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清整个人缩在晏如松的怀里,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她就不出来了。
她的紧张在抱着她的晏如松看来,似乎是一种疼痛之下的自然反应,他低声安抚道:“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
魏云清一愣,然后更紧张了。
大夫要来了啊!大夫来了她该怎么说啊!现在昏迷过去来得及吗?能不能让她穿越回现代啊!
发现自己的话让魏云清的身体更紧绷之后,晏如松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她的脸埋在他胸前,他视线向下一扫只能看到她白皙的下巴,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他心底忽然多了丝悸动。除了大梁江山,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守护什么。他希望自己的双手能保护此刻怀中的女子,免她所有纷扰苦痛,美丽的面容上只剩微笑,或绚烂,或狡黠。
他忽然想起其实他招架不住她的笑。与平常女子羞怯的笑相比,她的笑容总是毫无遮掩,发自内心的,让他也想跟着笑起来。
若她不弃,他想……
“云清姐姐,你怎么了?”
杨奕猛地一声惊呼,打断了晏如松的思绪,此刻他已带着她回到小院,杨奕听内侍说魏云清好像受伤了便赶紧奔了出来,一见她的样子,声调都变了。
杨奕几步冲到晏如松跟前,焦急地说道:“云清姐姐,你可是受伤了?”
他伸手想要将魏云清从晏如松那儿接过来,可听到他的呼喊,魏云清转过头再见他的动作,立刻道:“别动!”
因为紧张,魏云清的声音都尖细了起来。
杨奕呆住。
原本正不知要不要将人交过去的晏如松也微怔。
魏云清紧紧抓着晏如松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劳烦晏将军送我回房。”
就在刚才,她感觉又有一些流出来了,如果让杨奕来抱她,且不说他能不能抱得动,这交换的过程中,她觉得一定会漏的啊!不行,都坚持到这里了,就算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杨奕一顿打消他逞强的念头,她也不能半途而废啊!
杨奕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晏如松,二人的视线有短暂交汇,杨奕率先移开视线,然后退至一旁。
晏如松心下一沉,也不及多想,抱着魏云清在绿翠的指引下进入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几乎同一时刻,邓鸿也将大夫找来了。来的还是之前为魏云清治伤的那位老军医,跑得气喘吁吁,也来不及喘口气,一下被邓鸿推到了魏云清床前。他伸出手要为她诊脉,结果魏云清倏地一下把手藏进了被子里。
老军医:“……”哎,什么情况?
魏云清不动声色地往晏如松身上瞥去,四下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有任何血迹之后,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应该是公主抱的姿势控制了经血的流出,总算没到那么尴尬的境地。
放松下来之后,魏云清觉得肚子的绞痛都轻了不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隐痛。然后,回想起刚才晏如松抱了她一路,她就没脸再去看他了。上一回她伤重,又昏迷得早,除了最初有点尴尬,后面也没感觉了。但这次不一样,她只是姨妈痛啊,因为这个原因让晏如松抱她回来,还被那么多人围观,她简直是……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回想起在晏如松怀中的感觉,魏云清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她喜欢他的怀抱,温暖,强大,充满了安全感,令人不舍。
魏云清稍稍回神,发现老军医正尴尬地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不知所措地摸着抓着自己的胡子。
她看向还杵在她床前的杨奕道:“你们先出去。”
杨奕不肯走:“等大夫看过后我再走。”
“不行,你们现在都给我出去!”魏云清提高了声音。
她的房间中,围在她床边的有杨奕,老军医,绿翠和蓝田,晏如松站得稍远一些,邓鸿就站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内侍离得更远。听到她的这一声,房里的人都是一惊。
看到大家那吃惊的表情,魏云清发现自己似乎有点过头了——毕竟杨奕是个皇帝,她平常没什么人的时候跟他没大没小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敢对他乱喊乱叫,在别人看来大概是大逆不道吧。
她放缓了语气道:“房间里人太多,我喘不过气来了。”
说着她看向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晏如松道:“今日多谢晏将军伸以援手,等我好些了再向将军道谢。”
晏如松知道她这是在委婉让他离去,便点点头,带着邓鸿走了出去。
魏云清又看向杨奕:“阿奕……你也出去。”
杨奕不明白魏云清为什么要把自己赶出去,死活不肯走:“云清姐姐,我不走。大夫,快为她治病!”
