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溪犹豫了一下说:“凌惜,如今战事正处于胶着期,若是想要大办婚事,还是等到大业完成之后,否则前方将士正在拼死大战,我们却在后方饮宴欢庆,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肖云扬盯着她不说话,眼中神色复杂,左溪迟疑地摸了摸脸说:“怎么了?”
肖云扬叹了口气,顺了顺她的头发,“为何你总是这样深明大义为我着想?”
左溪抿嘴一笑,“我若不是如此,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会,”肖云扬摇了摇头,“只是这样有些委屈你了。”
“这没什么好委屈的,就算是成了亲,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会的……”
进入十一月,无论黄河南北,都是一样的大雪纷飞,齐军和梁军的战事补给都是一样,双方暂时停战,只是不时有些小规模的碰撞,至此以黄河为界,东到东海,西到西羌,以北全部都被梁军占领,秦哲肖云扬隔江对峙。
明治二年冬,十一月,黄河以北尽属梁军。
明治三年春,四月,齐梁渡江对战终于打响,璇玑将军肖云双为先锋。
黄河以北晋州以南的辽阔土地上,白茫茫的营帐绵延数十里,中军营帐众星拱月般地矗立在整个营地中央。
宽敞的营帐内室中,肖云扬一身银色铠甲负手站在一张巨幅的堪舆图前,眉心紧紧皱起。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肖云扬立马捏了捏眉心,舒坦了脸色,确定自己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才走出屏风。
左溪掀开营帐进去,坐下来才真正舒了一口气,看到肖云扬出来,刚平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又有那里情况不乐观?”
肖云扬微微笑着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左溪盯着他,并没有被转移话题,“到底是怎么了?”
肖云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中,“你那边如今刚刚有点起色,我本不想让你关心那么多的。”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脸上的任何表情都逃不出我的眼睛,还想瞒我吗?你说说看,在行军布阵方面我虽然不如二姐,但是谋略用计,还不一定谁高谁低呢。”
肖云扬看着左溪眼中不经意间闪出的得意,有些好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才发现左溪在军事策略中的天赋和能力,也是万分惊讶,在这几个月中关于行军补给,故布疑阵,埋伏偷袭这些小范围的作战中帮了他不少的忙,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她跟来战场。
只是想到刚才来报的消息,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左溪见状,放下到了嘴边的水杯,有些紧张地说:“怎么?这次事情很棘手?”
肖云扬站起来说:“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肖云扬刚才看的大幅地图前,他指着西面凉州附近的地方,“这里,恐怕有些难办。”
然后他刷地一声又拉开墙面上的另外一幅挂图,是西北的详细地形图。
“如今我们大部分地方都在河北,但是除了这里,”左溪看向肖云扬指着的地方,在黄河上游有一个巨大的“几”字形,在那里黄河顺着地势往北,冲出了一个肥沃的平原,河套地区。
“这里如今虽说是我们的地方,但是以后却也不好说,河套地区土地肥沃,地势平坦,草地广阔,是养马的好地方,而且在河套以北水田广阔,只要能够彻底掌握这里,就是一个活粮仓,只要官员治理得当,将士们的口粮就彻底不用愁了,只是如今……”
左溪看着肖云扬眼中幽深的神色,有些迟疑地说:“如何?”
肖云扬勾了勾嘴唇,阴冷地说:“这里如今是母亲的叔父在这里把守,我不过是看在母亲和二姐的面子上让他们三分,如果他们再不识好歹,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左溪看着肖云扬眼中闪着的狠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待在他身边越长时间,就越发现他和曾经的变化有多大,但是他从来不会在她的面前说狠话,发脾气,一个字也没有,但是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竟不自觉有些害怕,她不确定他的这一面会不会有一日也用在她的身上。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璇玑将军回来了。
左溪说:“我就不出去了,二姐如果看到我的话,恐怕不会太高兴,如今她刚从前线回来,再生气不太好。”
肖云扬收起眼中的狠厉,沉吟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说:“委屈你了,二姐就是这个脾气,而且姐夫遇害之后她才是真正没有片刻安宁过,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不愿我花太多的精力在儿女情长上,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为了报仇,所以一般我不愿拗她的意思,再等等,二姐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再给她一些时间,我相信她一定会接纳你的。”
左溪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快出去吧。”
肖云扬的脚步声到了外面,另外一个脚步声也进入帐内,左溪扶着桌子坐下来,枕着胳膊准备睡一会儿,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黄河以北的山东地带奔波,就是为了查看战火之后的百姓安定情况,确保三个月后的秋收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如果去年战火破坏太严重的话,再对百姓有适当的补助,确保不会有流民出现。
本来这些事情是方墨轩的任务,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去了北方突厥,而梁军内部不稳,官员配置不齐,文官都分散到各地安抚百姓,所以方墨轩传回来消息之后,她就自告奋勇接了这件事情,从一月到现在,从最初的当地官员刁难寸步难行,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并且在当地有一定的威信,左溪花了不少的功夫,只是这些事情她没想在肖云扬身边诉苦,她只是为了给他分忧,如果她在他面前抱怨,不过是再给他多添烦恼罢了。
外面的说话声一直不大,就在左溪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肖云双咬牙切齿地说:“还是为了那个妖女是吗?”
左溪猛然清醒过来,她听到那个妖女,呆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就是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