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趴着的女子抬头,那张脸虽然鼻青脸肿,但是依然不掩颜色,赫然就是余清朗。
左溪看着这张脸,心中五味陈杂,没想到余清朗从晋州离开之后竟然回了洛阳,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战火纷飞时期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余清朗看到她时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毕竟她们两个只见过一面,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左溪眯着眼说:“你就是左溪?”声音中并没有自己被救的感激之情。
左溪点了点头,后面传来哭喊声,余清朗这才想起什么一般,急忙抓住左溪的胳膊说:“快去后院,那群畜生在抢府上的东西!”
左溪余光看到地上摔倒的高灼正要偷偷跑掉,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拖着鬼哭狼嚎的他一路拖到内院。
进了拱门之后,左溪看到眼前一幕,简直满腔怒火。
后院中满地狼狈不堪,一个个穿着军装软甲的衣冠禽兽抓住院子里的漂亮丫鬟往屋子里面拖,再往后面是内眷居住的地方,恐怕更甚。
她一脚踢飞一个迎面跑过来的士兵,那人撞到身后的柱子上,又重重摔了下来,这一脚下脚极重,那人爬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左溪只是扫了地上那人一眼,将高灼提起来,咬牙说:“这还是你姑丈家你都下得了手!赶快让他们住手了,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高灼惊恐异常,急忙叫道:“你可别乱来啊!我这是在为梁王办事,你如果坏了王爷的大事,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左溪攥紧手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梁王?”
高灼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怕了吧?还不放了小爷?否则……啊——”
高灼一声惨叫,整个人撞上身后的围墙,和刚才那人一个姿势,嘴里溢出大口鲜血,看着逐渐走过来的左溪,眼中露出惊悚的神情,他也不傻,见抬出梁王也没用,终于明白遇到了硬茬,再也顾不得自称小爷,捂住胸口瑟缩着后退,对着院子里大声吼道:“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听到没有!住手——”
院子里撒野的士兵终于有人看到这边的情形,见到自己头领被打趴在地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灼接着骂道:“快走!过来背着老子!快走快走!”
其余人终于听到风声,立马放下手中的动作,有的还不忘记将屋子里的贵重东西顺手塞到怀里,搀起高灼就开始往外跑。
到了门口的时候,高灼竟然又扭过头来对着她大声说:“小婆娘你给老子等着!等着老子来收拾你,到时候让你在老子身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左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高灼怪叫一声,“快走!”
转瞬间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嘤嘤哭泣的侍女。
左溪走过去搀起余清朗,没想到余清朗避开她的手,对着她冷笑一声,“你在梁王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随便一个下三滥的人也敢对着你大喊大叫,往你的头上骑!”
左溪好像没有听到余清朗话中的讽刺一般,垂眸淡淡地说:“去看看……大哥和余大人吧。”
余清朗冷哼一声,一瘸一拐地往内院走去。
后面的情况和前面差不多,都是满地的狼藉,甚至比前院还糟糕,厢房的门都大开着,地面台阶上甚至还散落着珠宝首饰,屋子里面满地的碎瓷器。
左溪跟着余清朗去到内院的饭厅,余由贤垂头端坐在正座上,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比两年前又苍老了很多。
余清楚的轮椅被掀翻摔坏,正在苏静和下人的扶持下往椅子上坐,脑门上都是沁出的汗珠。
左溪心中不由一阵酸涩,余清朗率先走到余由贤的身边,蹲下来留着泪关心地说:“爹爹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了你?”
余由贤抬眼看到是她,眼中闪烁着水光,伸手想要去碰余清朗脸上的青紫,又不敢动,生怕她疼了,“要不要紧?”
余清朗含着泪摇了摇头,“只要爹爹没事就好。”
左溪看着这父女情深的一幕,嘴里发苦,他们才是真正的骨肉深情,而她只是个局外人。
她快走一步,上前帮忙将余清楚扶到椅子上,待他坐好之后退到一旁,苏静嵌着泪拿着手帕给他擦汗,余清楚脸色有些微微苍白,对苏静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
然后他抬头看到左溪,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说:“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余某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
左溪明白,余清楚这话绝对不是像路人的随意搭讪,他是真的觉得她眼熟。
余由贤,余清朗和苏静都看着她,余清朗的眼中并无善意,甚至带着对她的仇视。
左溪视线缓缓从这一家人身上扫过,顿了顿,最后牵了牵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说:“大公子认错了,我不过是梁王属下,代梁王向余府道歉,给贵府添了麻烦,还请原谅。”
说完之后,她回头对着身边跟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左溪转身没有走两步,身后余由贤突然说:“你在说谎,你不是梁王的属下,肖云扬在老夫对他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之后,让高灼来余府撒野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不可能让你再来道歉!”
左溪顿住脚步,听到余由贤在背后突然声音颤抖,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是……你是清歌?”
她依旧没有回头,叶辰扭头看她,眼中带着询问,似乎是在询问需不需要他来帮忙,她依旧没有回应,因为她此刻的心有些乱。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余氏父子,虽然肖云扬让高灼来这里闹事她不知道,余父对肖云扬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这算是翁婿的一对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是他们双方发生冲突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肖云扬在瞒着她的情况下为难余府,或者是不想让她为难,但是她却在余府的父子二人面前更加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