老军医不知所措的在一旁站了会儿,见皇帝吩咐,赶紧对魏云清道:“姑娘,还请您伸个手,让小的为您诊脉。”
魏云清没动,瞪着杨奕:“你真不走?再不走我生气了!”
杨奕顿时有点委屈,他在这儿也是担忧云清姐姐,可不知为何她却偏偏要赶他出去。
“那我先出去了……”他无奈只能应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没想到杨奕刚走出去,便发现晏如松还等在外头,见他出来,晏如松行了一礼:“皇上。”然后退到一旁。
杨奕脚步微顿,想起刚才云清姐姐不让他抱她的事,心里堵得慌。果真就像他先前想的那般,云清姐姐喜欢上了晏将军?晏将军打仗是厉害,又相貌堂堂,云清姐姐如果喜欢上他,也不出预料……可即便他明白这一点,心里还是不舒服,更不想跟晏如松站在一块儿,只吩咐身边的内侍道:“等军医出来了,过来告诉朕。”
内侍领命,杨奕头也不回向自己房间走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女人和医生,魏云清总算放松下来。
军医虽然是个男的,但毕竟是医生嘛,她就没拿他当正常男人看,听他要让自己伸手,她便乖巧地拿出手,同时说道:“郝大夫,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月事来了。”
老军医手一僵:“……啊?”
“我说我月事来了。”魏云清叹息一声,“或许是因为推迟了半个多月,痛得我死去活来。”她看向同样呆掉的蓝田和绿翠,“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下月事带和换洗衣物。”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魏姑娘要让皇上和晏将军都出去呢,她们红着脸应声,立刻转头准备去了。
老军医也有些尴尬,他毕竟是个军医,看的刀伤箭伤最多,妇科疾病没瞧过,女子月事也几乎没接触过,此刻面对的又是个年轻姑娘,怎么可能不尴尬呢?
可瞧着这姑娘比他这医者还坦然,老军医也就放下了,细细为她诊脉,看看有没有隐患。
魏云清由得老军医诊脉,过了会儿说:“郝大夫,等会儿皇上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没事,扯到伤口了,多休息吃点药就好。”
“这个……小的明白了。”老军医愣了愣,这个岂不是欺骗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啊。可想到要跟皇上说女子月事的事,他又觉得……还是欺君吧。
老军医很快写了个药方出来,交给绿翠叮嘱了一番后就走了,之后蓝田和绿翠帮着魏云清换衣服清洗,绑上她从未用过的月事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搞定。
期间杨奕想进来,不过门被反锁了,他进不来,在外面啪啪地敲门,被魏云清喊了一句才消停,安静地等在外头。
等魏云清收拾好了打开门,杨奕还生着气等在外头,而晏如松和邓鸿早已在老军医出来确认魏云清没事后先一步离去。
“云清姐姐,你果真无事?可我见你刚才面色好难看。”虽然从老军医那儿得到了答案,杨奕还是不放心,追问道。
“扯到伤口当然疼,劲过去就没事了。”魏云清应道,“你的书看完了吗?快回去看吧。”
刚受过伤还没好全,现在月经又来了,魏云清只觉得全身都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回床上躺着,在那之前当然要先赶人了。
杨奕这才想起来文淮还在他那儿等着没走,想到自己的承诺,他只好说:“那我先回去了,云清姐姐,你若不舒服,定要跟我说。”
“我知道了,去吧。”魏云清摆摆手。
杨奕慢慢挪出了魏云清的房间,他想问云清姐姐对晏将军到底是如何想的,可又问不出口,最后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魏云清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总算活过来了。
早上陪着杨奕吃过早饭,再把他赶回去念书后,魏云清继续回床上躺着,实在无聊,便让绿翠去找了一截红绳,玩起了翻花绳。
