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沈蒙的灵魂裹挟着精神意志，只在刹那间就被源自于方哲脑海中最深处那一声滚字，给轰回了自己那具已然干瘪的身体中。
但这不是结束，反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方哲一双眼睛就看到了沈蒙那干瘪的身体上，竟然看到了一条条的裂纹，竟然比蛛网还要密集，仿佛整个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分解成无数碎块。
“那是什么？”
看着沈蒙的身上那一道道犹如蛛网般的裂痕先后依次渗出了红色的血线，方哲两眼微微一凝，随即唇角间也是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迹。
那一声滚字，是从他脑海最深处发出来的，不止是对沈蒙造成了伤害，同时他的感觉也极不好受。
无形无质的锋利气息犹如利刃，仅仅只是一声滚字，就令方哲险些以为自己的脑袋被人给剁成了一滩碎肉。
“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沈蒙满脸无力的惨烈一笑，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但甫一张嘴，却是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热血。
“我信了……”
沈蒙不得不信，因为哪怕就算是长生秘境的高手，也不可能把他伤成这样。
能仅仅只凭一个声音，就把他变成这般凄惨模样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发出这个声音的存在，绝对是一个仙境高手，而且还是一个品级不低的仙境高手。
“人仙？”
“地仙？”
认命般的垂头苦笑几声后，沈蒙缓缓抬起手，勉力抹去嘴角源源不断流淌下的鲜血，随即幽幽的叹了口气。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不想我辛辛苦苦努力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
脸上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落寞，沈蒙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沈蒙天生就是一个赌徒，五百年的生命里，几乎每次无论做什么事，抑或是做出什么决定时，他几乎一直都在赌。
因为他相信上天既然拿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那就一定会对他做出哪种补偿。
但是直到直至今日，沈蒙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错了。
万化灵粧和万毒宝体，这两样东西，已经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二百年时间里，沈蒙为了这两样东西，曾经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黄泉路，更是亲手毒死了自己这些年时间里收过的所有弟子。
妻子反目成仇，儿子英年早逝，所有弟子的尸身，更是全部都被沈蒙给埋在了万毒峰的大地之下，与万毒峰历代祖师千百年积累下的阵势融为一体。
然而，这些对于沈蒙来说，还远远不够，他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两样东西。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而去，这两件事情早已经彻底成为了沈蒙心中的障。
但是直到今天，直到方才那一刻，沈蒙终于发现自己的愿望，似乎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万化灵桩，这门威力无比巨大的秘术，已经被他给完成了。但至于另外一件事物‘万毒宝体’，沈蒙却觉得他永远也无法得到。
沈蒙的心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念头，并不完全仅仅只是他刚刚在夺舍方哲之时，在对方脑海中所听到的一声滚字。
更多的，是来自于一种对于仙境高的物恐惧。
毫无半点疑问，仅仅只凭一个声音，或者说仅仅只不过是一道意念，就把他把伤至此时这种近乎于油尽灯枯的凄惨模样，事情只剩下这么一种解释。
沈蒙很想乘着自己还有口气的时候，再对方哲施展一次夺舍秘术，然而在他勉强一动，并再度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他无奈的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算了，一无所有啊！”
就在沈蒙幽幽的叹了口气，悄然闭上眼睛的同时，那柄将方哲心窝处穿透，并把他整个人都给死死钉在地上的桃神剑，那焦黑剑身之上的无数符箓，忽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一个个消失不见。
没有了这些由沈蒙日日夜夜苦心祭拜才凝炼到剑身之上的符箓，它仅仅只是一柄焦黑的木剑。
身体恢复了与整个世界的联系，方哲忍着剧痛，慢慢抬起手掌，用力一拔，就将这柄穿透他心窝的焦黑木剑给拔了出来。
“千年雷击桃树心所做？”
想到之前沈蒙说过，这柄桃神剑是由千年桃树被雷击之后，取其树心所造，方哲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狠意，随即双手一折，就将这柄木剑给折了成两段。
“啪！”
这一声脆响，也令沈蒙重新睁开了那双满是疲惫的眼睛。
“可惜，二百年的苦功，就这么烟消云散……”
亲眼看着那柄由他亲手采集木料，亲自雕琢出长剑模样，亲自日夜祭拜不停的桃神剑，居然就这么被方哲轻而易举的折成两截，如草芥般扔在地上之后，沈蒙不禁轻咳一声，口中喃喃自语道：“人死术消，法术既然消散……看来我也活不长了。”
“你的确是活不长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吼出一声滚字，更不知道为什么这柄将自己钉在地上的桃神剑，会突然变成一柄废木剑，但这并不妨碍方哲想把沈蒙杀掉的决心。
意外之喜，这完全就是一种意外之喜。
完全没料到自己几乎已经在完全绝望的时候，沈蒙居然会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放倒，方哲不由满脸后怕的舒了口长气。
“到底是谁做的？”
然而就在方哲一脸疑惑的想着这件事的来由时，他猛然一脸痛苦的捂着心窝处弯下了腰，因为就在这一刻，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心窝处的伤口渗了出来。
修行之人，体内血气旺盛，生命力极为顽强。
虽然被贯穿心窝这种伤势并不轻，但方哲却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不过就算如此，该痛也还是会痛的。
但令方哲愣住的是，当他抬起手的时候，在他手心被沾上的，突然是一手殷红色的血液。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血恢复成了红色？”
一股红色的血线，裹挟着浓郁而磅礴的生命气息，自心窝中透体而出，就这么无端端的洒在了地上。
当这一股血线顺着伤口处被喷出，方哲身上那种胀痛感，陡然消散一空。
下意识的重新在自己心窝处的伤口抹了一把，方哲发现自己伤口处流下的血液，依然还是一片漆黑……
