呼救声。
“有人!有人在里面!”大家激动起来。
可人群之中的恩家敏却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看大家忙着,上救生艇的上救生艇,准备放艇的准备放艇。过了一会,他忽然拉过正要上艇的刘长命和赵起浪,小声说:“你们两个小心点!”
刘长命和赵起浪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望神色凝重的恩家敏。
“我们当然会小心些了!”赵起浪说。
“我不是那意思……”
“喂,你们俩快些,别磨磨蹭蹭的!”艇里的人叫。
“好了好了!”刘长命和赵起浪顾不上多想,忙答应着跳上救生艇。
救生艇放到水面后,松开首缆,系紧尾缆,随艇下的欧阳杰启动艇机,缓缓驶近救生筏。救生筏门开着,里面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多人,二副贝塞罗用英语问救生筏出口处的两个黑人,“朋友,你们怎么了?”
“救救我们,朋友,我们已经漂了九天了!”一个黑人说。
“是呀,我们船遇上风暴沉了,全船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里面有人接上话。
“你们是什么船?哪个国家的?”贝塞罗便问边说:“当心!救生艇靠过来了!密斯特欧阳,请停掉艇机!”
“OK!”
“我们是……利比亚的……矿砂船,叫……EVERRISE……”,沉默了一会,有人断断续续地回答,显得有气无力。
“二副,下面情况怎么样?”
贝塞罗的对讲机里传来了船长的声音。
“船长,他们说是利比亚人,他们的矿砂船遇上风暴……”贝塞罗回答。
“风暴?”
“是的!”
“他们船名叫什么?”
“叫什么‘EVERRISE’!”
“他们要紧吗?”
“我看没事!”
“好吧,先救上来再说!”
贝塞罗和两个水手把住救生筏,用绳子栓牢在救生艇上,然后跳进筏内,一看,足足躺了十几个,也有几个白人,看起来都很剽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