过了会儿,蓝田过来禀告:“魏姑娘,昨日那个锦衣卫丁千户求见。”
魏云清一怔,他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吧。”魏云清有点好奇。
绿翠将一块屏风挡在魏云清床前,丁正宇进来时便止步于屏风外。
“魏姑娘,下官丁正宇,昨日不慎顶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莫跟下官计较。”丁正宇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按照丁正宇原本的处事方式,他是绝不会来道歉的。可魏云清昨日的一番做派,确实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回去后他就派人去打听这位魏姑娘的事,这一打听,就听到被他弄伤的魏姑娘是被晏将军抱回去的,皇上甚至守在她的门外等着大夫诊治。这一消息听得他心惊肉跳,再加上他打听来的前情,知道魏姑娘陪着皇上走过一路,保护着皇上回到晋阳,二人的关系非同小可,他脑门上的汗就停不下来了。
昨夜,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着皇上什么时候就下旨降罪,想得胸口疼。这不,一大早,他就带着赔罪礼来了。
魏云清一时间没有回答,她忍不住感慨,这个古代,皇权可真是大过天啊。
这位锦衣卫千户会跑来道歉,当然不是怕了她,而是她背后的皇帝,所以他来道歉了,再不见昨日的张扬跋扈,姿态摆得很低,甚至还对她口称“下官”。她只是个平民,甚至还是黑户,他这简直客气得过分了。
绿翠呈上丁正宇送来的礼物,魏云清看了眼,居然是一盒子的金银首饰,差点晃花她的眼睛。
这些东西……她收是不收?收下的话,她觉得自己有狐假虎威敲诈这位千户的嫌疑,如果不收的话,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就是为了要致他于死地反而使得他来个鱼死网破?
至于说这盒首饰的诱惑,对魏云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杨奕回到上京后给她的钱肯定比这多多了,她犯不着财迷成这样。
屏风内久久没有回应,丁正宇心里便打起鼓来。魏姑娘这是何意?嫌他送的礼太轻?还是觉得他冒犯了她,不肯原谅他?
丁正宇胡思乱想着,坐立不安,有心问问魏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怕再度冒犯了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原本守在门外的蓝田忽然开门走进来,绕过屏风进去了。他心思一震,难不成……皇上来了?
蓝田确实是去向魏云清通报有人来了,不过来的人不是杨奕,而是曹军。
“曹公公?”魏云清愣了愣,他又来干什么?难道是像丁正宇一样赔罪?
“也让他进来吧。”魏云清吩咐蓝田。
如果都是来道歉的,那就一起好了,让人家等在外面太久她也不好意思。
被皇帝臭骂一顿对曹军来说其实是家常便饭,但像昨日那般在那么多人面前,还骂得那么狠,是前所未有的,对他来说极伤面子,他回去后好好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自尊,才有心思去打探魏云清的事。等消息都打探回来后,他明白了,这位魏姑娘可得罪不得,他已失先机,可得赶紧向她道歉讨好她。
不过昨日下午魏姑娘受了伤,他就没来打扰,选了今日一早过来赔礼。
来人走到身边时,丁正宇余光一瞥,看到是曹公公,一惊,随即想起昨日之事,想到曹公公也是得罪了魏姑娘的人,二人这同来道歉,着实有些尴尬,干脆就当没看到,不动声色的往旁边退了一步。
曹军一进来也看到了丁正宇,吃了一惊,随即明白对方的目的与他相同,他默契地选择了假装没看到,让身边跟着的内侍将赔罪礼递给绿翠,转交魏云清。
“魏姑娘,昨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是奴婢老眼昏花,奴婢该死啊!还请魏姑娘看在奴婢尽心服侍皇上多年的份上,原谅奴婢这回。”曹军说着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魏云清看着摆在床边的两份赔罪礼,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个生财之道啊。首先,她隐藏身份,不告诉别人她是皇帝的救命恩人,然后到处走,引得不长眼的来挑衅她,然后她再报出皇帝的名号吓人,之后就回去等人来赔礼道歉就行了。
