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弟子这件事，总归还是不应该牵连到师尊。”
“对于一个早就已经不想活的人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牵连与否。倒是你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他会不会过来找你？”
听到自己师尊的这句话，燕胧月秀眉微蹙，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惊讶：“师尊怎么知道这件事？”
“别忘了，你在我身边整整呆了十几年。”
扫了自己的弟子一眼，孤云道人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样，我这个过来人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再说，若那小子真死了的话，我不可能从你脸上看不出半点悲伤。”
站在原地，默默听完了这番话，燕胧月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能瞒过师尊的一双慧眼。”
“原本，我也是不想细究这些的。但是，眼前的情况，却让我不得不问一句——他会回来吗？”
“会，因为我在这！”
孤云道人口中所指的他，第一次说到威胁与泄愤时，所指的是自然是南宫越。但第二次提到的这个‘他’字，指的却是方哲。
时至今日，若孤云道人再不清楚方哲或许未必就真的是方哲，那她这过去五百多年，可真是一门心思的修炼，整个人都把脑子给修傻了。
“哦？”
有些好奇的扫了自己的弟子一眼，孤云道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他未必真的会来，当初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和‘方哲’之间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当方哲还不是方哲的时候，他与她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燕胧月不禁下意识的抿起了红唇。
“但是，只要我在这里，不管天崩地裂，哪怕就算是死……他也一定会过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和自己弟子的肯定持完全相反的态度，孤云道人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小子奸诈狡猾，一看就是怕死到了极点，如果南宫越设的这个套真是冲他来的，那他一定不会来。因为，这明明就是一条死路。”
“我信他！”
“曾经，我也相信过沈蒙，但他却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
手中三尺连鞘长剑悄然握紧，燕胧月毫无半点畏色的迎上了自己师尊的双眼：“他不是沈蒙，他就是吕放，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吕放。那个混蛋曾经说过，他那条命给我留着，我什么时候想杀就什么时候想杀。”
“男人的话，你也信？”
有心想和自己唯一的弟子再说些什么，但孤云道人还尚未来得及开口，她的眉头却倏然皱了起来。
然而，当她扭头朝着远方望去之际，却愕然的发现，燕胧月已经朝远方天际看了过去。
“那柄剑……究竟是什么东西？”
完全没想到，自己弟子的反应，竟然还会比自己快上三分，孤云道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但是，想到目前这种情况，她的眉头却又悄然舒展了开：强总比弱好，活总比死好。在如今这种形势下，能变强半点，那都是一件好事。
天上，一团黑色云气缓缓按下，半晌之后云气消散，露出了彭杰那张憨厚中透着几分狰狞的面孔。
“弟子彭杰，拜见孤云师叔，见过燕师姐。”
“起来吧！”
随意的摆了摆手，孤云道人悄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青阳师兄让你带来什么消息？”
“没什么，师尊只是让弟子问一句……”
话说到了此处，彭杰不禁朝着周围望了一眼，见到自己视线之内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这才低声说道：“师尊只问一句——是否坐以待毙？”
听到这句话，孤云道人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缓缓摇头：“回去告诉你师尊，让他不要冲动。距离三月初一，还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就算要做些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
“弟子明白！”
“拿去吧，让你师尊省点喝。”
言罢，孤云道人抬手在自己腰间储物袋上轻轻一拍，随后取出了一只黑色的葫芦。
葫芦里装着的是酒，她自己酿的酒。
事实上，在不动手、自己也下不山的情况下，青阳道人让彭杰隔三差五就往玉竹峰跑，除了互通音讯以外，着彭杰向孤云道人讨酒喝，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酒，对于青阳道人来说，好与不好其实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在于，是谁酿的酒，又是谁送的酒。
有些无奈看着自己手里这只黑色酒葫芦，彭杰悄然叹了口气：“孤云师叔，您若没有什么需要吩咐弟子去做的，那弟子就先回去了。”
“去吧，告诉你师尊不要急，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
“弟子明白！”
黑色云气升腾而起，和当初吕放还在玄阴尸宗之际相比，彭杰在法术这方面确实学得不错。
至少，要比当初那个努力修炼十年，却还连放出个火球都要看成功率的笨蛋方哲要强得太多。
孤云道人的意思彭杰明白，青阳道人的意思他也同样明白。
甚至，就连燕胧月和自己那个已经命丧上古秘境里的大哥方哲之间的事，彭杰虽然不太明白，但也隐约间有些明白。
从被青阳道人带到玄阴尸宗那天起，方大哥就一直在照顾自己，如今他死了，燕师姐更是要和纯阳道宗的道子成婚，彭杰的心里也同样压着一把火。
但是，他这把火却只能压着。
自己师尊的情况他很清楚，燕胧月不想嫁给那什么夏振他也同样明白。
可是，彭杰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论修为，别说定下这件事的宗主南宫越，就连飞云道人的弟子唐新，自己都还不是对手。
“方哥，小弟没用，照顾不了师尊，甚至连你的女人都护不住……”
驾驭着一团黑云，尽管飞在高空之上，但彭杰心里的一股火，却烧得他异常难受。
“算了，先不回去！”
飞行半晌，彭杰猛然收住去势，随即掉转云头，却是飞快的朝着外门方向飞射而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忽然很想去那条试炼之路看一看。
去看一看，他在过去十几年里，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