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扬看着那莹莹的一双眸子,动了动唇,却觉得嗓子里堵着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一瞬,他在左溪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伤心,痛苦……各种情绪不停滚动,他很想上前告诉她,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可是他最后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朱温在一旁哈哈大笑,肖云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悄然离开,白色的帘子翻飞,帐外的背影最后融合在夜色中,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大战在即,他不能让三军之间出现隔阂……
方墨轩也看到了左溪,看着那个倔强又坚强的女子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帐外,看着肖云扬失神的双眼,最后只能垂头低低叹了口气。
左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帐外,不知走了多久,她才想起来,方墨轩并没有给她安排地方住,她如今无处可去。
住处的问题在她去见肖云扬之前,根本不觉得是个问题,他的营帐那么多,再睡是个她也够了,但是如今她只能席天幕地,那个大帐今晚有人去睡,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又怎么会去破坏别人的好事。
她叫左溪,她有她的骄傲,她不会允许自己如同一个泼妇般和别的女人去抢一个男人,她的自尊也不让她去做出那样丢人的事情。
她停住脚步,然后抬头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色身影,黑乎乎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她想要对着那个人笑一笑,却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是僵硬的,此时她的脸色应该也不太好看,恐怕笑容也会更吓人,最后索性也放弃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能陪我走走吗?”
两人出了梁军大营,一直走出了两里地,到了一处高地,直接席地而坐。
叶辰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她说出来走走,他就陪着她走走,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她一直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在今晚这样的夜晚,她也不想知道了。
左溪看着叶辰雪白的长衫直接坐在地上,忍不住说:“你的衣服要脏了。”
叶辰头也不回地说:“脏了就脏了吧。”
正主都不操心,她自然也不会瞎操心,她说那句话只是因为她觉得心里很难受,难受地想哭,她只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用一用。”
左溪本是抱着膝盖坐着的,她本来已经将泪意忍回去了,被他一说,只觉得双眼瞬间被水汽模糊了,她左溪长这么大还真的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哭过,但现在她真的是非常难受。
所以她就真的身子一歪靠在了叶辰的肩上,但是她终究没有哭出来,她是左溪,她不允许自己太过懦弱。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坐一个靠,直直地看着前面,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看的什么。
过了良久,左溪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吐了口气闷腾腾的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叶辰声音中带着笑意,“我知道,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会算。”
“你不是会算命吗?那你给我算算命吧?算算我和凌惜能走多久?”
“那叫占卜,不叫算命,而且我不为自己和身边亲友批命……”
左溪没有再强求,靠着叶辰的肩膀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天空有些灰蒙蒙,天气不好,似乎要下雨,她看着叶辰僵硬的身子,有些愧疚地说:“谢谢。”
叶辰捏着肩膀站起来笑着说:“一整夜美女相伴,叶辰的幸事。”
左溪看着叶辰在晨光中泛光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曾几何时,有个人在树上僵坐了一夜,只是因为怕吵醒了她,只是如今那个人恐怕还在温柔乡中没有起身。
左溪站起来捏着脖子,“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昨晚相陪。”
叶辰扭头看她,突然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抹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左溪也觉得很尴尬,急忙偏过头,只是叶辰好像真的是无意一般地解释说:“你脸上有个东西。”
左溪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什么也没有。然后她转身,就看到一个本该现在躺在温柔乡中缠绵的人。
肖云扬的肩上和头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看样子站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他的身后一匹黑色的战马,战马无聊地垂头啃着地上的青草,那样子和他一样,无精打采,她甚至想象出昨夜她离开后不久,他急匆匆地从帐内出来,骑马飞奔出来找她的模样。
左溪本来踏出的一步一下子就收了回来,垂眼看着脚尖,看着上面沾着的泥土和杂草,过了片刻,整顿了一下情绪,继续往前走,到了肖云扬身边的时候目不转睛地就要从他身边走过。
只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臂突然被人抓住,禁锢在她手腕上的手掌如同烙铁一般,似乎要将整个手掌都深深嵌在她的手腕中。
左溪只好停下脚步,但依旧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古井无波,清淡地说:“梁王回去吧,想必昨夜将客人留下照顾不周,对梁王也不大好,而且……而且还有一位身份高贵的美貌千金等着梁王……”
“你在吃醋?”肖云扬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惊喜,“左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左溪只觉得血气上涌,她在这里一夜时间,在他的眼中却不过是在耍脾气吃醋,他终究不明白他昨晚说的那句“留下吧”,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心中仍旧带着怒气,手一甩就要将他甩开,只是甩了两次之后都无果,却被肖云扬一把搂住腰身,飞身上了战马,一踢马腹就蹿了出去。
左溪急忙回头望刚才睡的地方看去,看到叶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直直地看向她的方向,到最后视线中只剩下一个白点。
随即她感觉到腰身上箍着的手臂猛然收紧,她不由地闷哼一声,然后耳畔响起一个低醇的声音,“左溪,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在她的肩头睡着的时候我也在吃醋,整个人都要疯掉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