“我原谅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魏云清最终决定收下这些礼物,也好让二人安心。
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声音,丁正宇和曹军面面相觑。
这个……魏姑娘是果真原谅了他们,还是话中另有玄机?他们此番前来,确实是要求得魏姑娘的原谅,可她如此轻易便原谅了他们,他们又觉得不踏实,总觉得这话背后还有些什么。
曹军先开口道:“魏姑娘,奴婢忽然记得,奴婢那儿还有些南海珍珠,各个又大又亮,若魏姑娘有兴趣,奴婢叫人拿来让魏姑娘瞧瞧。”
丁正宇不甘落后,忙接道:“下官也想起还有块如意和田玉,恳请魏姑娘鉴赏一番。”
曹军瞥了丁正宇一眼,又道:“说到玉,奴婢那儿还有块白玉卧马,听说是前朝之物,也请魏姑娘瞧上一瞧。”
“曹公公收藏的物件,想来是不错,但我那儿有一样玉瑞兽,那寓意可是极好,魏姑娘不妨一看。”丁正宇笑道。
“瑞兽是好,可也得瞧玉质如何。”曹军冷笑一声,“魏姑娘,奴婢那儿……”
外面二人忽然就像是抬杠一样一个接一个说了起来,魏云清看向绿翠,小声问:“你说……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呃……”绿翠犹豫了一下,也小声茫然道,“许是在比拼家财吧……”
魏云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人是不是忘记他们是来赔礼道歉的了?这比拼得这么起劲,不怕家底都暴露出来后她说都要?
魏云清对绿翠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打断那二人,就默默地听着,看他们能暴出来多少家底,而她就听得热闹,长长见识也好。
最终,曹军的家底还是要丰厚许多,很快丁正宇就哑口无言了,曹军却又多说了几样才停下。
听到屏风外头告一段落,魏云清咳了一声,带着笑意问道:“方才二位说的那些物件,我都没听过呢,听上去都很不错。莫非,都是要送我的?”
曹军和丁正宇一愣,脸色一片青白。
这,这,这若说送,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可若说不送,那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莫非是来涮魏姑娘玩的?
两人骑虎难下,想到落到这境地都是旁边这人的错,不禁狠狠瞪了过去。可魏姑娘那儿还要回答,二人整了整神色,少不得要大出血一番。
然而没等二人说话,里头便传来魏云清的声音:“二位无需如此客气,你们的歉意我收下了,往事不必再提,今后我或许还要仰仗二位呢。”
“不敢当。”丁正宇松了口气,立刻回道,“今后魏姑娘若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就是,下官定不负所托。”
“魏姑娘果真是大人有大量,难怪皇上对您……嘿,想来今后奴婢还要仰仗魏姑娘呢!”曹军嘿嘿笑道。
魏云清无语,他这又是误会了什么?
她也懒得解释,笑道:“客气了。我身子还有些不适,就不多留客了。”
“叨扰多时是我们的不是,魏姑娘可要好好歇息,奴婢先告辞了。”曹军笑道,随即退了出去。
丁正宇紧随其后,二人在门口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曹军走在前,丁正宇落后好几丈随后离去。
等二人厉害,魏云清把绿翠和蓝田叫过来,大方地说道:“见者有份,你们看上什么尽管拿。”
绿翠瞪大眼:“姑娘……这,我们可不敢要。”
“反正我放着也没用,你们尽管挑。”魏云清笑道,“等回了上京,皇上肯定还会给我更多的,所以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你们尽管拿,别忘了,丁千户的这一份,还有昨日你们俩的功劳呢!”
魏云清劝得真诚,绿翠和蓝田推拒了会儿,终于每人挑了一样,却不肯再多要了。魏云清有种一秒钟变土豪的爽快感,可惜她身边就只有绿翠和蓝田,再想送也送不出去。
午饭过后,魏云清将杨奕赶去看书,自己带着蓝田和绿翠二人守在了院子门口。昨日晏如松辛辛苦苦抱她回来,她还没好好道谢过呢。她让蓝田去厨房吩咐炖一盅鸡汤,她和绿翠就盯着议事处。
自从杨奕愿赌服输看书去后,他就再没去过议事处,因此这两天那边安静了许多。魏云清不知道晏如松住在哪儿,想要找他不方便,只有守在议事处这儿才能碰上他。
所以说,手机这种东西,真是伟大的发明。
邓鸿今天也在门口等着晏如松,魏云清想了想,对他招招手,他毫不犹豫地跑了过来。
“魏姑娘,有什么事?”邓鸿好奇地看着魏云清。
魏云清道:“一会儿议事结束后,晏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邓鸿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议事前是没的,议事后说不定就有了。”
“这样啊。”
邓鸿热情道:“魏姑娘,待会儿晏将军出来了我帮你问问?”
“那就麻烦你了。”魏云清掏出块碎银递给邓鸿道,“拿去买糖吃,别客气。”
邓鸿:“……”
见他没接,魏云清又掏出一块,一块儿递过去:“那就买两块糖吧。”
邓鸿忙推却:“魏姑娘,这个,我不能收……”
“跟我客气什么?”魏云清道,“反正这些钱也不是我的。”
邓鸿一脸迷茫:“啊?”
“好了,快收下吧。”魏云清直接丢了过去,邓鸿条件反射去接,一时间手忙脚乱。
“待会儿麻烦你帮我问一下,若晏将军一会儿有事,请他事情办完了过来一下,若没事,就直接过来吧,我在里头等他。”魏云清指指院子里,然后带着蓝田和绿翠回去了。
大姨妈才刚来,魏云清依然是全身无力,既然议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邓鸿又愿意当“人体延时电话”,那她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自己先回去躺着了。
邓鸿手捧两块碎银目瞪口呆。
这魏姑娘行事……还真是惊世骇俗啊!把晏将军叫去她的闺房,也不怕毁了名声?
邓鸿抓了抓脑袋,想起晏将军好像也去过魏姑娘的房间,大概也不怕再去一次?他看了眼手中的碎银,开心地笑了起来,不再多想,反正他把魏姑娘的话带到就成,该如何决定是将军的事。
魏云清回去后就躺床上睡午觉了,不过心里挂着事,她也没睡多久,起来后让蓝田陪她下了会儿棋。后来下棋也觉得无聊,魏云清干脆把蓝田和绿翠都叫来,一人一盘葵花籽,手剥瓜子壳,看谁剥得快。为了增加趣味性,她把一枚珊瑚珠金钗作为彩头,谁赢谁拿走。
蓝田和绿翠:魏姑娘真的好会玩……
然后三人就开始了剥瓜子壳比赛,魏云清作为比赛选手和裁判,剥一会儿就忍不住往嘴里丢一些瓜子肉,反正彩头是她出的,她也不想拿回来,所以并不介意消灭自己的竞争成果。因此蓝田和绿翠自然就成为了唯二的竞争对手,一时间厮杀得是翻天覆地,鬼哭狼嚎。
连外头传来的敲门声,三人都没听见。
敲门的人是晏如松,议事结束后,邓鸿转告他魏云清的话,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但魏云清房门紧闭,他敲了会儿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等他停下,才隐隐听到里头有吵闹声。
“啊呀姑娘,你别吃我的肉!吃蓝田姐姐的去!”
“可是绿翠,我觉得你的肉比较好吃啊。”
“姑娘说得好,奴婢也这么觉得。”
“蓝田姐姐,我也要吃你的肉!”
“绿翠,不许耍赖哦。”
“姑娘你欺负奴婢!明明是姑娘你先耍赖的!你不能只吃我的肉,你也要吃蓝田姐姐的才公平!”
“好好好,我吃你俩的肉,谁也不吃亏。”
晏如松:“……”
邓鸿奇怪道:“诶,魏姑娘他们才干什么?吃什么肉?”
晏如松轻咳一声,嘴角忍不住有个小小的上扬弧度,他又敲了敲门道:“魏姑娘。”
里面瞬间一静。
听到外面晏如松的声音,魏云清才发现自己三人玩得太high了,她赶紧站起身对蓝田和绿翠道:“你们快收拾,我去开门!”
二人立刻从僵硬的状态恢复,手忙脚乱地收拾一桌子的瓜子壳。
魏云清慢吞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二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打开房门。
“晏将军,请进。”魏云清道。
晏如松并未进门,只笑道:“魏姑娘,不知叫在下过来,有什么事?”
“进来再说吧,请。”魏云清身子一侧。
晏如松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邓鸿跟上。
一走进房间,晏如松就看到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二人此刻站得笔直,一派端庄,唯有她们脸上淡淡的红晕显示之前经过了怎样的玩闹。他视线一扫,看到桌子底下零星的瓜子壳,恍然之前三人笑闹间说的“肉”究竟是什么了。
“蓝田,去看看厨房准备得如何了?”魏云清发现早先吩咐的鸡汤居然还没来,可晏如松已经在这儿了,她忙让蓝田去催。
蓝田领命,立刻跑了出去。
魏云清这才看向晏如松,发现他有些拘束,知道搁在古代,一个大男人进女子房间拘束是应该的——不,应该说男人根本就不该这样轻易进入女子闺房。不过这里对魏云清来说不过是个临时居住的地方,又不是闺房,而她自己也完全不在意,所以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杨奕这家伙也是随随便便来她房间的,对晏如松她至少应该一视同仁嘛。
“晏将军,请坐。绿翠,快看茶。”
晏如松只当没看到那零零碎碎的瓜子壳,在圆桌旁坐下。绿翠上了茶后又退到一旁。
魏云清道:“晏将军,其实我让邓鸿传话请你过来,只是想谢谢你。昨日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晏如松轻笑。
她眼睛一瞥看到桌上的三大盘瓜子仁,忙推了一盘过去:“刚剥好的新鲜瓜子仁,晏将军您随意。”
看到这三盘瓜子仁,晏如松脑中忽然冒出三人围着桌子闹成一团的模样,不知该作何表情,轻咳一声:“……多谢。”
“邓鸿,你也坐吧,别站着了。”魏云清又招呼邓鸿,后者看了看晏如松,也在一旁坐了。
魏云清又道:“晏将军,我刚刚吩咐厨房炖了一盅鸡汤,你先坐会儿,一会儿吃完了再走。”
一旁邓鸿觉得反正轮不到他说话,就抓了一把瓜子仁塞嘴里,结果才还嚼呢,就发现旁边的绿翠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吓得差点噎住,愣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绿翠都快哭出来了:那是我千辛万苦剥的,你别吃我的吃蓝田姐姐的去啊……
晏如松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魏云清居然会让他留下喝鸡汤,他赧然道:“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晏将军,你别跟我客气。”魏云清道,“我跟邓鸿说了,你没事才请你过来,所以还请你喝完鸡汤再走吧,马上就来了。”也就是说,什么有事都是借口,我知道的!要是真有事,你早走了,过来干啥?
晏如松还是第一次被人强留,可他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反倒有点无奈和微微的想笑。
这时,蓝田又跑了回来,魏云清一见眼睛就亮了:“蓝田,鸡汤呢?”
蓝田一脸苦相,气还没喘匀就说:“厨房说还要半个时辰。”
魏云清:“……”这不是拆我台吗!
魏云清看看晏如松,他的脸上现出些许尴尬,她咳了一声,忽然招呼蓝田和绿翠:“你们过来这边坐下。”
二人不知魏云清又想做什么,迟疑了会儿,听话地过来坐了,一左一右挨着魏云清。
魏云清看向对面的晏如松道:“晏将军,既然还要等半个时辰,不如就趁这时间,您给我们说说您从军以来的英勇事迹吧?”
听魏云清这么一说,蓝田和绿翠眼睛都亮了,纷纷期待地看了过去。跟魏云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们二人也被她带得放开了许多。
面对三双期待的眼睛,晏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